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通梅嶺,能大大加強嶺南與中原的關(guān)聯(lián),各種商貨能進入嶺南的同時也能讓嶺南的特產(chǎn)送出。
還是馮盎表明自己對于大唐真心投降,無意再起兵禍的態(tài)度。
捎帶的就是馮家合作的白糖可入中原大肆售賣的利益。
馮盎和朝廷不是沒想過以水路溝通中原,這一點太難太難。
走水路得從沿海一直繞過七閩之地才行,大海之上的兇險,遠甚翻山越嶺的陸路。
而七閩和嶺南不論地形的復雜程度,還是百姓生活的艱困苦,半斤八兩,甚至七閩有些地方還不如嶺南。
不管是商隊還是遷移之人,很少有人會在七閩逗留。
而從梅嶺開山取道對嶺南極為優(yōu)越易守難攻的軍事方面,雖然會有一點的影響,但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
開的路再寬,它也在龐大的山脈中間,隨便找個稍微懂點兵法、有帶兵經(jīng)驗的人帶兵,依舊能將開山后的梅脈打造成拒敵天塹。
但以后未必就不會有一個軍事奇才,借此率兵攻進嶺南。
可是……嶺南內(nèi)部還有彌漫的瘴毒、卓絕的地理優(yōu)勢。
所以,想通前因后果的馮盎誠心想開山打通梅嶺。
看得明白其中端倪的李孝恭和李靖也不介意支持一下。
既能強化朝廷對嶺南和馮盎的認知,還有日后萬一攻打時,可稍微容易點攻進嶺南的萬一性。
馮盎當即執(zhí)筆寫下了奏疏,李靖和李孝恭附名于上,并即刻將其送往了長安。
三人給霍弘說了些一路上方方面面的細節(jié),又準備留下幾名親衛(wèi)護送,卻被后者拒絕。
“郎君,我們什么時候收拾東西離開?”三人離開后,莊仁上前問道。
霍弘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收拾好了就走,家里還有多少雞鴨蛋和幼崽?”
“還有六百多顆蛋,九千八百幼崽,都是今天孵化和二十四天之間的?!鼻f仁回道。
“在附近村里吆喝一聲,把剩下的全部送給附近的百姓。
待會咱們整理一下,我稍微留點藥材,剩下的也全部處理掉。
家具這些都別管,我們離開后,馮智戴會派幾個人守著?!被艉氲哪抗庠趤淼竭@個時代就一直生活的地方,一寸一寸的掃過。
對沿途的風景和向外已久的長安有萬分期待,卻又對這個起點之地充滿不舍。
“霍侯!”曹居東在門口徘徊了些許時間,咬牙進門見禮道。
“行了,我們這么熟了,你說這話,我老覺得你是在寒磣我。”霍弘笑道。
曹居東露出僵硬卻十分開心的笑容,“霍侯什么時候離開?”
“明天收拾一下,后天走。我留點自己用的藥材,剩下的你正好帶走,不然丟了太可惜,我又全部帶不走?!被艉胫噶酥杆幑裾f道。
“外面有五十斤三七,霍侯看看還有沒有什么需要的?挑完了我讓兄弟們把藥裝車帶走?!辈芫訓|沒客氣,知道大夫都有舍不得藥材的秉性。
“大仁哥,你和三禮去附近打聲招呼去,家里的我們幾個收拾。”霍弘安排完,又轉(zhuǎn)頭說道:
“三七給我留下,其它的我就不要了,你先坐著喝杯茶,我挑完了剩下的你都搬走?!?p> 曹居東頗為拘謹?shù)慕舆^周信遞來的茶,木訥訥的看著霍弘和三義挑挑撿撿的身影。
理解不了霍弘一朝封侯,行事作風、接人待物等等為什么沒有絲毫改變,仿佛根本不在乎有沒有這個侯爵。
可能……是不知道侯爵真正意味著什么吧?
這樣安慰自己的曹居東,逐漸恢復了往日與霍弘接觸的狀態(tài),唯一改變的,就是“霍侯”的稱呼。
“好了,你拉走吧,甭提!談錢傷感情!”霍弘擺了擺手笑道。
曹居東微微點頭,叫人將九康堂的藥材全部裝車,“我最近也要離開嶺南了,準備把以后帶隊的商隊管事介紹給霍侯的。不成想,慢了一步?!?p> 霍弘問道:“以后就在江陵附近打拼嗎?”
