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誠意之餅

　　老麒麟眼觀鼻，鼻觀心，口吐人言：“老衲年事已高……”

　　“你知道我這么多秘密，你猜我會不會放過你？”陸子清半唬半騙，“你放心，我很輕的，也從不帶什么沉重的東西，玩什么馬震。當(dāng)我的坐騎很劃算的?！?p>　　“撲街！”老麒麟罵道，“老衲在這書院風(fēng)風(fēng)雨雨五百年，西天路上罵死多少妖怪，從來不怕威脅！”

　　“衲爺！”陸子清立刻俯首認(rèn)錯，自懷中掏出一個狀似圓盤的全麥烤面包雙手獻(xiàn)上，“是小可錯了！這塊誠意之餅姑且當(dāng)做賠禮，還望老前輩海涵！”

　　“你看老衲像是會被世俗之物吸引嗎？嗯？這個餅十分古怪，我只吃一口，只吃一口……”

　　半個時辰后，陸子清騎著不敵真香定律的老麒麟上路了。

　　“每天至少三張合老衲口味的麥餅！還有，我只喝百花露?！?p>　　“怎么能三張！”陸子清特別上道，“至少五張！吃不了我給您老人家存著！百花露，特別巧，我也只喝百花露！水不好喝我立刻鬧肚子，沒得救?！?p>　　“哦，那老衲還能陪你走一走。”

　　天門坊市里，湖陽公主等人見到陸子清騎著這么老的一頭麒麟，都傻了。

　　“你說去請一頭麒麟……”卓玉婷都不好意思當(dāng)面說，麒麟是瑞獸，能聽懂的，“結(jié)果就找了一頭老爺爺麒麟呀？”

　　這麒麟也太老了，瘦了吧唧，就像一頭長了白胡子和鱗片的短腿老鹿，角也有些禿了，鋒芒不再，不可能指望它去開山裂石了。走起路來慢吞吞的，隨時像是會被壓垮，還不如驢呢，讓人看著著急。

　　幾位少年一起噗地笑出聲來，這可是獨(dú)孤敗師兄的坐騎，確實是一頭麒麟，噗哈哈哈。

　　卓玉婷言辭還算恭敬，老麒麟閉目養(yǎng)神，不跟這些沒見識的少年浪費(fèi)口水。

　　湖陽公主正在跟鬼煞神張大俠談價錢，雙方都很不愉快。張大俠指著老麒麟大笑，湖陽公主還說她的隊伍絕對夠強(qiáng)，就騎這種老得要死的麒麟？

　　老麒麟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沒聽見。撲街太多，總不能跟每一只螻蟻都置氣。

　　湖陽公主道：“佞臣你來跟他說?！?p>　　張大俠主動抱拳施禮，道：“獨(dú)孤敗同學(xué)！久仰大名，其實我老張是沖著閣下才愿意趟這渾水。你們這波人馬都是生瓜蛋子，怎么也說不通啊?！?p>　　公主這種身份，對傭兵來說只意味著難伺候，出了事還要擔(dān)責(zé)任，沒有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就已經(jīng)很給面子了。

　　陸子清客氣道：“張大哥請說?！?p>　　“你們十個是騎馬的，可我的人手要自備馬匹?！睆埓髠b拿出一張算盤一晃，打了一些珠子，“人吃馬嚼，預(yù)計要十天。然后公主要我們自己趕到黃州，黃州有多遠(yuǎn)，你們心里沒點兒數(shù)嗎？坐船需要二十天！我們自己過去，我們怎么過去？你們得跟仙長們說好，安排乾坤陣??！公主還嫌我隊里不包武器，要我們自己出裝備。這好嘛，掙的跑腿錢還不夠修裝備呢。”

　　張大俠指著算盤：“訂金，至少得這數(shù)。我還得拉幾個人進(jìn)來，目前這條件，我沒法跟人張嘴啊。”

　　“對不起，我錯了！”陸子清雙手合掌，舉過頭頂，“這種事我就不該讓她們來談，您多海涵。”

　　然后陸子清拿過算盤：“江湖慣例，裝備自帶，損耗全包。保底這個數(shù)，斬獲里我們先挑，然后你們拿。分不完的裝備統(tǒng)統(tǒng)賣掉折現(xiàn)。錢財五五分賬，死了多拿一份。您幫我多拉幾個靠譜的老手，一定要拉上幾位百草門的高徒，咱們這次去了有瘟疫。乾坤陣這就安排，一切全按江湖規(guī)矩，今晚我會連夜趕到黃州府布置那邊的陣圖，你們大家明早辰時出發(fā)?！?p>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小兄弟一聽就是老江湖?！睆埓髠b一拍胸脯，“包老張身上，這種任務(wù)我鬼煞神頂有經(jīng)驗。只是你這老麒麟，一夜能到黃州？我建議你還是先用乾坤陣轉(zhuǎn)移到比較近的壇口，最合適的分舵……”

　　陸子清不解釋：“張大哥，都是菜鳥，一切拜托啦！”

　　“好說好說，都是菜鳥，不還有你這個老江湖呢嘛?！?p>　　張大俠飛奔著叫人去了。

　　隊里的人都瞅著獨(dú)孤敗滿臉佩服，這下放心了?？慈思艺勈虑槎嗝赐纯欤恳痪涠贾档米约簩W(xué)習(xí)。

　　湖陽公主氣嘟嘟道：“你行你不來，偏叫本宮露怯。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錯了——！”陸子清再拜。

