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真正的龍王
何為超解？
教導過路明非盾斧技術的那位老獵人曾說過。
超解，就是在一切不可能中創(chuàng)造最大可能的盾斧招式。
即便新大陸后來盾斧獵人基本都是超解退大解的狩獵方法，以追求更快的釋放速度。
但超解，也絕對是盾斧獵人永恒不變的信仰。
開山平地不費吹灰之力，便是超解！
斧刃砸在青銅與火之王面門上。
五個龍屬性能量瓶瞬間爆炸。
強烈的紅光布滿了敵人的頭顱。
正中目標！
龍眼跟葡萄似的炸裂開來，金色血液飛濺而出。
那只龍類捂著額頭痛苦的嘶吼。
與此同時，他周身一直存在的透明屏障也悄無聲息地隨之消失了。
“更換實彈！”校長的聲音在所有學生的通訊頻道里響起。
他們無暇思考，也不必思考，此刻他們是軍人，而校長使他們的指揮官。
數(shù)百只步槍沖鋒槍更換實彈，瞄準了哀嚎的巨龍。
千余記子彈滑入槍膛，撞針激發(fā)底火，金屬碎片匯成狂風暴雨朝他落下。
路明非將盾斧一分為二，化作劍盾形態(tài)退出百米。
以免被槍火擦到。
那槍林彈雨把暗夜都點燃了。
無數(shù)實彈命中龍類身體，龍眼被破，他失去了那偉大的、命令金屬的言靈之力，只能用身軀硬接子彈。
學生們不斷更換彈夾，他們根本不敢停手，直到打完所有彈藥。
加上之前路明非給予龍類重創(chuàng)。
實際上現(xiàn)在的青銅與火之王僅剩下半口氣，奄奄一息了。
但是他仍孤傲地站著，保持著龍族的尊嚴。
忽然，龍類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振動雙翼，飛離原地，向著已經(jīng)跑到校門口的老唐撲去。
老唐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倒霉。
他只是看戰(zhàn)斗快結(jié)束了準備先溜一步。
畢竟他的身份不做好，被抓起來是要蹲大牢的。
但是那個怪物貌似和他有什么仇怨，死死追著他不放。
“別拉我陪葬??！”
“哥哥……哥哥……”
“我不認識你！不要追我！”
在場所有人，路明非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見到龍類垂死掙扎也要對老唐出手。
他立馬飛出鉤爪，抓住密涅瓦樓一角的同時整個人高高蕩起。
一人一龍間上千米的距離，眨眼便化作為零。
白紫色的劍刃從天而降，攜帶著無解的重力穿透龍類胸膛，在他龍爪碰到老唐臉頰的最后一秒鐘。
槍聲止息，草坪上彌漫著硝煙的刺鼻味。
所有人都望著硝煙里那個佝僂的身影。
老唐也在看，近距離、呆呆地望著那個龍類的臉。
他破損的像是一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朽尸。
身上無數(shù)透明的彈孔，一把利刃從背后刺入，插在他的心臟之上。
潺潺鮮血流出。
龍類的骨骼再怎么堅韌，失去了言靈之力的保護，也不過是血肉之軀罷了。
他不再流動光輝，火焰失去了溫度。
神明般的雙翼也碎成了粉末，正在一片片下墜。
龍類伸出利爪，在自己原本是眼睛的位置割出了兩道裂口。
并非是額頭詭異的金色龍眼，他睜開了自己從未睜開的那雙純粹的黑色雙眼。
口中含著血，他沒法說話，就用那雙眼睛盯著老唐。
路明非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比如這條龍之前臉上的掌印其實是他在孵化中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印下的。
再比如這條龍不是想傷害老唐，也不是要消滅他們。
他只是想要，看看自己熟悉的人……
這個殘缺的龍類。
雖然擁有完整的身軀，但作為龍來說應該算是個早產(chǎn)兒，甚至還沒來得及生出眼裂。
這是一個孩子，害怕面對世界的孩子，他蜷縮著、捂著自己的臉，從卵中孵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最重要的親人不在身邊。
路明非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龍類對著老唐疲倦地微笑：“哥哥……快逃……別再回塵世了……”
