“說起來,呂布聽信陳珪之言,這才丟了下邳,卻又因此未曾自絕于天下,一飲一啄,莫非前因,是得是失,彼時孰知?”
蔡瑜暗思:
“只是,呂布此人,便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觀其近日行止,令人耳目一新,然則,江山易改,稟性難移。
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為何‘金不換’?皆因難得、罕見。
呂布之變,當真是其已改頭換面?或僅為一時失意所致,不久便會故態(tài)復萌?
用或不用,尚須一試?!?p> 于是,蔡瑜問道:“溫侯欲求何官?”
“皆由明公之意?!?p> 蔡瑜忽的說道:“若溫侯應允我一事,我可奏請?zhí)熳影轀睾顬橹菽?。?p> “何事?”
“高順將軍大名,我早有所聞,渴慕已久,若溫侯能勸說高將軍為我效力,我自當將州牧之位奉上,并有錢糧相助,若溫侯另有所求,亦盡可言之?!?p> 高順聞言,立時便要拒之,轉(zhuǎn)念一想,若能以自身為籌,換得呂布之權(quán)位,亦算得償所愿,不虛此行,遂止住,并未言語。
呂布卻起身怒道:
“蔡司空若青睞于高順,可自與高順相商,若其愿為蔡司空效力,我絕不阻攔。
我來求官,是我一人之事,蔡司空若不愿用我,便容我告辭,若蔡司空有意將我性命留下,亦隨你為之。”
蔡瑜笑道:“溫侯何必生怒,如此大事,請溫侯于司空府中稍住兩日,細思一番,再行答復?!?p> 說罷,蔡瑜命典韋領(lǐng)護衛(wèi)送呂布、高順下去歇息,并叫護衛(wèi)守備,不許其出入。
高順作戰(zhàn)勇猛,又擅于練兵,乃大將之才,然則,蔡瑜并無強要高順效命之意,畢竟強扭之瓜不甜,只得其人不得其心又有何用?
歷史上,高順寧死不降曹操,甘愿隨呂布而死,乃呂布之死忠,旁人若欲得高順效命,難于登天。
故此,蔡瑜所言“久仰大名、渴慕已久”雖出自真心,卻從未對此報以任何期待。
其之所以這般言說,無非是為試探呂布罷了:
若其為得權(quán)位,寧愿舍棄高順這等以死效命之人,則表明其性情如舊,不可用之,只得送其一死,若其堅持今日之言,或可一用。
兩日后,蔡瑜召呂布單獨來見,問道:“溫侯在此已有兩日,可曾思慮分明?”
呂布面色冷峻:“我來求官一事,與高順并不相干。高順是否愿為蔡司空效力,與我求官之事亦無絲毫牽扯?!?p> 蔡瑜聞言,神色陰沉,不悅道:“我勸溫侯莫要自誤?!?p> 話落,將案上酒杯一摔,只見堂外沖入二十名護衛(wèi),皆持手弩,對準呂布。
呂布見此,面無懼色,只輕嘆一聲,說道:
“我死不足惜,臨死之前,只求蔡司空放高順一條生路,若有來世,我必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p> 說罷,閉上雙眼,引頸就戮。
蔡瑜頓時大笑,揮手叫護衛(wèi)退下。
“此是何意?”呂布正自不明所以,卻聽蔡瑜嘆道:“溫侯果真與往日不同矣。”
蔡瑜對呂布行了一禮,說道:
“昔日,若有高官厚爵為餌,區(qū)區(qū)部將,只恐溫侯眨眼之間便會將其舍棄。
今日,利刃所指,關(guān)乎生死,溫侯卻能坦然相對,又心懷部將之安危,當真令我刮目相看,心生敬意?!?p> 呂布勉為一笑,無話可說。
蔡瑜又道:
“我便對溫侯直言,今日之前,以溫侯往日之行止,我實不敢用之。
短短數(shù)月之間,溫侯為何會有如此大變,我無意探究,不過,今日之后,我確有大事托付于溫侯?!?p> 呂布問道:“蔡司空敢信我?”
蔡瑜笑道:“我愿信溫侯一回,只望溫侯莫要叫我來日悔恨?!?p> 呂布聞言默然,半晌才問:“明公所言是何大事?”
“公孫瓚敗于袁紹之手,退守易縣,再無與袁紹相爭之心,雖仍茍延殘喘,敗亡之日已在眼前。
我聽聞其于易縣筑高樓,存糧三百萬石,設鐵門隔絕內(nèi)外,其人獨居于樓中,不復出。
故此,幽州十一郡國,遼東郡及遼東屬國為公孫度割據(jù),樂浪郡、玄菟郡亦為公孫度所控,另七郡名為歸屬公孫瓚,實則僅涿郡聚有重兵,尚為公孫瓚所控,其余六郡可謂無主之地。
我欲以溫侯為幽州刺史,前往幽州,不知溫侯意下如何?”
“明公既敢用我,我又為何不愿?”
“我當與溫侯言明,你去幽州,我能相助之處不多,只有兵器、鎧甲各三千,甲為筒袖鎧,是我精銳騎兵所用,另有錢財糧草,溫侯所需之數(shù),我皆贈予溫侯?!?p> “足矣。”
“好!我這便與溫侯詳說一番。
如今冀州為袁紹所據(jù),由此入幽州多有不便之處,以我之見,溫侯當經(jīng)并州前去。
并州張濟與溫侯乃舊識,其雖與溫侯有些小怨,可溫侯手持天子詔書去幽州赴任,想來張濟亦不愿與溫侯有所沖突。
待溫侯至幽州后,當取下八郡,以此為根基征伐鮮卑、烏桓,待平定此二者,再借其力征討公孫度。
溫侯要謹記,須量力而行,切勿因兵事而致民不聊生。
此外,我另有忠言奉上,幽州尚武,人才輩出,溫侯若能善用賢才,自會事半功倍。”
呂布問道:“若袁紹來攻,明公欲叫我如何應對?”
蔡瑜笑道:
“公孫瓚尚在,非袁紹數(shù)月間所能覆滅。
溫侯到幽州后,既要取八郡之地,正可借此與袁紹結(jié)好。
待袁紹勝過公孫瓚時,士卒定然疲敝,溫侯與其又有同盟之誼,一時半刻之間,袁紹當不致與溫侯反目。
不過,若袁紹果真來攻,溫侯不必與其為敵,退讓東行,攻取公孫度便是。”
見呂布并無異議,蔡瑜又道:
“我已得知,溫侯之妻女為曹操俘獲,卻暫且得活,并未被殺,我自會設法將其自曹操處討回,接至江州。
幽州偏遠,溫侯此去不知何時才能歸來,溫侯愛女已至婚嫁之齡,若有良配,便由我作主為其成婚,如何?”
呂布聞言,心中一震,鄭重拜道:“多謝明公?!?p> 于是,蔡瑜請劉協(xié)下詔,拜呂布為平北將軍,領(lǐng)幽州刺史,拜高順為破虜將軍。
呂布、高順接詔,即日啟程,回到潼關(guān)。
見麾下騎兵尚有八成于此待其歸來,呂布便向顧雍討要錢財,賞與士卒,又自張遼處領(lǐng)走三萬石糧草與三千兵器、鎧甲,其后領(lǐng)軍北上,前往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