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從山巔升起,于蒼穹之上以完美的弧線劃過卻不留絲毫痕跡。
霍弘一邊傾聽李淵與陳叔達、唐儉的熱議,一邊假想此時的玄武門是何景象。
李世民率領(lǐng)長孫無忌、尉遲恭、侯君集、張公謹、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云、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一說為長孫無忌、尉遲恭、房玄齡、杜如晦、宇文士及、高士廉、侯君集、程知節(jié)、秦瓊、段志玄、屈突通、張士貴)等人入朝,并在玄武門埋下了伏兵。
李建成、李元吉二人不知底細,也一起入朝,騎馬奔向玄武門,來到臨湖殿之時,才察覺到了變化,立即掉轉(zhuǎn)馬頭,準備向東返回東宮和齊王府。
李世民跟在后面呼喚他們,李元吉心虛,先張弓搭箭射向李世民,但由于心急,一連兩三次都沒有將弓拉滿,箭沒有射中。
玄武門之變開始潑灑鮮血,霍弘難以認可李世民殺兄弒弟的行為,卻對其持一定程度的理解。
即便是他秉持兄弟情誼而毫無作為,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不可能讓名震天下的他活著。
李淵畢竟是他老子,還能容忍,可繼任的皇帝不論是誰,都不會無視他的存在。
古往今來,因功高震主而浸染的血跡,太多太多……能為國立下巨功得以保全者,太少太少……
此時的李孝恭成日飲酒作樂,府中歌姬繁多,何嘗不是效仿王剪自污的手段證明自己真心之舉。
過不了些許年月,一代軍神李靖府門大開,睡在中堂令路人可見的舉動,真特么可憐。
男兒皆懷勒馬封侯的心志,可真正名揚天下、位高權(quán)重時,卻又極為凄涼。
玄武門之變的李世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如果只是武將功臣,而非皇子之身,興許還能得以安享晚年,可,他不是!
時間流逝的飛快又極緩,宮中海池的船只上的霍弘并沒有聽見廝殺聲,只能在腦海中設(shè)想。
出去看看?嗯……這個想法非常有逼格!
參與玄武門之變的人到底有哪幾個人,史官也沒留下精確的記載。
掛掉的敬君弘應該錯不了,威逼李淵下旨的尉遲恭肯定也錯不了,后者或許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親眼見到。
前者的話,怎么說呢,李世民等人攜帶兵器進入了玄武門,并埋設(shè)伏擊,完全控制了通往太極殿的要道。
可以說,能夠擊斃李建成和李元吉,玄武門之變能得以成功,完全仰仗了敬君弘的幫助。
但,在這其中呢,發(fā)生了一個小小的變故。
跟隨太子多年的翊衛(wèi)車騎將軍馮立與副護軍薛萬徹、屈直府左車騎謝叔方率領(lǐng)數(shù)千軍馬進攻玄武門,李世民等人見敵軍來勢兇猛,趕緊關(guān)上了玄武門。
只需要堅守到援軍的到來,基本上就能穩(wěn)操勝券。
可敬君弘這家伙偏偏要率領(lǐng)玄武門守軍出城,想要跟馮立那他們決一死戰(zhàn)。
《資治通鑒》中也曾記載,敬君弘即將要出門迎敵的時候,他的部將都在勸阻他:“將軍,現(xiàn)在局勢非常不明朗,我們應該要守住玄武門,只要等待援軍的到來,我們再出城跟他們決一死戰(zhàn),這才是上上之策。”
但固執(zhí)的敬君弘沒有聽從手下的建議,執(zhí)意要出城迎戰(zhàn)。
為毛哇?
