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好吃
寶座之上，崇禎皇帝暗自欣喜。
痛快！
這趙石頭一番言語，直戳朝廷根本問題，叫諸多口口聲聲江山大義之人，啞口無言。
說的好！
罵的好！
他深吸一口氣，竭力隱忍著道：“趙愛卿所言，言之有理啊，眾位愛卿以為如何??？”
下側(cè)百官皆默然。
能說什么？
那趙石頭都將經(jīng)商跟萬千百姓生死、朝廷社稷掛鉤了，且言之有物，根本駁斥不啊！
這個時候你再拿祖宗制度、商道低賤說事，完全沒用啊！
什么制度、商道爾耳的，能比得過大明無數(shù)百姓的生死？
“如此說來……那趙牛莊的制糖作坊偷偷經(jīng)商以養(yǎng)兩萬流民，雖是不大好，卻情有可原啊！”
崇禎皇帝說了嘴，等待片刻見百官沒有反應(yīng)便拍板：“那就這樣，朕一會教伴伴去申飭那制糖作坊一番，令他們務(wù)必善待百姓。”
制糖作坊經(jīng)商一事，大抵告定。
百官無話可說，差不多也就退朝了。
然，就在此間，戶部尚書李待問輕咳一聲站出。
“稟陛下，臣聽聞那制糖作坊以忝菜制糖，此舉，自古來都沒有，因為忝菜的含糖量并不高，產(chǎn)糖量有限，那么，想來制糖作坊這邊經(jīng)營這些日子來，定是虧本的?！?p> 以忝菜制糖，虧本經(jīng)商。
崇禎皇帝立刻會意。
正常的商人，逐利，壓榨民脂民膏。
而趙牛莊的制糖作坊，雖是經(jīng)商，卻沒逐利，反而還虧本經(jīng)營。
這還是經(jīng)商嗎？
這是妥妥的為朝廷分憂解難??！
“竟還有這層關(guān)系嗎？”
崇禎皇帝也是有些詫異。
乍開始，他幾乎將所有心思都集中在買白糖經(jīng)商方面了，回頭想來，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如此看來，那制糖作坊，也確實是忠君愛國啊，不負(fù)朕親賜的‘大公’二字，好，那便不要申飭了。”
一言之下，連申飭，也就是簡單的口頭告誡都免了。
很快，早朝結(jié)束，百官退散。
出來皇極殿，格格不入的趙巽反倒走在了前頭，身形挺直，直看得后面許多人牙癢癢。
這趙石頭，太不是東西了。
明明是讀書人，干了什么事？
反讀書人、反儒學(xué)！
口口聲聲經(jīng)商可濟(jì)天下百姓。
這是人說的話？
不多時，戶部衙門。
“多謝尚書大人仗義執(zhí)言。”趙巽躬身。
“哎，說這些作甚?！?p> 戶部尚書李待問笑了笑，感慨道：“今日，你能出現(xiàn)在早朝，極好，大明，需要你這樣的人?！?p> 所謂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油鹽貴，身為戶部天官，對于而今大明各地的形勢再清楚不過，確實是危機四伏，叛亂不斷。
譬如京城的兩萬流民，這些人，還算好的呢，很多地方的百姓活不下去，等什么朝廷賑濟(jì)，干脆脖子一橫，反他大爺?shù)牧恕?p> “老夫年歲已高，不多久便會致仕，小趙啊，你，要加緊一些了?！?p> “下官惶恐?！壁w巽躬身。
“你惶恐個屁啊，哈哈，這大明，也有你趙石頭怕的事？”
尚書李待問笑罵：“那制糖作坊大局已定，你不要親自去看看？行了，滾蛋吧?！?p> 趙巽便笑呵呵的退下了，一路出了衙門，走了片刻，便來到一處小攤跟前。
此間，四周百姓正圍攏著，見趙巽一身藍(lán)色袍子，立刻便知道這是朝廷命官，忙退讓開來。
“官爺！”
糖果攤主湊前見禮：“您吩咐。”