　　總之認(rèn)錯就對了。

　　湖陽公主也是第一次發(fā)覺，自己的公主身份沒有想象中那么好使，并不是誰都在她面前自稱奴婢，任勞任怨，任打任罵。條件不合適，人家不給你賣命。

　　“死佞臣！”湖陽公主白了他一眼，又瞅瞅老麒麟，“你要麒麟不跟本宮說？這老……”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陸子清攔住湖陽公主的話頭，“你也不要回宮去取麒麟，就好好地跟著大家一起騎馬。玉婷，去找月時雨安排乾坤陣，乾坤挪移到黃州州府衙門的先農(nóng)壇。我先過去，在那邊擺好陣等你們，這是陣符。老張那邊如果有什么問題，讓他回頭找我。明天黃歷合適，雞鳴而起，辰時出發(fā)?！?p>　　卓玉婷等所有的人都齊聲應(yīng)道：“喏?！?p>　　湖陽公主還想問，這老麒麟行不行??？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太子的玉麒麟還差不多。

　　就看老麒麟打了個呵欠，腿都不帶動一下的，從腳底涌起一道黃云，緩緩升起，帶著陸子清就飛走了。

　　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牛！

　　黃云轉(zhuǎn)眼之間就出了山門，升入高空，越來越快。

　　陸子清的視野沖破云霧，腳下一片云海。黃云籠罩著老麒麟周身，似有一個透明的罩子將陸子清護(hù)在當(dāng)中，并不會感到吹得難受。

　　“果然還是老人家會享受?！标懽忧逶僖淮坞p手合掌，舉過頭頂擺了擺，“衲爺，今后就拜托了！”

　　“老衲不吃這一套?！崩削梓腴]著眼道，“途中我要歇一下?！?p>　　“咱們可以在太岳山的皇天頂?！?p>　　“為何？”

　　“那里的山農(nóng)麥非常耐寒，口感光滑而多筋，正是收成的時候啦。還有以甘甜而聞名的山泉水，我相信百花露也是頂級的口味?！?p>　　“小子，我開始喜歡你了。”老麒麟頓時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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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麒麟院里，李婉兒也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

　　土匪隊趾高氣揚(yáng)：“回來給你們帶禮物！大家統(tǒng)統(tǒng)有份！”

　　沒幾個人捧場，因為李婉兒和段飛雄剛剛頒布了班費(fèi)制度，全班所有的人都被宰了一筆。大家對于土匪隊會用這筆錢造福班里表示不太信任，這應(yīng)該就是變相的搶劫吧？

　　仙師們帶著李婉兒土匪隊走了，給安排乾坤陣，轉(zhuǎn)移到梁州的麒麟宗總壇。這相當(dāng)于掛名弟子第一次拜謁宗門，師門能行個方便的地方還是要給的。

　　姬廣利他們第二天走，這會兒看著李婉兒土匪隊先走了，眉頭緊皺，不知道這樣下去到底合不合適。

　　趙婕宜道：“她們跟我們，始終不是一路人?！?p>　　姬廣利點了點頭，說的也是。

　　他身邊的人非富即貴，跟土匪隊完全說不到一起。就算是想要延攬對方，也根本看不對眼。

　　姬廣利忽然想起一事：“陸子淑出發(fā)了嗎？”

　　“沒有?！壁w婕宜道，“但是師姐今天好像很煩惱，在梧桐館里忙著鉆研音律。大家都說，是被獨(dú)孤敗給坑了?！?p>　　“為什么又跟獨(dú)孤敗有關(guān)系？”

　　“不知道，陸師姐好像很看得起獨(dú)孤敗。不過有天鴻院的淵源，這也挺正常的?！?p>　　姬廣利現(xiàn)在也住在錦麟苑，跟趙婕宜等人安排好了出征的事情，一起走回去。離著梧桐館老遠(yuǎn)，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砗茈y聽的笛音，像是驢叫。

　　“陸子淑還在研究音律？”

　　聽起來就非常不著調(diào)。這是在專門嘗試跑調(diào)么？

　　“陸師姐自然不需要像我們這樣為下山歷練還要費(fèi)心思做什么準(zhǔn)備。呃……”

　　真的難聽。

　　鳳凰不堪煩擾，從梧桐樹上飛起來，被吵得逃走了。

　　姬廣利和趙婕宜相互對視了一下，趙婕宜道：“要不，我們還是去看看吧?！?p>　　姬廣利點點頭，這明顯有點兒古怪。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去梧桐館拜訪十分冒昧。但是和趙婕宜一起，就另當(dāng)別論。

　　趙婕宜先叫門，入內(nèi)請安，在得到允許之后，出來請姬廣利進(jìn)去。

　　姬廣利倒也不是第一次來梧桐館，以前剛進(jìn)書院就來拜會過太子，但彼此都很尷尬。

　　這一次，姬廣利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梧桐館了。跟太子在的時候不一樣，庭院非常幽靜整潔，但沒有門庭若市的喧嘩，也沒有任何富麗堂皇的裝飾。

　　“陸子淑自然不需要那些門面東西?！?p>　　姬廣利這樣想著，看到了梧桐樹下的青花麒麟。

　　見到舊主，青花麒麟起了下身，表示歡迎。對于姬廣利肯將它贈給陸子淑，達(dá)成了它的心愿，它還是知道感恩的。

　　青花麒麟動了動耳朵，從里面掉出兩團(tuán)梧桐樹葉團(tuán)成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