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楚秋沉默地敲門。
開門的是裴夫人。
“裴夫人，裴郁在嗎？”楚秋問道。
“在，正好今天留下來吃個飯吧，小山也在?！背锏哪抗庠竭^裴夫人，看到大廳的裴小山起身對他點頭示意。
“好?！背锏牟椒ビ行┘贝?。
裴郁果然坐在二樓外的陽臺上，怡然自得地喝茶看書，她放下書，對顯然有些急躁的楚秋說道：“我記得前兩天某人才剛剛說過，最近出現(xiàn)在這里的頻率太高了?！?p> “是的?！背镩]上嘴，靜靜等著裴夫人走上二樓，換了一壺新茶又添了一個茶杯，再簡單寒暄了兩句，隨后離開。
楚秋聽著裴夫人的腳步聲走下二樓，才開口說了個名字：“雷鳴川?！?p> 裴郁皺眉，這個名字對她來說顯然有些陌生。
“裴院長擔(dān)任國防部副部長之后會自動占據(jù)國防部長聯(lián)席會議的一個席位。國防部長聯(lián)席會議一共五個席位，除卻現(xiàn)任國防部長以外，三個副部長和一個國防部總參謀長。算上裴院長，李家目前只擁有五個席位的兩個。現(xiàn)任國防部長是林家的人，林家同時也在推動外宣辦主任雷鳴川同期進入聯(lián)席會議......除了最后一位陣營不知的副部長外，李家和林家各占據(jù)兩席。但對林家來說，毫無疑問想阻止裴院長進入聯(lián)席會議?！背锟焖僬f道：“我認為錄制那個視頻并且掌握那個視頻的是林家的人，為的是打倒裴院長?！?p> 裴郁的呼吸一滯，好一會兒之后才說道：“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p> ......
“......所以你認為從星艦上開始，就是林家的人在有意引導(dǎo)我做出那樣的事？”裴郁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這不可能，就算他們能將......純度調(diào)換到75%以上，他們要怎么樣引導(dǎo)我進入那個倉庫，再引導(dǎo)我殺掉......這不可能。”
裴郁的目光明顯在動搖，她的呼吸也失去了往常的平靜。
“你知道75%以上的藥劑會引發(fā)什么癥狀嗎？”楚秋低聲說道：“以我那天看到你的情況......如果我沒有管你，你應(yīng)該會馬上感覺到非常炎熱以及狂躁?！?p> “他們本來想拍下我裸奔的畫面嗎？”裴郁的臉色頓時變了，對于一個女生來說，顯然某些東西是更加難以接受的。
“我覺得......是的?！痹谶@種情況下，楚秋的目光更加沉穩(wěn)以及堅定：“我需要知道這個聯(lián)席會議的席位......到底有什么貓膩?！?p> 裴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大口茶壓下了心頭的悸動，說道：“你應(yīng)該知道西極李氏在聯(lián)邦軍隊的分量。事實上，在二十年以前，老元帥和西極李氏與中央星圈還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的時候，西極李氏在聯(lián)邦軍隊的分量比如今還要大上許多，可以說聯(lián)邦軍隊就是西極李氏的一言堂......但是出于種種原因，西極李氏退出了。但即便如此，單論任何一方勢力對聯(lián)邦軍隊的影響，李氏依舊是佼佼者。過去二十年，國防部一直是林家所持，但這一屆有了變數(shù)，西極李氏或者說老元帥出于某些原因打算重新拿回國防部。這就有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p> “如果真像你所猜的，我們需要告訴我父親，甚至是李氏?！迸嵊粽f道：“事情已經(jīng)超出我們的控制了?！?p> “如果李氏知道了這個事情......甚至拿到了那卷視頻，你就毀了。”楚秋皺起眉頭，說道：“我不認為李迴那種人會放過這個機會，你永遠都逃不出他的掌心?！?p> 裴郁沉默，她抱著自己的手臂......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加油站一般。
“我要打個電話。”楚秋起身，拿出了一臺極舊款式的新手機。
叮。
第一次開機的聲音。
“喂，是我......”
