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人總共出動了三架雪橇,其中一架被大胃王兄弟搶了,剩下兩架目前被他們倆兄弟牽扯,另外大約還有十組到十五組配備了大口徑步槍的帝國人正在追他們。油漆匠發(fā)現(xiàn)還有不少于五組的全配置軍人正在往我們的方向來。”耳機中樸經(jīng)理平靜的語氣讓在風(fēng)雪肆虐的黑夜中行進的楚秋也平靜了些:“躲開這些帝國人,我們會處理?!?p> 楚秋皺起眉頭,問道:“現(xiàn)在雪屋里只有你和工程師,還有個小記者,怎么處理?”
“狡兔三窟......你不會以為我只做了這個雪屋吧?不用多問了,最安全的方法永遠是最少人知道的方法?!睒憬?jīng)理淡淡說道,語氣中充滿不容置疑的信心:“大胃王兄弟會牽扯掉一部分兵力,但保守來說目前還有不少于一百個帝國人守在據(jù)點......能夠配備全套武裝的大概起碼也能有個五十人。所以我會讓油漆匠再吸引一部分火力,但再怎么樣,守在據(jù)點的武裝人員也不會少于二三十人。”
“二三十個訓(xùn)練有素的正規(guī)軍人,配備完整的裝備和體系......就算是知根知底的聯(lián)邦軍人也不容易對付,你確定你能行?”從計劃制定之初到現(xiàn)在,樸經(jīng)理就沒有問過楚秋的底氣到底在哪里......他只是無理由相信楚秋是無所不能的,再盡量替楚秋削減掉一些壓力,但二三十個帝國軍人,還是在這種環(huán)境下......如果楚秋真能做到,那樸經(jīng)理只能又一次感慨風(fēng)城的強大了。
“試試吧?!背锴械袅诵盘枺D(zhuǎn)到梭魚的頻道上,問道:“前面那個男人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按照你的模型......姑且認為你的模型很靠譜,數(shù)字準(zhǔn)確嗎?”
“那個通緝犯真的很厲害,八九不離十,如果那個叫作油漆匠的通緝犯還能吸引走一波人,帝國人的據(jù)點里的確不會剩下很多人。”梭魚說道。
楚秋放心了些,轉(zhuǎn)頭看向他此行的另一個不確定因素......他知道這個叫做撲克臉的女生的能力,他也沒自大到僅憑一人的力量就能突破帝國人的重圍,所以樸經(jīng)理特地給他安排了爆發(fā)力最強的撲克臉。
但問題是:撲克臉真的會配合他嗎?
“你知道等會兒要怎么做嗎?”楚秋特地停下腳步問道,撲克臉也馬上停下了腳步,但似乎根本沒把注意力放在楚秋身上。
她看著漫天的大雪,伸手抓去,如同天真爛漫的小女生一般沉醉在掌間逐漸消融的雪花上。
楚秋暗嘆一口氣,抬起腳步繼續(xù)往前走。
咯噔。
他突然踢到了什么東西,心頭一跳。
腳下有一團黑漆漆的東西掩埋在冰雪之下。
他馬上扒開了雪堆,竟看到了一個一動不動的人影。
“賞金獵人?!俺锏吐曊f道,這個人身上這套價值不菲的機動增幅裝置暴露了他的身份,楚秋將這個人翻了過來,摘下頭盔,頭盔下的臉龐已難看至極,楚秋伸手探了下他的呼吸,驚愕地說道:“還活著?!?p> 但此時,一道刀光閃過。
楚秋下意識一避,便見眼前血花飛濺,眨眼間便凍成了血色的冰晶。
一息尚存的賞金獵人已尸首分離。
而撲克臉抓著不知從哪里掏出的大刀,刀尖觸地......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劊子手所用的那種大砍刀,黃色透明的天穹二號上極血腥地濺滿了鮮血。
這極具沖擊力的一幕讓楚秋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問道:“干嘛?”