趙巽哼笑一聲：“吩咐？你這區(qū)區(qū)小攤打著本官的名義兜售糖塊，教本官如何吩咐??？”
那攤主立刻一驚：“您是……戶部趙大人？這這這……小的不知，您請見諒?！?p> 說著，忙是行禮。
趙巽滿不在意的揮手：“你這糖塊，怎么賣??？卻不知本官給你們……代言，是這么個說法吧？本官都給你們代言了，可有優(yōu)惠啊？”
攤主眼睛一亮。
這位趙大人，竟沒在意以其名頭經(jīng)商事宜。
“嗨，趙大人，您可是咱大公糖果的代言人，您想吃糖，知會一聲便是，哪里敢要您的錢？”
攤主言語著，當(dāng)即將所有余下的糖果都打包起來：“小小心意，您請拿著?！?p> 趙巽應(yīng)了一聲，倒也沒都拿著，隨意挑選了一斤左右糖塊，擺了擺手：“就這樣，本官就當(dāng)做收你一個代言費用了?！?p> 跟著，在四周觀眾的注視下，這位名傳朝野的趙大人便直接那這糖塊離開了，分文沒給。
“怎么回事？難道……是真的？”
許多人詫異。
要知道，這小攤賣糖塊，可是實打?qū)嵉慕?jīng)商啊。
經(jīng)商，打著一個朝廷命官的名頭，那趙大人竟半點不在意，還欣然接受了？
不是吧？
朝廷命官跟經(jīng)商裹到一起，那趙大人，便不在乎名聲了嗎？
“諸位，都看到了吧？我早就說過，趙大人，是我家兩位公子的結(jié)拜大哥，你們都不信，現(xiàn)在，信了吧？”那攤主得意的炫耀。
四周眾人多面色怪異，略微琢磨后，紛紛開始湊前購買糖果。
連那趙巽趙大人吃了都說好的糖果，味道，應(yīng)該不錯吧？
另外一邊，趙家小院。
這一日的趙巽沒去什么制糖作坊，買了糖之后，干脆直接回到了趙家小院，將女兒趙錦兒叫了出來。
“爹，怎地了？”
“想吃糖不？”趙巽問。
“??？”
趙錦兒先是一喜，很快又搖了搖頭：“爹，女兒……不喜歡吃糖的?！?p> 趙巽鼻子一酸。
為官十余年，家里多只能勉強維持生計，一般也只有一年到頭才能給自家丫頭買點糖。
至于這丫頭是否喜歡吃糖，呵，前些日子，那臭小子拿回來幾塊糖，可是把這臭丫頭開心懷了。
“喏！”
他也不掩飾，直接丟出來一包糖：“吃，隨便吃，以后我家錦兒想吃糖了，爹立刻給你買回來。”
趙錦兒眼睛一亮，剛要伸手，可偷偷看了看旁邊的娘親高氏，見其微微皺眉，伸出去的手又悄然收了回來。
“怎地？吃啊?！壁w巽問。
“老爺。”
高氏嚴(yán)肅開口：“您這糖……哪里來的？”
她很清楚，京城的糖塊價格一直不便宜，自家夫君雖是升為五品郎中，年俸祿百兩左右，當(dāng)下卻也還沒到發(fā)放俸祿的時候，手里沒錢。
眼前突然拿回來這么多糖，顯然是有問題的。
“啊，別人送的，不收都不行那種?！壁w旭應(yīng)道。
送的！
也就是說，這糖塊……是賄賂？
高氏皺眉：“老爺，您……”
趙巽會意，抬手打斷：“區(qū)區(qū)一點糖塊算什么，無礙的，吃吧，不會影響我人品便是?！?p> 高氏見狀，便點了點頭。
得到應(yīng)允的趙錦兒立刻拿起一塊糖，拆開紙包，卻是第一時間送上趙巽嘴邊，又給高氏喂了一塊，最后才滿心期待的自己吃了起來。
“好吃不？”趙巽問。
“嗯，特好吃，好甜啊，比普通的糖塊好吃多了?！壁w錦兒開心極了。
“那是多好吃?。俊?p> 此間，外面有聲音響起，大門打開，一道肥胖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
“田弘遇？”
趙巽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