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澳茲冷笑:“那食嬰者呢?”
“這具身體的代號就是食嬰者嘛?!?p> 教授一攤手:
“不覺得很酷嗎?作為一個理工女,這是這實在是太酷了,完全符合我對這個機械改造的世界以外,屬于血肉交織的未來的想象?!?p> “只要一點點代價,就能得到這種凌駕于苦練武道數(shù)十載的身軀?!?p> “科技,且?guī)еの丁!?p> 李澳茲冷冷譏諷:
“代價就是那些孩子嗎?”
“總得有人要為科學獻身,比起來需要義務(wù)教育培養(yǎng),消耗了大量資源和時間的成年人,直接用嬰兒明顯更劃算?!?p> 教授侃侃而談著:
“如果沒有道德和法律的束縛,時間會變得很快——而外界地,既沒有法律,也沒有道德。”
“我去你媽了個婊!你的這些研究完全建立在嬰兒的累累尸骨之上!研究的成果卻用在了四國之人身上!”
李澳茲攥緊拳頭,罵道:
“我操你個初生!外界地人民已經(jīng)遭受了莫大的苦難,他們已經(jīng)一無所有,你卻連他們的孩子——生命的延續(xù)和希望都要奪走!這寄吧算什么人道!”
教授意外的看了一眼他。
“真奇怪,”她說:“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呢。”
“什么?”
“我從你身上看得到,和我一模一樣的影子。”
教授悠悠說道:
“我們崇拜力量,崇拜理性,崇拜科學。同樣尊崇利益至上的原則,同樣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而不擇手段,同樣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有著為理想獻身的精神……”
她張開手臂,裂開血盆大口,一根根尖銳如刀的利齒令人頭皮發(fā)麻,從中流轉(zhuǎn)出溫和平緩的告白:
“你知道嗎?李澳茲先生,我可是非常喜歡這樣的你?!?p> 她留戀地提起利爪,四只眼睛中浮現(xiàn)出對往昔生活的追憶:
“當我年輕的時候,我也曾希望用我的知識和力量,為國家做些什么,為人類做些什么?!?p> “我不斷地學習,不斷地拿到一個又一個學位,完成了數(shù)百篇論文,但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情?!?p> “我研究出來的特效藥,成為了制藥集團發(fā)財致富的工具,無數(shù)病人傾家蕩產(chǎn)也用不上?!?p> “我發(fā)現(xiàn)了一點——不論我研發(fā)出來了什么樣的科技,最終都會被運用到戰(zhàn)爭中去?!?p> “多么可悲,不論我多么想造福社會,卻最終淪為幫助政府官僚們拿去殺人的工具?!?p> 李澳茲面無表情。
亞雯和尼莫汀聽到這些,有些自慚形穢。
——畢竟她們就是教授口中的那些政府。
似乎正是因為政府的問題,才導致一位充滿熱忱的科學家,淪為了邪惡無情,泯滅良知的狂魔。
教授頓了頓,輕笑一聲:
“所以,我決定直接研究軍事武器。”
“——哈???”
李澳茲差點沒反應過來。
“這一下子真是少走了幾十年彎路呢?!?p> 教授唏噓不已:
“來自軍方的訂單越來越多,我的經(jīng)費也越來越多,終于不用擔心被人卡脖子,可以自由自在地研究我的愛好了?!?p> “這種自由的滋味,一旦品嘗過,我就不想再放手了——所以我才來到了外界地,成立了冥跡人道。”
“李澳茲,你也明白的吧?不受制于人,可以自由飛馳,沒有法律和道德的約束,可以肆無忌憚地取材研究,把一切價值榨干出來——就這樣,我的實力竟然不知不覺,就到了貝塔階?!?p> “……畜生?!?p> 即便是作為玩家,李澳茲也忍不住罵道:
“毫無底線的東西,你連畜生都不如!”
“底線,有用嗎?比起那些假借法律之名,徇私枉法的官老奶奶們,我這樣坦坦蕩蕩承認自己私欲的科學家,不是更有魅力嗎?所謂的底線,就是用來忽悠平民的敘事罷了?!?p> 教授毫不反應:
“在漫長的歲月里,我已經(jīng)認清了一件事情:歷史唯獨不會銘記的。是失敗者和平庸者。”
“就算我再怎么毫無底線地實驗,我的科學技術(shù)成果擺在這里,正因為我沒有底線,我才引導了科學的進步和革新!”
“與其說我是畜生——你為什么不稱呼我是初生的黎明呢?”
毫無愧意,毫無羞恥感,毫無壓力。
【冷靜、李澳茲,你要冷靜……】
教授如此自然的話語,落在李澳茲的心間,讓李澳茲越發(fā)無法冷靜。
【我應該以利益為重,現(xiàn)在不是交鋒的好時候,區(qū)區(qū)人渣,不管就是了……】
教授的侃侃而談漸漸模糊,他的頭腦如同發(fā)了高燒,在清醒和混沌中不斷地擱淺。
【跟她打不劃算,以后我有的是機會宰了她?!?p> 霜雪越發(fā)強烈,伴隨著灰燼一起飄進李澳茲的雙眼。
「李澳茲,保持冷靜?!?p> 被隨意踐踏的佐尼婭
身為嬰兒卻被殘酷實驗的雪諾
年紀輕輕就被改造成武器的少年少女們,在外界地無情地殺戮,幫助軍閥匪幫洗劫更多人……
李澳茲的眼前不斷地閃回著那些畫面,他的眼睛不斷閃爍著藍色的微光。
————錚!