撲克臉?biāo)剖桥つ蟮卮炅舜晔终?,小聲說道:“賞金獵人,敵人。”
“敵人怎么了?”楚秋還沒理清撲克臉的思路。
“敵人,活著,該殺?!睋淇四樀穆曇粼絹碓叫?,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
楚秋抿了抿嘴。
很簡單直接的邏輯,似乎也沒錯,但他總感覺哪里不對勁。但殺都殺了,還能怎么辦......楚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等會兒聽我的命令......別隨便殺人了?!?p> “好?!睋淇四樀恼Z氣真像是個乖巧的高中女生:“聽爸爸的?!?p> 楚秋看著眼前這具死相凄慘的尸體......說實話這種天氣下,血液會馬上凍結(jié)成冰塊,這讓他的嘔吐感減輕了很多。
他開始扒下尸體身上的機動增幅裝置,但由于不熟悉這套裝備,他花了好些功夫才搞清楚各處關(guān)節(jié)的鎖扣。楚秋突然放下手頭的工作,對乖乖靜立在一旁的撲克臉問道:“為什么要叫我爸爸?”
“很像,爸爸。”撲克臉小聲說道。
楚秋點了點頭,重新低頭扒拉這套復(fù)雜的機動增幅裝置,過了一會兒他又抬頭看向撲克臉問道:“很像是指......都會打你?”
撲克臉盯著掌間的雪花,輕輕地點了點頭。
“會打這么重?”楚秋剛上手拆卸機動增幅裝置便又停了下來,轉(zhuǎn)頭問道:“你不反抗嗎?你身手這么好?!?p> 撲克臉拍了拍手上的雪花,搖了搖頭,說道:“不可以?!?p> 好吧,楚秋也沒真想搞懂人家的家里事。
待拆下了機動增幅裝置后,楚秋把裝置扔給了撲克臉,說道:“你穿上。”
這是個兩人的團隊行動,雖然撲克臉的身手很不錯,但畢竟只是肉體凡胎,穿上這套裝置能讓兩人的強度盡可能接近。
撲克臉乖乖地穿上了機動增幅裝置......看起來是真的聽話了,這讓楚秋稍稍松了一口氣。
“感覺怎么樣?”待撲克臉穿上了機動增幅裝置,楚秋問道。
撲克臉試著走了兩步......但那種含蓄扭捏的走姿想來也不可能試出這套裝置的增幅。
“應(yīng)該會有些用,但沒有密碼,現(xiàn)在也沒辦法破解,不可能發(fā)揮它的全部能力。但基本的增幅是有的,力氣更大,速度更快,防護也不錯?!背锝忉尩溃拖駥δ绢^人說話得不到任何反饋......楚秋也不再嘗試,兩人繼續(xù)上路。
在這般極端的天氣下,十幾公里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楚秋沒發(fā)現(xiàn)任何動靜便到了樸經(jīng)理標(biāo)記的警戒線。
“到了?!背锝油憬?jīng)理的信號,說道:“很順利?!?p> “油漆匠擴大了偵測范圍,你可以再往前進700米,路線已經(jīng)發(fā)給你了?!睒憬?jīng)理說道:“但是再往前肯定就會有帝國人的警戒裝置,油漆匠特地說明了帝國人的據(jù)點分布結(jié)構(gòu),營長所在的指揮部帳篷設(shè)在最中央的位置?!?p> “我什么也看不見?!背镎f道,在這種天氣下,就算那個帳篷只在十米之外他也不一定看得清。
“油漆匠已經(jīng)布置好了?!睒憬?jīng)理說道:“等到第三次爆炸的時候......我會給你倒計時,抓住機會,大概會有一分鐘左右的空檔,那頂帳篷五百米內(nèi)的帝國人不會超過三十人。”
爆炸?什么鬼?
楚秋剛想問,便聽樸經(jīng)理切斷了信號,于是他帶著撲克臉先到了樸經(jīng)理標(biāo)記的位置......但不管哪兒看起來都是一樣,黑夜與風(fēng)雪。
楚秋盯著手表,數(shù)字在不停躍動。
滴。
他接到了樸經(jīng)理的信號:“開始了?!?p> 楚秋一愣,什么開始了?
但就在下一秒,他就聽到了一連串的爆炸聲。
砰砰砰。
楚秋抬頭望去,風(fēng)雪翻滾,在不可見的幾百米外轟鳴連天。
他感到了地面在震動,更多不詳?shù)木薮髣屿o......雪崩,正在發(fā)生。
但他并不擔(dān)心雪崩,他所在的位置以及帝國人的據(jù)點都避開了這個風(fēng)險。
第一次爆炸。
楚秋瞇起眼睛,油漆匠和樸經(jīng)理是想通過爆炸來吸引帝國人嗎......可是帝國人會這么愚蠢嗎?還有他要怎么樣僅僅通過爆炸聲來定位那頂帳篷的位置呢?