......
“吃飯了，楚秋，小郁?！?p> 楚秋拉著有些失魂落魄的裴郁走下二樓，紅木餐桌上的飯菜很豐盛，周圍只擺了寥寥四張椅子。
“吃飯吧。”裴夫人首先夾了一筷子，安靜且優(yōu)雅。
“嗯?！背飷烆^下筷，雖然已經(jīng)收斂了許多......但仍像是好幾天沒吃上飯的餓死鬼。
“沒有魚湯嗎？”裴郁問道，她實在沒有胃口，若是沒有魚湯開胃她只怕一點都吃不下去。
“做了的，還沒上，我去端?！迸嵝∩椒畔驴曜樱玷F塔般雄壯的身軀在家里移動起來就像是座真正的小山。
氣氛有些詭異......事實上是讓人相當(dāng)?shù)牟皇娣?p> 但對楚秋來說，卻是難得的家的感覺。
一頓沉默的晚餐。
楚秋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汗......不管吃什么他總會吃得滿頭是汗。
“吃飽了？”裴夫人問道，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還要吃點嗎？”
楚秋恍然回神，發(fā)現(xiàn)其他人早就吃好了，有些慚愧地說道：“不了，飽了?！?p> “能吃是好事，你比小山還能吃?！迸岱蛉擞H自收拾了幾人的碗筷，隨后端上了飯后甜品，說道：“我親手做的楊枝甘露，嘗嘗味道。”
隨著一碗楊枝甘露，一同推來的還有身份卡和一本房產(chǎn)證。
楚秋愕然地看向裴夫人。
“你來中央星圈，陳教授讓你拿得是給我們的信，這本身就代表了很多東西。今后你就把這兒當(dāng)成自己的家，不要有太多顧忌，你跟小郁的關(guān)系好，不管是我還是她父親都很高興。小山，以后楚秋也就是你半個哥哥了?！迸岱蛉说恼Z氣很平穩(wěn)，且親切。
裴小山點了點頭，上身挺得筆直。
“人在異鄉(xiāng)總要有根，身份、居所，這是起碼的。公寓在黑石邊上，不大，但方便，我親自去看過，已經(jīng)掛了你的名字?！苯?jīng)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楚秋才發(fā)現(xiàn)裴夫人是典型的外冷內(nèi)熱型的人格。
稍有距離感，但是很真實。
......
......
嬴。
是這個世界里最神秘的姓氏。
TMT行業(yè)的巨頭，聯(lián)邦世界最大的企業(yè)，貝殼聯(lián)合的前十大股東里唯一的個人主體便是一個叫做“嬴向”的人。
而對七大家為首的諸多家族來說，嬴氏是他們偶爾談及卻又諱莫如深的一個姓氏。
在聯(lián)邦社會，你隨處可見嬴氏的影響力，卻又下意識避免談及到他的存在。
在聯(lián)邦社會，同樣有一個說法：如果你有要保存的東西，無論如何也想確保它的安全和私密，那就找嬴氏保險。
嬴氏保險，是聯(lián)邦社會最安全的地方。即便對七大家而言也是如此。
位于第三星圈主商業(yè)區(qū)的一棟尋常大樓。
嬴氏保險的分公司便坐落于此，相較于它的低調(diào)，它接待的客人是在另一個極端。
“林小姐，這邊請?！辟媳ｋU的員工保持著謙遜和距離感的完美平衡，即便是面對七大家的成員，面對隨便揮揮手就能買下他們一整棟樓的大人物，嬴氏的普通員工也能做到如同教科書一般的禮儀......只因為他們是嬴氏。
林園跟隨著嬴氏的員工穿行在一間間緊閉的vip室，她突然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那間標注著002的vip室。
“怎么了？”周笑虎輕聲問道。
“沒事。”林園隨嬴氏的員工走入001號vip室。
林園開門見山：“我要提取之前寄放在你們這兒的那卷錄像帶?！?p> “好的?！辟洗砣藢⒐馄练旁诹謭@面前，說道：“請確認是否是這卷?！?p> 光屏上是一個尋常的老式錄像帶，上面寫了個一個“裴”字。
“是。”林園回答道。
“好的?！辟洗砣宋⑿Φ溃骸澳牢覀兊某绦颍覀儫o法馬上交給您寄放的物品，我們會在指定時間將物品放到指定地點?！?p> “好的。”林園并不排斥嬴氏的規(guī)矩，事實上有規(guī)矩才能經(jīng)久不衰......這才是嬴氏真正可怕的原因。
“好的，我們推薦的交接地點和時間是這個?！辟洗砣嗽俅伟压馄练旁诹謭@面前。
四天后下午3：40分，公立圖書館二樓電子閱覽室2號公共儲物臺。
“沒問題?！?p> ......
