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蘇憾依舊在入定,全力運轉著仙緣篇功法。
胸前的斷骨在斷續(xù)膏以及靈氣的雙重修復下,已經恢復了小半。
痛楚已是大減。
突然間,蘇憾神魂微動,一股危險的氣息突然襲來。
他察覺到一縷淡淡的殺意,正在頭頂處的屋頂出現!
這縷殺意隱藏得很好,可以看出來者異常謹慎。
但這來者卻不知道,屋內之人早已不是今日早間的凡俗少年。
蘇憾的神魂,清晰地捕捉到對方的殺意。
蘇憾停止運轉功法,冷冷地看著屋頂。
果然,那丁二少不會輕易地放過自己。
只是此人未免太蠢了些,五皇子還未離去,他便如此火急火燎地趕來殺人了。
蘇憾體內,少年的魂魄也知曉了有人想要對自己的家人不利,憤怒得熊熊燃燒起來。
那丁二少,殺了自己還不夠,竟還要自己的家人一起陪葬么!
蘇憾安撫了一下少年的魂魄,并側耳傾聽,發(fā)覺內屋的農婦已經沉入睡眠,于是便抬手往內屋一彈指,一縷靈氣被送出,落在農婦與稚童的炕上。
一道光華之幕展開,為二人隔絕外頭的動靜,接著,他站起身,抬頭看向屋頂。
……
屋頂,是一名名叫徐步的殺手。
徐步此人,憑著詭異莫測的雙手劍法在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其手下亡魂無數,被丁家家主招攬進丁家前,不知殺了多少人。
平時這徐步,便是丁家家主的打手,當丁家想讓某些人消失時,便會指使他去殺人。
而他也從未失過手。
昨日,丁二少在蘇憾走后,一通發(fā)泄,而后通過家仆知曉了少年的住處,便喚來徐步,請求他為其出手一次。
徐步平日里只聽從丁家家主的命令,與丁二少交往甚少。
比起他殺人無數,丁二少平日的為非作歹只能算小兒科,因此,他從沒有把丁二少放在眼里,丁二少也從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每次與徐步對視,那猶如實質的殺氣都會讓丁二少后脊發(fā)涼。
那羅立武,在徐步面前,都是一劍的事。
在丁府,除了三位仙師之外,這徐步便是最強的。
三位仙師尋常不會出手,有一位近日隨著丁家家主外出未歸,剩余的兩位,丁二少是指揮不動他們的。
昨日衛(wèi)和昌出手,是因為事情發(fā)生在府內,且有機靈的家仆前來告知。
若讓丁家家主知曉丁二少死在丁府,而自己毫無作為,那么自己也沒什么好果子吃,他還想靠著丁家這棵大樹,讓丁大少爺在回家探親時,能將自己帶上,去往青螭劍宗呢。
丁二少想著,既然兩位府內的仙師都不可能為自己出手,那便只有求一求這徐步了。
他硬著頭皮喚來徐步,承諾自己會寫信給大哥,為其美言,會求大哥帶其去往青螭劍宗。
以此換徐步為他出手一次,殺了那山野少年一家。
徐步答應了。
緊接著,他便想趁夜出城辦事,卻發(fā)現城門緊閉,看守加強了不少。
但是像他這種行走在黑暗里的人,自有其他隱秘的門路出城,否則,又如何能于定山城中神出鬼沒,為丁家家主殺人呢?
他通過隱秘的地道離開了定山城,前往牛角村。
此時,他單手持劍,如鴻毛般飄落在少年家的屋頂上。
即使是刺殺一名山野少年,徐步依舊謹慎異常,他收斂了殺氣,循著屋內少年的呼吸聲,來到少年的正上方。
“啪!”
徐步陡然出劍,往下直刺!
瓦片瞬間碎裂,而后他劍勢不減,反而更加迅猛,劍尖比落下的瓦片還快,直取少年的天靈蓋。
至于丁二少吩咐的什么砍斷四肢再帶回去,徐步全然沒有放在心上。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出手,從來都是以最快的速度取對方的性命,不給對方任何可趁之機。
不拖泥帶水,這才是他能活到現在的最大依仗。
劍尖極速下墜間,徐步透過碎開的瓦片,愕然發(fā)現,他看到的并不是少年的頭頂,而是那少年冰冷的眼神!
但劍勢已成,徐步也渾然不懼,即使早已被發(fā)現,那又如何,這一劍,他自信無人能躲。
就在劍尖即將刺破蘇憾的額頭時,蘇憾催動功法,熟悉的靈氣瞬間被引入雙臂。
以徐步的眼力,他只能看到一道殘影閃過,而后,劍尖便停在蘇憾額前,一動不動。
蘇憾右手食指與中指夾住了劍身,剎那間便停住了致命的劍勢。
徐步心下大驚,用力抽劍,劍身依然紋絲不動。
蘇憾右手用力,夾著劍身往下一拉,同時左手食指與中指并攏,往上戳去。
剎那間,徐步只覺得一股鋒利無比的劍鋒往他面部直沖而來!
即使那僅僅是兩根手指。
生死之間,徐步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果斷棄劍,狼狽地往后退去,摔在了地上。
他迅速起身,戒備地看著蘇憾,內心翻江倒海!
