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初雪,猞猁
幾天里,諾諾的小課本中不同的珍稀樹葉越來越多,快成一個標本集了,藏著都是大自然的真趣味,這是一家三口共同收集的,也是姑娘有生以來最棒的禮物。
沈落虞還是沒有跟陳銘說過話,但偶爾會通過諾諾傳達一些意思,比如,媽媽說棉襖大裝得棉花也多,意思是縫好了,可穿;媽媽說風大不能總開門,意思是要擦洗身子,回避;爸爸,我要上廁所...你不是剛?cè)ミ^嗎?額,知道了。
日子就這樣過著,不知不覺進山一周了。
這天清晨,陳銘費力的推開門,屋外白茫茫一片,鵝毛大雪洋洋灑灑的飄著,潭水、密林、山石疊嶂...都隱藏在了密集的雪片下,沉浮與枯榮中,不見希冀。
初雪,姍姍來遲,也預(yù)示著,雪停后的危險,將隨處可見。
陳銘在大雪下,找出工具麻袋,從中摸索出兔套,拿上鐵鍬,準備去放陷阱,留給他的安全時間不會太多。
屋子里諾諾剛想跟出來,被陳銘制止了,沈落虞似乎明白男人的意思,將諾諾摟在懷里,靜靜的與他對視。
陳銘露出一絲微笑,安慰道:“放心,下雪的時候不會有危險。”
轉(zhuǎn)身,深一腳淺一腳的向著衫木果林走去。
看著陳銘的背影在大雪中漸漸消了蹤跡,沈落虞不知為何有些慌亂,可能因為,男人若是回不來了,諾諾也就挺不過開春了吧。
這邊,陳銘來到果林邊緣,雪地上已經(jīng)有了一排兔子留下的腳印,下雪天唯一的好處,就是一切走獸都藏不了痕跡。
陳銘選擇入口處的兩顆果樹,這里有一個坡度,俯沖的速度會很快,將兔套拉開,兩端綁在樹根上,拉長繃緊,兔套距離地面大概10公分距離。
憑借陳銘對這片山林的了解,大概率會捕獲到兔子,因為兔子很多,相對的野狼這幾年也多了起來,所以,不能等到隔夜再來收兔子,那樣連根毛都不能剩下。
兩小時過來一次,最多收三次,要跟野狼的習(xí)性錯開,血腥味很可能吸引來狼,他的弓術(shù)應(yīng)付一只狼或許有勝算,來個兩三只,跑都沒法子跑。
下好兔套,用鐵鍬將腳印鏟平,雪覆蓋的太慢,兔子沒什么智商,但經(jīng)驗豐富的狼就不一定了。
往后退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的草叢里有聲音傳出,陳銘頭皮發(fā)麻,趕忙解開硬木弓,搭上箭瞄了過去。
視野里,深色豎瞳,貓頭短尾,淺灰毛皮略微蓬松,耳朵上標志性的一撮長毛,猞猁?