一墻之隔的002號vip室，頭上綁著繃帶的李迴對嬴氏保險的代理人說道：“我要提取那卷錄像帶。”
“好的?！辟洗砣藢⒐馄练旁诶钷捗媲?，說道：“請確認是否是這卷?！?p> 光屏上是一個尋常的老式錄像帶，上面沒有任何標示。
“我怎么知道，你們確認是這卷就行?！崩钷挵櫰鹈碱^，不耐煩地敲了敲桌面，說道：“只要與我寄放的時候一模一樣就行?！?p> “好的?！辟洗砣宋⑿Φ溃骸澳牢覀兊某绦?，我們無法馬上交給您寄放的物品，我們會在指定時間將物品放到指定地點?！?p> “什么破規(guī)矩......”李迴說到一半便閉上了嘴，他看到了代理人胸口標牌上的那個嬴字。
“我們推薦的交接地點和時間是這個。”嬴氏代理人再次把光屏放在李迴面前。
四天后下午3：30分，公立圖書館二樓電子閱覽室2號公共儲物臺。
李迴看了一眼傷疤男人，說道：“到時候你找個人去拿，別讓盧村去，他接觸我們的事情接觸太多了?！?p> “好。”
......
幽暗的公寓內(nèi)，上身裸露的精瘦身影正在莊重而沉默地擺出一個個奇怪的動作。
長時間的倒立，汗水匯聚成溪流從他的頭頂?shù)蔚降匕迳稀?p> 叮鈴鈴。
手機鈴聲響。
他結(jié)束動作接起那臺款式極舊的電話。
“是我?！彪娫捘穷^的男人說道：“四天后，下午3:35分，公立圖書館二樓電子閱覽室2號公共儲物臺。錄像帶目前由嬴氏保險保管，這是他們交接的時間和地點。兩天后我會寄給你一臺小型掃描儀，可以掃描出那卷錄像帶。那段時間的監(jiān)控已經(jīng)被屏蔽，不要擔(dān)心會被記錄?！?p> “收到。”楚秋回答道。
電話那頭的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沒想到你會這么快就打這個電話，但只有一次，你應(yīng)該知道。”
“是的，我知道?！背镎f道。
“祝你好運。再見?！?p> “再見。”
咔嚓。
這部手機自動關(guān)機，再也打不開。
楚秋折斷手機扔進垃圾桶，繼續(xù)著自己沉默而莊嚴的動作。
那股力量在他體內(nèi)以驚人的速度無聲無息地成長。
......
......
在聯(lián)邦歷史上......或許這個時間要超過聯(lián)邦的歷史，在整個中央星圈的歷史上，絕大多數(shù)的大事件都是由小小的巧合所引發(fā)的，滴水匯聚成溪流，溪流匯入河川，河川終成海洋，才是浩蕩的海嘯。
但或許......并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