不是說這少年只是個普通的山野少年嗎?即使身懷武技,但也曾被羅立武一拳打得幾近死亡不是嗎?
徐步清楚羅立武的實力,能與羅立武打得有來有回的少年,根本不是他的一劍之敵。
而此刻,徐步在少年感受到了丁府三仙師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氣息!
這少年,是修行者?!
逃!
逃得越快越好!
徐步第一個念頭便是逃,第二個念頭,便是決定如果成功活下來,一定要殺了丁二少!
兀那丁二少!竟敢讓他來殺修行者?!竟敢讓他寶貴的性命受到如此九死一生的威脅!
徐步眼角余光瞄到窗戶所在,就在自己右側不遠處,若是動作快點,興許可以逃出這里。
至于再拔出第二把劍的勇氣,他是一丁點都沒有了。
徐步正想繼續(xù)向蘇憾求饒,分散其注意力,然后趁其不備,破開窗戶逃出去。
“仙師……”
徐步剛開口,眼前便突然一閃,回過神來時,蘇憾站在他的面前。
恍惚間,徐步感覺有什么東西流入了自己眼睛,于是便抬手摸了摸。
卻摸到額前,不知何時被破開了一個指洞。
徐步生前最后的記憶,便是這樣的一幕——
蘇憾右手雙指并攏如劍,正滴著鮮血。
徐步的尸身緩緩地倒在地上,眼睛里沒有絲毫痛楚,唯有深深的驚愕與迷茫。
內屋,農婦和稚童的呼吸聲依舊平穩(wěn),對這里發(fā)生的事情毫無所覺。
蘇憾低頭看著地上的尸體,陷入沉吟。
丁二少的喪心病狂有些超乎他的想象,此地已經不宜久留了,需要盡快殺了丁二少,帶著少年的娘親與幼弟離去才行。
處理完徐步的尸體以及屋頂的破漏后,蘇憾回到屋內盤坐,重新入定。
靈氣瘋狂滋養(yǎng)斷骨,為天亮之后去丁府做好萬全準備。
……
……
翌日,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的時候,蘇憾停止了入定。
有了靈氣的加持,即使睡眠時間少,也能極快地恢復到活力充沛的狀態(tài)。
他緩緩起身,確認身體確實沒有大礙后,便下了床,輕輕抻動了一下身體,然后走到房內的破舊銅鏡前。
銅鏡里,顯現出一名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身長近八尺,因為終年打柴的關系,風吹日曬的臉龐說不上白嫩清秀,卻堅毅十足,棱角分明的五官藏著一股韌性。
眼神清澈而黑白分明,與前世如出一轍。
身上穿著單薄的衣服,上面沾滿了血跡,有他的,也有羅立武的。
他轉身,恰好看到一雙好奇的眼睛在看著他。
農婦和稚童起得很早,她們一起身便看到蘇憾在打坐入定,看得農婦一愣一愣的,心想這是昨日那路過的仙師教給大兒的么?不過看其臉色,確實好了非常多。
農婦擔憂了一整晚的心,終于松了下來。
稚童在娘親的授意下,沒有打擾自家大哥的打坐,只是好奇地看著,想說話又不敢說的樣子。
蘇憾對稚童笑了笑。
稚童本欲撲上去抱住他的大哥的,可不知為何,在這抹笑意出現后,他止住了身形,顯得有些疑惑。
他感覺,大哥好像變得……有點陌生?
稚童跑到內屋,抓著娘親的裙角,往蘇憾這邊張望。
蘇憾沒有在意稚童的疏遠,站起身,向內屋的農婦說道:“今日便收拾一下東西吧,我們晚點離開這里?!?p> 農婦一愣,“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蘇憾搖搖頭,想了想,說道:“那仙師興許不會等我太久,我想早些去旁邊的城池尋他,省得錯過了這段仙緣。他還給了我一筆錢,所以我便想著帶你們一起去那座城池,在那里可以更好地生活。”
農婦“啊”了一聲,轉頭看著家徒四壁但畢竟住了許久的屋子,眼中有些難以割舍。
人啊,在一個地方待久了,便不愿意挪窩了。
尤其是今日這么突然便說離開,農婦一時間有些躊躇。
不過,她更不想耽誤自家孩兒的前程。
她沒做太多考慮,只一會兒便點頭應“好”,并帶著稚童一起收拾家當。
蘇憾點點頭,返身在自己的床邊拿起一柄劍,走出門去。
農婦見他出門,急忙跟出來問道:“風兒,風兒,你去哪里?你受的傷可還沒好,別亂跑……”
“沒什么,那仙師的藥很好,我的傷已經好了。”蘇憾頭也不回,淡淡說道:“所以有點事,要去辦了?!?p> 他的話語隨著風雪傳來,身影卻已經隱入其中。
農婦的話語卡在喉間,沒再呼喚出來,她心中有些疑惑,總覺得大兒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而且他手中拿著的,好像是一柄劍?家里怎么會有這東西?
也是昨天那仙師給的?
農婦疑惑著關上門,無奈地繼續(xù)收拾東西。
而蘇憾,則在向著定山城進發(fā)。
目標,丁家。
發(fā)夢的魚
第3-15章是重修章節(jié),章說與評論有對不上的地方實屬正常。 如果看到有人罵,不用懷疑,他們罵得對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