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唯一的小丑

　　看著眼前的青年杰克，蘇靈沒有說話。

　　對方的語氣第一次像是個正常人，但他可不會這么覺得，靜靜地站在原地，等著小丑的下文。

　　果不其然，杰克嘴角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

　　“我這副模樣，真是有夠落魄的，你說呢？演小丑，再合適不過，那種卑微，那種無力，那種一事無成的姿態(tài)，最能博人一笑啦！”

　　他哈哈大笑起來，笑容甚至裂開到了顴骨，看上去仿佛半張臉?biāo)毫蚜艘话泱@悚：

　　“人類就是這樣，總想著把其他比自己弱小的東西踩在腳下，這才過癮，所以我干脆不當(dāng)人啦！”

　　蘇靈拔出靈切，語氣冷漠：“我可不會和一個瘋狂的殺人惡魔做朋友。”

　　“啊~”杰克把臉倒轉(zhuǎn)360°看著他，臉上依舊笑嘻嘻的，“別這樣，朋友，你既然能和那些女孩們和平共處，多一個小丑朋友又有何妨？說不定我還能幫到你呢？”

　　他說的自然是花子她們，蘇靈強(qiáng)勢反駁：“至少她們不會像你一樣控制不了自己的殺戮欲望?！?p>　　杰克伸出一根手指在唇前搖了搖：“錯了錯了，我從來不想殺人，我只想當(dāng)一個真正的演員，收獲認(rèn)同和贊賞，我所渴望的永遠(yuǎn)是不再被當(dāng)成一個取笑的玩具。”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異常真誠，眼中露出了真切的渴望，看上去并不像在撒謊。

　　“但你的每次演出都造成了數(shù)百人死亡，”蘇靈毫不客氣地反駁，“而這都是小丑的杰作?！?p>　　杰克悲傷地捂住臉：“我很遺憾......但是，這并不是我想做的。”

　　“什么意思？”蘇靈一愣。

　　“很簡單，”杰克笑嘻嘻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副面具戴在臉上，“是小丑杰克做的，但不是我做的。”

　　在他戴上面具的一瞬間，整個人立刻氣勢大變。

　　瘋狂、不可捉摸。

　　演員杰克死去了，小丑杰克復(fù)活了。

　　蘇靈拔出靈切，對準(zhǔn)了他，隨時準(zhǔn)備開啟失樂園。

　　小丑杰克扭了扭脖子，把腦袋轉(zhuǎn)回正常位置，看著蘇靈如臨大敵的模樣哈哈解釋：“是的，小丑杰克殺了我的觀眾，他是瘋狂的，不過現(xiàn)在，你可以放心。”

　　杰克笑嘻嘻地摘下面具，輕輕摩挲著面具表面的紋理：“我終于制服了他......這個源自我內(nèi)心的惡魔?！?p>　　蘇靈看的眼皮直跳，戴上面具和摘下面具的杰克判若兩人。

　　精神分裂？一個熱愛舞臺表演，一個欣賞血腥死亡，不過有一點(diǎn)沒變，那就是骨子里同樣的瘋狂。

　　面對這樣的杰克，實(shí)在是令人難以放下心來，更何況與其交友？

　　對方倒是有自知之明，收起面具自嘲道：“大概我的確不是個正常人吧，話說回來，你也不會指望我摘了面具就變善良了對不對？”

　　蘇靈搖頭：“誰把你當(dāng)正常人，那人必定是個瘋子。”

　　杰克哈哈一笑：“是的，瘋子才會把彼此當(dāng)正常人，不過......”

　　他的語氣低了下來，鬼魅一樣消失在原地，瞬間出現(xiàn)在蘇靈面前：“和惡魔比起來，瘋子也顯得可愛了不是么？”

　　蘇靈皺起眉頭：“你不妨說的更明白一些。”

　　“很簡單，”杰克打了個響指，將那副面具遞到蘇靈面前，“這是我轉(zhuǎn)變的開始......來自惡魔給予的面具。”

　　“它放大扭曲人內(nèi)心的欲望，使人變得瘋狂且墮落......在這樣的作用下，一開始渴望翻身的我淪陷了?！?p>　　小丑毫不避諱：“客觀來說，初期戴上面具的時候我就不打算做人了，所以那時杰克和小丑是一體的，我承認(rèn)我殺了許多人，沒什么好隱瞞的，我的確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瘋子?！?p>　　蘇靈冷笑：“你倒是有自知之明?！?p>　　“你也是瘋子啊，”杰克把面具在手上像是表演雜技一樣拋來拋去，眼睛看著月亮，“和詭異相處的如此融洽，甚至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嘿嘿，按照人類的規(guī)矩，你和詭異勾結(jié)應(yīng)該被上絞刑架?！?p>　　他親昵地拍拍蘇靈的肩膀：“咱倆都是瘋子，誰也別嫌棄誰。”