一滴混著血的龍淚，滴落在老唐身上。
龍類，或者說是那個男孩的身軀坍塌了，隨風成灰。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p> “也許會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p>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的話，無論是什么樣的牢籠哥哥都能沖破?！?p>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樣就太孤單了，幾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p> “可是死真的很讓人難過，像是被封在一個小盒子里，永遠永遠…漆黑無比?！?p>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zhàn)旗，返回故鄉(xiāng)。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nèi)詴褋?。?p> “哥哥……到時候，你會吃掉我么？”
“會的，那樣你就將和我一起，君臨世界！”
“康斯……坦丁……”
他顫抖地喊出了那個男孩的名字。
他想起來了。
他全都想起來了。
原來在這兩千里，無論沉睡或醒來，你只是想來找我，可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忘了你的樣子。
等我記起了你的樣子，你卻已經(jīng)死了。
熾烈的火焰圍繞著他的身體升入夜空，巨大的雙翼在那里張開。
暴雨驟降，但澆不滅那個如朝陽般熠熠生輝的軀體。
他絕望的吼叫著，狂奔向遙遠的天際。
身后留下焚燒的雷云，明亮的火焰之路在黑夜中向著遠方延伸。
路明非茫然站在原地，任雨水打濕他頭發(fā)。
一切好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他站在黑龍的尸首之上，什么都挽不回的時候。
煌黑漆黑盾斧的劍刃插在焦土里，雷雨聲漸漸大了。
“龍王諾頓終于展露他的憤怒相，那才是真正的本尊?！苯烫苗姌抢?，昂熱校長喝干了杯中的馬天尼，“聽他的呼喊聲，浸透了多少年的孤獨和痛苦啊，他蘇醒了，以殉道者的靈魂?！?p> 窗下，他和副校長面對面坐著。
窗上映出火焰的花紋，耳邊是痛苦的嘶吼。
整座山都被那個憤怒的咆哮聲所覆蓋，長吟不絕。
希伯利特·讓·昂熱親手調(diào)配了這些烈性馬天尼，像是在慶祝什么。
“你原本就知道龍族四大君主，每一個王座上都坐著雙生子?！?p> 老牛仔問：“你本可輕易地抹掉他，可你卻當著他的面殺死他的弟弟，以最極端的方式激怒了他。為什么？”
“因為我已經(jīng)厭倦了?！?p> “厭倦了什么？屠龍的人生，還是你自己？”
“兩者都有，我已經(jīng)活了一百多年，拜龍血的恩賜還沒死。可我的朋友們都死了，只剩下你這個家伙。我們是學院里早該凋零的兩朵奇葩，可我們還坐在這里喝著馬天尼，讓龍王的血濺在我們手上?！?p> “你想要毀滅龍族，而不是不斷地封印他們？”
“是，我要殺死四大君王，徹底！”校長緩緩說，“然后是尼德霍格?！?p> 老牛仔沉默了一會兒。
“北歐人的神話說，命運就像絲線，由兀爾德編制，被丈量與貝露丹迪，最終被于詩蔻迪的剪刀裁下。”
“人類歷史的終結(jié)之日，黑王尼德霍格必將歸來，他是絕望和地獄的象征，他就是詩蔻迪的剪刀，在他復仇之日，縱然你是奧丁，步著你的金宮，帶著戰(zhàn)無不勝的長矛，踏上的也只是不歸之路?！?p>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命運是無法改變的東西?！?p> 副校長說，“而現(xiàn)在，你準備改寫命運了么？你覺得自己是神么？”
“當然不是由我這個半截入土的老頭子來改寫?！?p> 校長看著暴雨下的遠方，面帶微笑。
他是絕對的復仇者。
只是時間無法永恒，命運已經(jīng)要交給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