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道成

　　天邊一顆流星劃過，墜入到小城之內(nèi)，誰也沒有發(fā)覺。

　　第二天，太陽還是照常升起，除了小城中從此多出了一道身影，一切都沒有什么不同。

　　日升月落，云聚云散。

　　時光就這樣悄然逝去，歲月從不為誰停留，仍舊在緩慢而堅定的向前流淌。

　　自何暮為小城的紅塵萬丈煙火氣所觸動，分神于此地化凡悟真后，就一直生活在這里。

　　不知不覺中，何暮已經(jīng)在這座小城中居住了三年了。

　　三年來，何暮一直未曾動用絲毫法力神通，大道仿佛被他遺忘一般，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凡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按照人族最古老的規(guī)律，在小城里平靜的生活著。

　　小城因?yàn)轭H為偏遠(yuǎn)，修行于此幾乎是絕跡的，也從未見過有修士來此。

　　自何暮來到這里，小城的時光總是那么平靜，城中雖然只有凡人，但他們卻平凡而幸福的生活著。

　　在這個璀璨大世，小城的人或許并不會有什么耀眼奪目的成就，但是總有著一份屬于自己的安寧，就是這份安寧，讓人感到溫暖與滿足，仿佛找到了最終的歸宿。

　　三年，這段時間，即使對于很多普通人來說，也算不上有多長。就在這么一段短暫的年月中，何暮卻以凡人的視角，重新認(rèn)識了很多事，見識了很多人。

　　這三年，他化為小城中最普通的一個獵戶，靠著進(jìn)山打獵為生，借此感悟紅塵，了解了不少小城里生活的人。

　　在何暮眼中，王屠戶家里富足，卻總是為了家里的小兒子而煩惱，憂心著他的學(xué)業(yè)；吳大嬸愛絮叨，卻著實(shí)是個實(shí)實(shí)在在的老好人，誰家有難都會幫上一把；

　　周先生看起來嚴(yán)肅古板，其實(shí)也有一顆熱忱的心；陳家的女兒冷冷清清的，其實(shí)最是善良不過……

　　這一切，都給了何暮某種啟迪，他明白，當(dāng)他真正了悟的時候，他將能更進(jìn)一步，在這蒼茫紅塵之中，走到人世的盡頭。

　　這天早晨，何暮照常出門，要進(jìn)山打獵，并觀察山川中的自然萬物。

　　這時，一聲充滿熱情的大喊，將何暮的思緒打斷。

　　“小何?。∮制疬@么早啊，今天又要進(jìn)山？”

　　見到是吳大嬸，何暮也笑著答道。

　　“是啊，是要進(jìn)山。吳嬸要去做工？”

　　“是啦，要去做工啦！”

　　吳大嬸熱情洋溢，又說道。

　　“你這孩子，也老大不小的啦，怎么還不想著討個媳婦，也好傳宗接代誒。也不知道著急。”

　　似乎是大嬸都有這種天賦，接著，她又絮叨道。

　　“你等著，回頭嬸子給你介紹兩個好孩子。你這么好的條件，可不能吃虧嘍！我想想啊，城北的徐先生家……”

　　何暮笑著應(yīng)承著吳大嬸，寒暄過后，轉(zhuǎn)身向小城外的山中走去。

　　凡人的視角，讓何暮觀察到許多已經(jīng)很久沒有關(guān)注的細(xì)節(jié)，如林中的朝露，山谷的微風(fēng)，溪澗的野花，生命的奧義在自然間流轉(zhuǎn)，平凡卻真實(shí)。

　　轉(zhuǎn)眼之間，又是四年過去。

　　何暮在來到小城的第七個年頭，終于選擇了離開。

　　平靜的生活已經(jīng)不再適合他，這種平凡寧靜的感悟，何暮已經(jīng)具足了。

　　在離開之前，他也為這些紅塵中的友人留下了一份機(jī)緣，或許有朝一日，這座小城也不會平凡？

　　只是這樣算不算是最好的安排？何暮自己也說不清。

　　這一切的未來，就只能交給時間和命運(yùn)。

　　……

　　紅塵自然真意，何暮已然盡得，但所得紅塵之道卻尚未圓滿。

　　畢竟，紅塵大世之中，有的不止是平凡與自然。常人的平凡與寧靜是紅塵的一部分，大世蒼茫之爭同樣也是紅塵的一部分，王朝的更迭，大世的變遷，都包含在滾滾紅塵中。

　　在他細(xì)細(xì)思索之后，何暮這道神念顫動，或許，他應(yīng)該去看看大世沉浮。

　　只是這一次，何暮花費(fèi)了更多的時間，來參悟滾滾紅塵大世。

　　他化作算命先生，化作酒店掌柜，化作打棺木匠，化作當(dāng)鋪老板，乃至化作戰(zhàn)場上的死士老卒……

　　這一次，何暮放下了所有顧慮，完全沉浸在大世變遷之中。

　　在這段時間里，何暮并不是一直一帆風(fēng)順，相反，不能動用神力，何暮的化身同樣會遭遇挫折與失敗，凡人一生所遇，于他也是一樣的。

　　他近距離看著一個個生命的掙扎，他們的生，他們的死，他們的興起，他們的衰亡。這所有的一切，都觸動著何暮那顆道心。

　　時間流逝，朝代更替。

　　轉(zhuǎn)眼之間，已是千年歲月。

　　千年以來，何暮一直生活在每一個朝代中，他在其中尋找著生和死的奧妙，參悟紅塵萬丈的真意，以他的大智慧與大悟性中，一點(diǎn)一滴的紅塵仙精在何暮體內(nèi)積攢。

　　那始終有所欠缺的紅塵大道，也變得愈發(fā)圓融自然，紅塵真意盡數(shù)顯現(xiàn)其中，自微渺個體到紅塵萬靈，從一隅歲月到歷史變遷，闡盡了大世的一切。

　　終于，何暮周身神力重新涌動，高遠(yuǎn)的天尊大道再次在他體內(nèi)奔騰，散發(fā)出諸天共尊的無上偉力，一時間，萬道臣服，將何暮高舉，升入了穹蒼高天。

　　高天之上，何暮獨(dú)立虛空，輕聲自語道。

　　“吾道，終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