暗舒一口氣,這玩意有很強的殺傷力,野狼都在它的食譜內(nèi),但陳銘不怕,體型小啊,咬合力再強,一鏟子下去,還不給它拍泥里。
而且,這只貌似還要小一些,似乎是剛成年的,有些萌,有些膽怯...不太對勁,陳銘將弓箭收回,拎著鐵鍬,慢慢踱步過去。
隨著距離縮短,猞猁喉嚨里發(fā)出純鈍的低吼,尖長利齒寒芒森森,但就是沒有退。
待走近,差不多一鏟子能拍死的距離,陳銘才看清,這廝有小腿高,兩條后腿受了嚴重的傷,鮮血將身下的雪地染紅了一片,身子已經(jīng)極度虛弱,正搖搖晃晃的又倒了下去。
陳銘深吸一口氣,暗道糟糕,他可能只能收一次兔子了,濃烈的血腥氣,在雪天萬物覆蓋的情況下,格外明顯,很快能吸引來野狼。
狼與猞猁是天敵,都在彼此的食物鏈里覬覦著,只是狼盯的是老弱病殘的猞猁,成年,狀態(tài)完好的,殺狼是把好手,專盯著最脆的椎骨,一口斃命。
陳銘直接抓著脖頸將它提了起來,用麻袋裹上,也不管它后腿會有多疼,夾著就往回走。猞猁怎么也是塊肉,兔子少了,它也能下鍋,肌肉群擺在那,應(yīng)該瘦肉較多。
回到小木屋前,房門緊閉,似乎聽到陳銘的腳步聲,門被從中猛地推開,嚇了陳銘一跳,沈落虞看著站在風雪中的陳銘,長長舒了口氣。
進屋,將麻袋扔在地上,一只灰色的大貓漏了出來,毛發(fā)柔順蓬松,氣質(zhì)軟萌中帶著帥,此獠賣相還不錯,因為流血過多加上疼痛,已經(jīng)昏死過去。
“啊,好可愛...爸爸,它流血了,你快救救它呀。”諾諾蹲下身子撫摸著猞猁,發(fā)現(xiàn)傷口后,眼淚都快下來了。
陳銘嘴角抽了抽,這是咱家的口糧,丫頭你心疼個屁啊。
當看到諾諾忽閃著淚花的大眼睛,就連沈落虞都蹲在旁邊開始擼貓,陳銘將話咽了回去。
女人好像看出了陳銘的想法,眉頭皺了下,倒也沒表達什么,成年人對事情都有自己的理解。
“知道它是什么不?活蹦亂跳的情況下,連我都得小心提防...瞅瞅這口牙,食肉科的?!标愩懚紫玛_猞猁的嘴,為口糧做著最后的努力。
“好好對它,它不會咬我們的,爸爸救救它吧,好不好...”諾諾很執(zhí)拗。
陳銘對丫頭的話不置可否,野獸都有野性,若是從小養(yǎng)起來的還好說,但這只已經(jīng)很接近成年了,養(yǎng)熟很難,燉熟倒是容易。
看到牙后,這次沈落虞站在了陳銘這邊,諾諾的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最終,夫妻倆拗不過女兒,傷勢也不能再耽誤,陳銘只好先查看傷勢,準備救治。
傷口很深,骨頭沒斷,屬于流血過多,傷口形狀不像是咬傷,倒像是被熊掌撕開的,能熊口逃生,活下來的話,夠它在猞圈吹半年了。
“拿針線,用蠟燭燙一下?!标愩懓櫭?,他是一點把握沒有,只能進最大的努力。
沈落虞趕忙將針線準備好,又端了盆清水過來。
縫合傷口的過程有些滲人,母女二人卻都未回避,靜靜的看著男人的動作,過程中,猞猁眼皮動了動,似乎張開了一條縫隙,又無力的合上了。
處理完傷口,用麻布條扎緊,血雖然止住了,但陳銘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流的差不多了。
起身,將昨天捕撈的青魚剁成碎塊,放進鍋里,倒入清水,又將昨天剩下的米飯倒了進去,蓋鍋添柴,猛火燉煮。
開鍋后,放入冷水進行冷卻,曬出厚實的流食,再順著猞猁的嘴巴一點點灌進去,這才將它抱到溫暖的壁爐旁,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
傷得這么重,暫時也不用捆綁囚禁。陳銘再三囑咐母女二人:“若是醒了,千萬別接近?!?p> 說話時,雙眼無比嚴肅的盯著沈落虞。
女人微微點頭,第一次正面回應(yīng)了他。
處理完猞猁,時間很緊迫,若錯過這次收兔子的時機,陳銘就真的不敢再去了,只能天天吃魚。
拿上裝備,一頭扎入門外的風雪中,沈落虞一顆心莫名的又提了起來。
諾諾,會挺到春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