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冰與火
“珍妮太太的珍貴藥劑收藏”店鋪一樓。
林凱仰面朝天躺在地板上，頭腦依然暈暈乎乎的。
后腦的觸感柔軟，似乎他的頭正墊在一對大腿上。
“副會長，敵人呢？”林凱問道。
“跑了，很棘手的家伙，而且我從來沒見過。他是什么人，和你有什么仇怨？”
“我也沒見過他，但他卻似乎對我很感興趣。對了，他自稱卡羅達斯?！?p> 林凱邊回答邊側(cè)頭，發(fā)現(xiàn)之前自己一直在享受的“膝枕”并非來自于露尼娜，而是和藹且略微發(fā)福的珍妮太太。
露尼娜本人則叉開腿，蹲在一旁，粗糙僵硬的外衣的前半邊被某種黑色物質(zhì)溶解。
好在這種物質(zhì)并沒有傷及大衣下面的便服，應(yīng)該是露尼娜施展了防御類魔法的緣故。
珍妮太太店鋪的門臉被炸開，店里一片狼藉，此外天花板上還被燒穿一個大洞，融化的石料順著洞的邊緣不斷滴下，落到一樓地面上滋滋作響。
乒乒乓乓的開門聲從粉色曼德拉街上傳來，幾名拿著法杖的人影出現(xiàn)在被炸成碎渣的店門前，有男有女。
“珍妮太太，怎么回事？”其中一名看起來像是領(lǐng)頭的人發(fā)問。
“這是……‘最后的選擇’公會的露尼娜小姐？”有人認出了露尼娜。
珍妮太太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暫時安全，隨后回答那名領(lǐng)頭人道：“沒事了，維麥斯拉托克先生。敵人已經(jīng)逃走了，多虧了露尼娜小姐……sunia suja ao jmai ao osus！”
聽見珍妮太太突然開始施法，林凱在心中默念了一下這幾個真言對應(yīng)的字。
念·辰·奧·我·奧·外？
似乎和記憶有關(guān)？
而且這個咒語格式很完整，應(yīng)該很少使用，沒有魔法師優(yōu)化，或者有更實用的類似魔法占用了簡化的位置。
他的推斷沒錯。
只見珍妮太太左手在空中臨魔真言，右手由下巴開始，自下而上輕撫面部，到額頭處稍作停留，隨后手掌平攤，小心翼翼向前遞送，仿佛托著什么珍貴之物。
一個不知是煙還是霧的乳白色小人出現(xiàn)，正是珍妮太太。
她彎腰在一個同樣由煙霧構(gòu)成的大箱子里翻找著什么，整個過程寂靜無聲，這個魔法似乎無法還原聲音。
突然珍妮太太停下手中的事，緊張地看向某個方向奔跑，似乎聽到了很大的聲響。
她開始奔跑。
伴隨著跑動，煙霧構(gòu)成的走廊在她面前生成，而在她身后，遠離一定范圍之后，煙霧構(gòu)成的走廊和家具逐漸消失。
在珍妮太太推開一扇門后，煙霧構(gòu)成的店鋪前廳應(yīng)入眾人眼簾。
煙霧卡羅達斯抬手噴出大量墨汁樣的東西。
此魔法效果想來原本應(yīng)該是純黑，因為即便由乳白煙霧重建，魔法墨汁依然呈現(xiàn)出一種深灰色。
重建出的房間另一邊則是露尼娜，她身體上燃起煙霧構(gòu)成的火焰，擋在林凱前面。
僅僅是看著那火焰澎湃升騰狂舞的形狀，就能想象出高溫。
墨汁噴到露尼娜身上，她身上煙霧構(gòu)成的火焰搖曳了瞬間，整個人踉蹌了一下。
卡羅達斯順手再次施展一個法術(shù)，炸開了一面冰墻，連同冰墻之后的店鋪正門也一同化為碎片。
露尼娜身上的火焰重新升騰，將墨汁燒得一干二凈。
她追出已經(jīng)不存在的店門，正好看見卡羅達斯完成魔法的瞬間。
卡羅達斯應(yīng)該也是被逼急了，因為他剛剛使用的魔法和他出場時的那種優(yōu)雅和從容毫不沾邊。
只見他的屁股——沒錯就是屁股——下面冒出白色氣體，將他整個人都頂了起來，字面意義上的一溜煙飛走了，出了珍妮太太重建魔法的范圍，消失不見。
珍妮太太手一揮，煙霧重建出的迷你場景開始倒放，隨后定格在一個瞬間，放大。
煙霧構(gòu)成的卡羅達斯的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已經(jīng)被放大到比實際大小還大一倍，各個細節(jié)都頗精準。
“就是這家伙？”被稱為維麥斯拉托克的魔法師道，“他是什么人？”
珍妮太太盯著空中漂浮的卡羅達斯的大臉：“他來過我店里一次，沒報名字，我們這里有神秘旅行魔法師也不算罕見。他補充了一些常見的魔法材料，量很大，但是沒有什么特殊的，付錢也慷慨?！?p> 林凱對卡羅達斯的樣貌印象深刻，所以此時并沒有看著空中的大臉，而是將目光移到露尼娜身上。
劇透中說，露尼娜如同她所擅長的魔法，具有“冰”和“火”的兩面性。
然而自林凱認識露尼娜以來，這位副會長更多表現(xiàn)的是冰冷的一面。
此刻，露尼娜的嘴角卻掛著一種迷戀的笑容，同時雙眼睜大，眼中霧蒙蒙的，使得她傾城容顏呈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表情。
注意到林凱的目光，露尼娜似乎誤會了什么，輕咳了一聲，臉上泛起一絲紅暈：“那人很強，我也是迫不得已。關(guān)于店面損毀，我會賠償?shù)??！?p> “嗯，”珍妮太太沒繼續(xù)賠償?shù)脑掝}，而是說道，“這人還去過誰的店鋪嗎？”
眾人紛紛搖頭。
維麥斯拉托克道：“我宣布，此人上了我們的黑名單，沒人有異議吧？以后如果發(fā)現(xiàn)立刻發(fā)召集信號。