“跑洛陽和長安!江陵和嶺南的產(chǎn)業(yè)留給老兄弟守著,我去外面闖蕩?!笨煲畾q的曹居東不滿足一眼望到頭的人生,想要再狠狠地翻翻跟頭。
“我也要去長安,什么時候到,住什么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后要是聽說我的消息了,記得來找我?!被艉胄Φ溃?p> “祖?zhèn)鞯氖炙囄诣F定不會丟,以后還要在你這兒買藥呢?!?p> “哈哈哈哈……好!我相信,去長安隨地就能聽到霍侯的消息?!辈芫訓|大笑起來,見東西都收拾了便說道:“霍侯……我們長安再見!”
“長安再見!”霍弘依舊出門相送至門口。
“郎君,村里和東河村的百姓已經(jīng)來了,每家送多少?”周義問道。
霍弘搓著沒毛的下巴說道:“來的讓他們按自己家的人口拿,每人一只幼崽、一顆蛋。有人多拿也別管,讓他們自己拿就是。”
“我領他們?nèi)ツ?!”周義說完就向門外走去。
呃——
被人甩開膀子用鞋底抽在臉上有多疼,霍弘現(xiàn)在被打臉的就有多疼。
還是低估了這時候的老百姓的淳樸。
“你家不是有六個人嗎?”
“嗨~剛生半個月的不算人,拿五個就夠了!”
“……”
諸如此類的聊天內(nèi)容極多。
濫竽充數(shù)的只有極少數(shù),還都被身邊同村人給戳破了,臉通紅通紅的在村里人的嘲諷中,拿上了規(guī)定贈送數(shù)額的雞鴨蛋和幼崽離開。
“人呢!”霍弘躺在放置于門口小河邊的搖椅看著進進出出的人感慨道。
或許是有顧忌霍弘如今是侯爵的原因在,但霍弘更愿意認為是“淳樸”的美德在引導他們的所作所為。
……
“萬丈雄關(guān)也不過如此了吧!”
郁郁蔥蔥的樹木覆蓋了崎嶇高絕的山體,視線可及的地方,皆是綠意昂然,僅有一條蜿蜒小道從中貫穿而過。
霍弘等人坐著馮家的馬車,不急不緩的到梅嶺腳下,稍作休息準備翻山越嶺時,姜信望著眼前的雄秀山脈感慨起來。
“數(shù)千大軍在此互相攻伐、深林野戰(zhàn),也不會輕易被人察覺,除非是有震天廝殺聲傳出?!被艉胛⑽㈩h首道。
莊仁背起行囊說道:“郎君,我們該繼續(xù)出發(fā)了!”
“好好好!”聯(lián)想到陳元帥的梅嶺三章,又臆想起自己指揮千軍萬馬的霍弘,差點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噴個三五十首傳世之詞表達自己的一腔豪情壯志。
一行人走一陣、歇一陣,滿天星斗垂于天際時分,才堪堪翻過梅嶺,找了個村莊花錢借宿。
天色大亮時,租了三架馬車繼續(xù)向岳州進發(fā)。
一路上走走停停,用時十一天半才堪堪抵達。
租用的馬車,最遠的一個才走了三十公里,大多只走十來公里人家就不去了,開價高也沒用。
太高的話還不如直接買幾輛馬車的劃算呢。
馮家的白糖和李靖、李孝恭的茶葉生意只是勉強起步,分紅沒拿到手,家底不殷實的霍弘必須得精打細算。
皇帝封爵的時候忒摳門,也不捎帶著賞個三五百兩黃金,不然霍弘大小一個侯爵,哪會裝孫子不敢亮爵位呢。
“郎君,前面就是岳州城了!”乘坐同一架馬車的姜信笑道。
霍弘眼中閃過一絲期頤,“不進岳州城!我們?nèi)グ土瓿菢?!?p> “這兩天老是聽到巴陵城樓,也不知道究竟長啥樣?”姜信坐立不安道。
“見了不就知道了嘛!”霍弘笑意盈盈的說道。
心里已經(jīng)開始背誦與其相關(guān)的最華麗的篇章岳陽樓記!此時尚稱之為“巴陵城樓”。
并假想起范仲淹筆下的美景到底如何?!
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
“古人誠不欺我!”
小心翼翼的踏進岳陽樓,細細感受雙腳每次接觸到地面時的感覺的霍弘,炯炯目光緩緩打量到每一個角落,有感而發(f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