他的疑惑沒有得到解答,馬上第二波爆炸接踵而至。
只不過這一回,動靜要大上五倍十倍。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從他的四面八方同時響起,雖然最近的大約起碼都距離他一公里以上,但聲勢之浩蕩讓他隱隱有頭皮發(fā)麻之感。
第二波爆炸聲的出現(xiàn)讓楚秋明顯發(fā)覺面前這團風(fēng)雪肆虐的不可見處出現(xiàn)了許多叫喊聲和動作聲。
楚秋心頭一跳,吸引火力的戰(zhàn)術(shù)成功了,如此大規(guī)模的爆炸肯定會引起帝國人的實質(zhì)行動。
滴。
樸經(jīng)理的信號再次來了:“倒數(shù)十個數(shù),不管怎么樣,你就直接往西偏南16度的方向沖?!?p> 什么跟什么?不是第三次爆炸嗎?什么都看不到就往前沖?
楚秋皺起眉頭,沉默了五秒之后說道:“好?!?p> “十?!?p> “九?!?p> “八?!?p> “七?!?p> “六。”
“五?!?p> “四?!?p> “三?!?p> 楚秋回頭看了一眼撲克臉,她早就認真地做好了起跑的姿勢。
樸經(jīng)理突如其來的倒計時讓楚秋心生了些迷茫,眼前無邊無際的風(fēng)雪與黑夜更是為這迷茫加了很多負擔(dān)。
“二?!?p> “一?!?p> 楚秋如同獵豹一般直接沖了出去,撲克臉緊隨其后,兩人義無反顧地扎進了風(fēng)雪肆虐的黑夜之中。
此刻,楚秋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迷茫與緊張。
他要跑多久......樸經(jīng)理是不是可靠的伙伴?;锇椋繕憬?jīng)理這樣的人永遠不可能成為伙伴,那自己是否過于天真了?自己是否該停下來?
短短幾秒,噬人的黑夜和撲面的風(fēng)雪就似乎將人吞噬殆盡。
但緊接著,一陣劇烈的亮光如同臨死前的天國幻想一般在楚秋眼前驟然綻放。
他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切,甚至連左手邊那個近在咫尺的帝國人震驚的臉龐也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他面前大約五十米,樸經(jīng)理所說的那頂帳篷赫然屹立。
那頂帳篷撩開了簾子,一個嚴肅的中年帝國人站在門口盯著自己。
一步。
兩步。
楚秋瞬間便又掠過了十來米,他看到了更多東西......大約十來個全副武裝的帝國軍人守在帳篷邊,這是樸經(jīng)理預(yù)警過的。
但這些帝國軍人的姿態(tài)卻很奇怪。
他們并沒有狼狽地提起槍,而是擺出了某種收網(wǎng)般的陣型,像是一頭嚴陣以待的鯊魚等待獵物的落網(wǎng)。
嘶。
天空中又滑過一道亮到刺眼的信號燈。
伴隨而來的是在極近處響起的一連串爆炸聲。
第三波爆炸聲。
楚秋心頭了然,油漆匠無法在那頂帳篷附近布置炸彈,所以只能盡可能接近,第三波爆炸聲完全是用來吸引注意力,為他的突進爭取哪怕一兩秒的時間。
但就在此時。
楚秋的瞳孔驟然一縮。
此時他已離那頂帳篷距離極近,帳篷內(nèi)的景象也清楚地印在他的視網(wǎng)膜之上。
在那個氣勢十足的中年帝國軍官身后,還站著一個帽檐壓得極低的年輕帝國軍人。
刺目的信號燈似乎刺激了那個年輕帝國軍人的眼球,他稍稍撩起帽子,揉了揉眼睛,隨后瞇著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
楚秋是不可能忘記這張臉的。
在遭遇了這張臉之后的幾十個小時中,楚秋沒有一分鐘不在想這張臉。
那個恐怖的金鈴誓約騎士。
竟然就在這頂帳篷之中。
而且特地換上了普通軍人的衣服以作偽裝。
陷阱。
楚秋的心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