　　蘇靈側(cè)側(cè)身子：“少套近乎，你喊我過來到底想做什么？”

　　杰克攤開手，接住空中掉下的面具，一邊說：“別那么大火氣嘛。要知道我們接下來的對手，是個狡猾又奸詐的家伙，我必須確定我的盟友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才行，這才設(shè)下了一點(diǎn)小小的阻礙?！?p>　　你這小小的阻礙差點(diǎn)要了我的命！

　　蘇靈腹誹一聲，倒也沒有過多計(jì)較，反問道：“你要和我聯(lián)手？對付誰？”

　　杰克把面具戴在臉上，指指自己：“是我？還是這副面具？哈哈，我也搞不清?！?p>　　他開始手舞足蹈起來，邊跳邊說：“嗨boy，如果杰克在天臺和朋友見面，那么地下的girl又在和誰約會呢？”

　　蘇靈瞳孔一縮：“你的意思是......”

　　小丑打了個響指，掏出一個紅氣球吹得老大，然后牽著氣球的繩子飛在半空中，嘻嘻哈哈地說：“沒錯，還是杰克，不過是小丑杰克，或者說，惡魔——斯卡薩哈。”

　　惡魔！

　　蘇靈還是第一次接觸這種類型的詭異，看起來和都市傳說系列大相徑庭，就像是......

　　來自另一個世界。

　　杰克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一邊嚼著口香糖吹泡泡一邊牽著氣球在天上飄來飄去地說：“沒錯，惡魔，你知道的，世界并不只有我們一個，地獄也存在，惡魔就來自那里?！?p>　　他吹出一個巨大的口香糖泡泡，“?！钡囊宦曊ǖ?，糊了他一臉。

　　杰克扯下臉上的口香糖膜，咂咂嘴：

　　“我在一本書上看見了召喚惡魔的儀式，據(jù)說惡魔會滿足召喚者一切他能辦到的愿望，于是我照貓畫虎地做了?！?p>　　他自嘲道：“哦可憐的杰克，惡魔可不會乖乖聽從召喚，只有國王才能吸引他們的注意，但卑微的你居然也做到了，好吧杰克，你可以和國王相提并論了。”

　　蘇靈沒有打斷，默默聽著。

　　杰克牽著氣球從天上落下，看著手里的面具：“惡魔回應(yīng)了我，賜予了我這副面具......”

　　他高高捧起這副面具：“戴上它，千變?nèi)f化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

　　蘇靈打斷了狂熱的小丑：“我猜這并非毫無代價(jià)?！?p>　　杰克身子一僵，無奈說道：“你說得對，你是懂惡魔的。”

　　他一把將面具丟開，拋下高樓，結(jié)果轉(zhuǎn)瞬又回到了杰克的手上。

　　杰克手一攤：“如你所見，我被這副面具賴上了，它能扭曲人的心智，所以我變成瘋子理所當(dāng)然的事。”

　　“我想這不會如此簡單，”蘇靈冷靜地分析，“這玩意看上去可不是普通的惡魔能做出來的?！?p>　　“當(dāng)然不是，”杰克松開牽住氣球的手，紅氣球飄上天空，“這玩意如果只有一副還好，但是每次我戴上它，就會被惡魔的意志操縱?！?p>　　“演出結(jié)束后，現(xiàn)場往往鮮血淋漓，不僅如此，一些足夠瘋狂的家伙會被轉(zhuǎn)化，成為像我一樣戴著面具，崇拜惡魔的瘋子?！?p>　　他神情復(fù)雜地看著這副面具：“與其說這東西是面具，不如說是惡魔的病毒，它會復(fù)制，會蔓延，每一副面具都能承載惡魔的意志......”

　　說完斬釘截鐵道：“當(dāng)惡魔找到合適的宿主，就會借體重生，來到現(xiàn)實(shí)，這家伙可比一般的詭異恐怖多了，除了本身的能力，他還懂許多可怕的黑魔法，這棟會吃人的地獄大樓就是他的杰作?！?p>　　蘇靈恍然，如此一來就能解釋通了，小丑杰克和惡魔小丑分飾兩角，彼此相互敵對。

　　但還是有說不通的地方，蘇靈問杰克：“你為什么要跟我合作對付惡魔，分明是他給了你力量，而你也不可能再回到人類社會中?！?p>　　“很簡單??！”小丑打了個響指，狂熱地張開雙手，“我實(shí)在受不了那家伙啦，他總想影響我操作我，我才不管！讓我們一起去殺了他吧！”

　　蘇靈毛骨悚然，小丑的語氣神魂顛倒忘乎所以，什么杰克什么惡魔，根本已經(jīng)融為一體了！

　　杰克向他伸出手：“我們彼此都認(rèn)為我們是世上最偉大的演出家，那么出于演員的驕傲，我不能允許一個惡魔把我的風(fēng)頭占盡，小丑杰克只能有一個，也是最偉大的一個，那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