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歸城,某地下研究所內(nèi)。
一陣急促的電話聲響起,打破了實驗室里的寧靜??蓪嶒炇业闹魅怂坪醪⒉恢卑央娫捊悠饋?,反而是稍作思考,把椅子挪到不遠處的投影屏幕前,把手機的畫面接到屏幕上,最后才把電話接起來。
屏幕驟然亮起,顯示出來的只是一個女孩子頭像,看上去約莫十七歲左右,留著一頭及肩的白色長發(fā),稚嫩而精致的面容仿佛讓整間實驗室都變得明亮了不少。頭像下方則是顯示著來電者的名字,蘇盼秋。
“好久不見,白愛理。我有事想拜托你?!避浥吹穆曇魪钠聊灰慌詡鱽?,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慵懶與心安,就連坐在屏幕前的人都忍不住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換了個更加悠閑的姿勢。
“難得打電話給我,不多和我寒暄幾句嗎?”白愛理失笑道。
“你是個大忙人啊,我也不能總是打擾你?!碧K盼秋道。
“要是真的在忙,我也不會接電話就是了?!卑讗劾聿恢每煞竦卣f道,“說罷,這次想拜托我做什么?先說好,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就算是你也不可能……”
“不是那件事?!碧K盼秋卻少有地先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我有些問題想問你?!?p> “關(guān)于什么的?”白愛理微微瞇起眼,習(xí)慣性地從一旁的桌子上摸過來一塊空白的記錄板,以驚人的手速把日期和時間寫在右上角。
“是這樣的……最近我不是從機關(guān)那邊接到了一個外出巡邏的任務(wù)嗎?從地圖上來看,近城區(qū)的部分已經(jīng)探索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往里深入了一段距離,找到了一片廢棄倉庫區(qū)?!碧K盼秋道。
“我聽說了。你好像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白愛理用筆抵著下巴,心下模擬了好幾種情況,“要不先開個視頻吧,好讓我看看你的情況。雖然失心者的恢復(fù)能力沒有怪物那么強,但一般來說只要不是掉了腦袋就還有機會搶救。”
“不是我這邊的問題啦……”蘇盼秋聲音忽然變小了一些,電話那頭也傳過來不少雜音,好一會兒才恢復(fù)了正常,“我最多就是受了點輕傷,沒你說的那么嚴重。不過我現(xiàn)在不是很方便開視頻,具體情況明天再和你解釋吧。明天你在研究所嗎?”
“別太早過來,說不定你過來的時候我還沒睡醒呢?!卑讗劾硪膊恢捞K盼秋在賣什么關(guān)子,只好把記錄板上幾個不靠譜的猜測劃掉,“然后呢,廢棄倉庫區(qū)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嗯……我想問一下,以前有沒有過怪物變回人類的先例?”蘇盼秋遲疑道。
“絕對沒有。如果真的有這種手段的話,我們也沒必要去開發(fā)什么心橋破壞手術(shù)了?!卑讗劾韽囊巫由献鄙眢w,表情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你那里見到了什么?”
“我在那片無人區(qū)里遇到了‘同類’。”蘇盼秋嘆了口氣,“如果不是知道失心化的本質(zhì),而且我也確實是看著他抑制了自己的失心化,不然我都差點以為他是由怪物偽裝成的人類了。他真的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失心者都要可怕,可怕到根本無法限制的那種?!?p> “在那種地方嗎……你確定他不是機關(guān)的人?”白愛理問道。
“絕對不是。我沒有在機關(guān)的名單里見過他,而且他缺乏了一部分常識。在我看來,他就像是忽然從怪物變回了人類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會變回怪物?!碧K盼秋輕聲道,“這才是最致命的。他既沒有接受過手術(shù),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該為什么而活著。我們或多或少都有這種意識,但他只是一張白紙?!?p> “你不該把他帶回來的。”白愛理已經(jīng)理解蘇盼秋的意思了,有些頭疼地說道:“他現(xiàn)在在你那里嗎?”
“不帶回來麻煩更大。何況,失控的風(fēng)險在五五之間,也沒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吧?!碧K盼秋沒有多說,那天的事情哪怕是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個不小的心理陰影了。
“你控制不住他吧?”白愛理很快便察覺到了蘇盼秋話語中的漏洞。
“我懷疑他有接近神明一級的力量,但……”蘇盼秋說到這里就沒說下去了。以凡人之軀去妄議神明是一件相當(dāng)愚蠢的事情,因為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認知的極限。就像掛在天邊的那片云雨一樣,誰都說不清那場雨到底什么時候才會結(jié)束。
人類甚至都無法去確認,神明的本體到底是那片云,還是無處不在的雨,光是那些核心區(qū)的怪物就足夠?qū)⑺麄冏钄r在外了。該說在成長到一定程度以后,怪物這種東西就和人類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了,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你瘋了吧?”白愛理聽到這句話嚇得差點把手里的記錄板都扔了,“這要是真的失控了,整座東歸城都完蛋了!”
“放心,不會失控的……應(yīng)該吧?!碧K盼秋說著說著也沒自信了。
“這種時候哪怕你一口咬死不會失控也好啊。我本來還以為我做怪物的核心研究就已經(jīng)夠大膽了,想不到你比我還要大膽?!卑讗劾砣滩蛔》鲱~道。
“放心啦……至少一時半會兒內(nèi)肯定是沒問題的。不過我得看住他,最好別讓他和機關(guān)的人有太多接觸。機關(guān)那邊的態(tài)度始終是件麻煩事?!碧K盼秋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我?guī)湍愀愣C關(guān)那邊,明天把人帶過來吧。身份證明后天就辦能下來,畢竟我在那邊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白愛理咂了咂嘴,臉上毫不掩飾對機關(guān)的不爽,“不過你還真是能給我添麻煩啊?!?p> “你不怪我么?”蘇盼秋本來都做好了說服對方的準備,沒想到會這么輕松。
“做都做了,還能怎么辦??偛荒茉偎突厝グ?。”白愛理倒是看開了,不過總有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在里面,“更何況,這是個很好的案例。就算我可以肯定他絕對不是怪物變回來的,但能夠失心化就意味著他是我們這邊的人?!?p>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博士的……”蘇盼秋若有所思地問道。
“也不是沒這種可能。這確實很像是那個人的作品?!彼恢每煞竦氐?,筆尖卻無意識地在紙上戳出一個洞來,“當(dāng)年事發(fā)之后,說是死了,可誰都沒見過他的尸體。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死沒死,說不定還活著,說不定真的死了?!?p> 蘇盼秋沉默了一會兒,隨后恢復(fù)了正常,繼續(xù)道:“我知道了。那我明天和他一起過來,你最好別聊到一些會刺激他的話題?!?p> “有什么注意事項嗎?”白愛理隨口問道。
“本我。”蘇盼秋稍作思考,還是多透露了一部分情況給白愛理,“他的力量源自于本我,而且非??膳?。明天他應(yīng)該也會詢問你這方面的問題。”
“嗯……本我嗎。我知道了,那明天你帶他過來吧。”白愛理把寫得密密麻麻的記錄板丟到一旁,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