我會和治安委員會打招呼，讓他們加派人手；另外我們今天開始恢復(fù)巡夜制度，大家別再犯懶了，不能太依賴那些非施法者。
那么，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疑問了，俗話說蒼蠅都是聞著血腥味來的，那名魔法師他為什么找事？”
珍妮太太再次看向林凱，林凱則看向露尼娜。
怎么說后者也是自己的領(lǐng)導(dǎo)，林凱不清楚此時說出實情——好吧，部分實情——會不會造成什么特殊后果。
露尼娜起身，居高臨下對林凱點點頭。
林凱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躺在珍妮太太腿上。
他唰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少量焦糊的頭發(fā)和灰塵一起被震落。
“他自稱卡羅達斯……”
林凱從卡羅達斯進入店鋪自報家門開始，簡要敘述了發(fā)生的事情。
當然，他也有所隱瞞，比如他事先就知道“卡羅達斯”這個名字。
此外，與本次事件沒有直接關(guān)聯(lián)的梅里與柯爾特師徒的事情，林凱只字未提。
對自己“內(nèi)在之門”的規(guī)模，林凱也做了模糊處理，打算看后續(xù)情況再決定是否告知。
因為從與卡羅達斯對話中，一些只言片語可以推測出，他的內(nèi)在之門似乎有些與眾不同。
不過林凱并未隱瞞詭譎驚悚的眼球出現(xiàn)的事情，因為他原本就打算找機會向露尼娜詢問此事。
聽了林凱的敘述，露尼娜臉上泛起不易察覺的潮紅，呼吸都變得沉重幾分：
“元素在上！內(nèi)在之門！你這是窺見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內(nèi)在之門……之前卡羅達斯也提到過這個詞，什么意思?。俊?p> 維麥斯拉托克皺眉：“露尼娜小姐，你這學(xué)徒怕不是有點偏科啊?！?p> 露尼娜沒好氣地說：“凱不是我的學(xué)徒，他是我們公會的預(yù)備役會員。至于他的導(dǎo)師，他沒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最好也別打聽?！?p> 對露尼娜的言語，周圍的魔法師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特別的表情，似乎對露尼娜的脾氣有所了解。
“露尼娜小姐，既然他是貴公會的預(yù)備會員，那還是由你來解釋最好?！?p> “嗯，”露尼娜點頭，眼中閃爍著光點，“凱，聽好了。內(nèi)在之門是一個人精神世界的中心。精神世界浩如煙海，但其中唯有三種概念最為重要，分別是：認知、記憶、靈魂；而內(nèi)在之門就是這三者的具現(xiàn)化。”
此時露尼娜的表情說是有點如癡如醉也不為過，她繼續(xù)道：“精神世界是如此神秘又奇妙，魔法師、牧師、德魯伊、薩滿和一些不入流的超凡派系都會研究它。
三道精神之門又稱為精神世界的三大神秘源泉，經(jīng)過超凡者們的努力，終于對它們的運作方式有了一些眉目。
‘認知之門’混雜著感知信息和精神世界其他的組成元素，也可以說是連接外界信息和精神世界的橋梁。
感知到的一部分信息會受到‘記憶之門’和‘靈魂之門’的影響，最后在‘認知之門’后行程帶有主觀偏見的認知。
但根據(jù)一些人總結(jié)，也正是這些帶有偏見的認知形成了一個人大體的個性，以及基本世界觀、價值觀。
‘記憶之門’后面則儲存著海量的信息，其中既有受到‘認知之門’影響的主觀信息，也有經(jīng)過‘認知之門’卻不受到影響客觀信息——這一點還有待確認，有關(guān)內(nèi)在之門的一切都只是推測，尚未有定論。
此外，‘記憶之門’也會受到‘靈魂之門’的影響，三座大門是彼此獨立，又緊密聯(lián)系的。
魔法師的力量源泉是世界記憶，所以‘記憶之門’的奧秘也是對魔法師吸引力最大的，很多魔法師堅信，徹底探究了‘記憶之門’的奧秘，就能通過‘記憶之門’連接到世界記憶?！?p> 露尼娜的聲音越來越有激情，這是林凱從未見過的，“很多魔法師堅信”中的很多魔法師，顯然包括露尼娜自己。
只聽這位著名傭兵公會的副會長繼續(xù)說道：“至于‘靈魂之門’是最神秘的，因為現(xiàn)金魔法界對于靈魂的概念還未有定論，只知道它似乎和人類本質(zhì)有關(guān)，但又無法確定靈魂和認知的分界在哪里。
我們只知道，‘靈魂之門’會受到‘認知之門’和‘記憶之門’的影響，此外我們還知道靈魂是某種實體。”
露尼娜越說越激動，試圖爬上在爆炸中幸存的唯一一把椅子，結(jié)果被珍妮太太拽了下來。
珍妮太太微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癡迷于死靈魔法啊，小露尼娜。我想，我們這位年輕的魔法學(xué)徒已經(jīng)聽夠了?！?p> 林凱也確實覺得有些頭大，腦子里全是“門”字，導(dǎo)致他都有點不太認識這個字了。
不過，高屬性的靈力帶來的記憶力增幅優(yōu)勢也在此體現(xiàn)。
林凱已經(jīng)將露尼娜說的重點全部記下，等有空再慢慢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