一把滿是金錢銅臭氣味的利劍似乎朝著他刺來,李澳茲渾身寒毛倒豎。
他定睛一看,外界地還是那個外界地。
只是他隱約瞥見,一道綻放著黯淡星芒的利劍支離破碎,最終淡化不見。
——有一瞬間,他的大腦嗡地一下,似乎穿插進了一個片段。
不可抗拒的力量將他踢翻在地,劍鋒直指他的咽喉。
仿佛有誰,從他的懷里搶走了什么東西。
李澳茲拽著胸前的衣服,教授那放肆狂妄的姿態(tài)在他看來是顯得格外礙眼。
啪嗒……啪嗒……
遠處的空間傳來暴躁的怒火,如同有風暴醞釀其中。
“哦喲,看起來,造物主不作美啊?!?p> 【……造物主?】
李澳茲呢喃,眼底的藍光急促閃爍。
教授盤算著時間,應該足夠給朱白牙那白癡轉(zhuǎn)移嬰兒們了。
“看樣子。風暴要來臨了,咱們就此別過咯?!?p> 她看了一眼李澳茲,深情款款地說道:
“李澳茲,你要變得更優(yōu)秀才行,不然,怎么證明五級感染者的優(yōu)越性?!?p> “你要比我以前的實驗者,更加優(yōu)秀?!?p> “那么,再見咯~”
【風暴來臨,食嬰者失去了戰(zhàn)斗意向】
【突發(fā)事件:《食嬰者》已完成】
【獎勵結(jié)算】:
【你獲得了60,000經(jīng)驗】
【你獲得了專長——絕地反擊:生命值低于10%時,你的攻擊速度、輸出率、韌性將提高80%】
【突變者專屬:你下次突變中,必然會出現(xiàn)高級稀有選項】
任務(wù)結(jié)束了。
所有的結(jié)算要求都達到了,獎勵十分豐厚。
可以撤退了。
但是,李澳茲撫摸心口,望著食嬰者逍遙法外的背影時,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
【我應該感到高興和開心,拿到了專長,還避免了戰(zhàn)斗……玩家從來是以利益至上,秉承實用主義的群體?!?p> 【朱白牙已經(jīng)被我打成重傷,白牙幫已經(jīng)覆滅,尼莫汀也不足為懼?!?p> 【我也拿到了獎勵,現(xiàn)在實力提高了,跟食嬰者之間也沒有什么利益上沖突了?!?p> 【可以了,做到這步,已經(jīng)不需要繼續(xù)戰(zhàn)斗,現(xiàn)在不是跟教授起沖突的時候?!?p> 【我不具備殺她的能力,連補刀都有極大的風險——應該回去練練級再說?!?p> 【但是……】
李澳茲瞳孔緊縮,眼底的藍光大盛,那股心血來潮般的情緒波動瞬間達到了頂峰。
【她憑什么?!憑什么做了這些事的人,能夠活下去?不被追究責任?】
不管這是游戲,還是現(xiàn)實,讓這種畜牲逍遙法外,踐踏道德——李澳茲做不到。
他的眼底被厄煞的紅色擴散,極端的情緒化劇烈沖擊著大腦,激素快速分泌,麻痹掉身上的酸軟和疼痛。
任何心智健全,受過基礎(chǔ)教育的人,也不會容許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嬰兒出手。
就這么呆著,食嬰者還會對多少孩子下手?
老迪米特里一家,圍繞在西里奇身邊,雖然貧窮,但也有著希望。
對于外界地惡劣環(huán)境來說,孩子就是希望。
有那么一刻,李澳茲突然感覺到,這個世界跟游戲的界限逐漸模糊。
至少在某些方面,人們的道德出奇一致。
食嬰者轉(zhuǎn)過身,大搖大擺地就要離開。
“喂!”
李澳茲的拳頭持續(xù)捏緊。
“嗯哼?”
教授偏過頭,甚至懶得回頭搭理他。
倏——
一塊超音速的石頭瞬間砸在了她的腳邊,震蕩起一片揚塵。
“——哦呀?”
煙塵滾滾,教授不自覺停下了腳步,她轉(zhuǎn)過頭,四只眼睛泛起迷惑。
“你可是從我手里撿回來一條命啊,我很少憐憫別人……你是個例外?!?p> 教授遺憾地說道:
“李澳茲,你確定不珍惜到下次嗎?說不定,那會兒就有機會干掉我呢?”
【憐憫?】
李澳茲嗤之以鼻。
【真要憐憫的話,那《不被銘記》的任務(wù),結(jié)局可不是玩家被關(guān)起來當作奧能電池使用。】
食嬰者攤開手,轉(zhuǎn)過身,下一刻,她四只眼睛瞳孔聚焦,分明感受到某種奇特的波動。
“呼……”
李澳茲吐出一口濁氣,思緒在寒風中逐漸清晰。
【想那么多干什么,畜生就是畜生?!?p> 他抬起手,引力將鎖鏈拉起,如同一條黑蛇狂舞,迅速纏繞上來。
【沒得談了,亮血條吧?!?p> 食嬰者的目光聚焦。
連阿爾法階都不算的人,屹立在寒風中,渾身卻鼓蕩著一股沉默的壓迫感。
“誒呵……別他媽下次了。”
李澳茲捏緊鎖鏈,眼底的藍光抹去,轉(zhuǎn)為紅黑色的眼睛中充斥著堅定的神色,他的嘴角裂開笑容,鮮血順著面頰流下,淡淡說道:
“我不要你的憐憫,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