可能是敬君弘對自己的武藝太過自信了,也可能是為了皇位更迭這個分量最重的從龍之功。
冒進的結(jié)果自然是悲劇的,尉遲恭這個大唐武力頂端的牛人,也只是將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腦袋扔下城墻,沒膽子硬碰硬的出去正面迎敵。
敬君弘死的不冤枉,純屬自找。
話說這其中好像還有個不太準確的小插曲,薛萬徹等人的率領(lǐng)東宮余部向玄武門發(fā)起猛攻的關(guān)鍵時刻,張公謹憑一己之力,關(guān)上了玄武門的城門,把東宮余部擋在玄武門之外。
《資治通鑒》和《新唐書》的原文是:“薛萬徹、屈直府左車騎萬年謝叔方率東宮、齊府精兵二千馳驅(qū)玄武門。張公謹多力,獨閉關(guān)以拒之,不得入。”
好家伙,這不是百姓的茅房門呢,這可是皇宮城門呢,霍弘估摸著,有二十個成年后的自己再看看怎么樣。
關(guān)鍵時刻力挽狂瀾的張公瑾,得到了李世民的重賞。
貞觀十七年,李世民欽定凌煙閣功臣。張公謹?shù)呐琶?,在第十八位。程咬金排名第十九位,秦叔寶排名第二十四位?p> 在民間沒有什么名氣的張公謹,在正史上的排名,卻結(jié)結(jié)實實超過了秦叔寶和程咬金。
張公謹原本是尉遲敬德帶出來的無名小將,因為后者的舉薦,加上抓住了玄武門的一次機會,地位就超過了秦叔寶和程咬金。
所以說,對于玄武門之變中李世民率領(lǐng)的人馬的兩種說辭,霍弘是比較傾向于前者的。
一個是因為張公瑾,另一個是因為門神爺秦叔寶。
貞觀朝發(fā)生的戰(zhàn)事中,武力天花板的秦瓊沒參加過一次,而且政事中也沒有得到絲毫重用,基近完全隱退。
身披盔甲、手握長矛的尉遲恭忽然到來。
裴寂等人面色劇變,史載顏驚變的李淵只是眉頭緊鎖,語氣異常深沉,“何人作亂?愛卿又因何至此?”
尉遲恭掃視著船上每一個人的神色回道:“太子與齊王作亂,秦王起兵將其誅殺,殿下?lián)捏@動陛下,故遣派臣前來護衛(wèi)。”
李淵閉目沉思剎那,轉(zhuǎn)首問道:“未料今日事變,爾等以為何以為之?”
霍弘乖乖的當自個的小透明,眼皮子都不敢眨的太頻,生怕錯過不經(jīng)意間的細節(jié)。
“太子與齊王既無反隋之謀,亦無立國之功,妒羨秦王卓著功勛,有此為,不為其然。如今已然至此,陛下何不立秦王為太子,委于國事,免再生事端?!?p> 陳叔達絕對是言不對心,出于國之安穩(wěn),說出了既定的事實,給李淵一個臺階。
裴寂、裴矩是太子黨,唐儉與霍弘還沒資格插嘴,蕭瑀又因為霍弘的存在而緊閉其嘴。
“善!”李淵微微瞇著的眼眸中流露的悲傷與痛恨等復雜的神色,被側(cè)對面坐立的霍弘僥幸捕捉。
“請陛下親書赦令!令各軍受秦王殿下處置!”
尉遲恭的禮節(jié)相當?shù)轿?,語氣也十分恭敬,可在場的人沒人拿這些虛禮當真。
李淵輕輕頷首,執(zhí)筆緩慢書寫赦免詔令,“裴卿去慰太子部將,盡快平撫亂局?!?p> “諾!”裴寂走了,尉遲恭沒走,他還要保護皇上呢,赦令是宇文士及拿去宣讀的。
“幾位愛卿退下吧!”李淵揮手間,語氣充滿了疲憊。
霍弘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尉遲恭面無表情的模樣,跟著先后起身的陳叔達與唐儉二人離開,屁股后面吊著的裴矩一點都不關(guān)心。
史載,高祖召秦王慰曰:“近來,幾生投杼之疑?!鼻赝豕蚍咦嫘厍?,號啕大哭良久。
這場面親眼見識一下還是蠻不錯的哈,但霍弘怕自己忍不住產(chǎn)生神色變化,再被李世民滅了口,李淵也沒給這個機會。
霍弘幾人經(jīng)永安門出宮城、歷皇城自朱雀門而出。
看見了凌亂匆忙的禁衛(wèi),但沒有目睹反向的玄武門下尸首堆積、鮮血橫撒的畫面。
“霍侯,老夫身有不適,欲往醫(yī)院診治,不妨同行?!标愂暹_在朱雀門前時說道。
“江國公言重了?!被艉霠恐l(wèi)歸還的馬匹說道,腦海中想的是曾經(jīng)在醫(yī)院見過的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安陸王李承道。
太子與齊王的子嗣,各有五個年幼兒子被誅,并刪除了宗室族譜上的記載;各有五個女兒獲生。
霍弘騎馬走在陳叔達的馬車后面慢行,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斬草除根的手段才屬正常。
之前對李世民登基后,自己定然受到重視和較為公平的對待,沒有了以往的信心。
他可是千古一帝李世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