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nèi)。
女人好奇心起來,便問道:“范進中舉的發(fā)瘋,跟現(xiàn)在的精神性疾病,差不多嗎?”
景陽微微頷首,為其解惑。
中醫(yī)治療精神方面的疾病,有一套自己的哲學體系。
范進中舉就是因為考了一輩子,突然中舉給高興壞了,一口濃痰吐不出來,迷了心竅,瘋了。
讓他害怕的岳父胡屠戶,打了一巴掌給打醒的。
范進中舉的事情,雖然沒提中醫(yī),卻把中醫(yī)治瘋病的體系摸的門清。
中醫(yī)認為,喜為心志,在五行當中屬火,喜則氣緩,心氣就會渙散,神不守舍。
過喜,就會傷到心。
利用威嚇的方式,使患者產(chǎn)生害怕恐懼等情緒,可以收束渙散的心氣。
可以說,范進岳父那一巴掌,就是對癥下藥。
景陽的中醫(yī)理論,在女人聽來,挺有道理的,只不過她只能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把人帶過去。
畢竟,她不缺錢,西醫(yī)除了服用抗精神類藥物,也沒別的辦法。
嘗試中醫(yī),僅僅是覺得中醫(yī)保健很強。
只要不是傷害身體為條件,試一試無妨。
車在東陽大道上轉(zhuǎn)了彎,行了約三四里,就拐入了一條路燈不多的小路,穿過小路,進入另一條城市快速道,又行了半個小時。
他們就來到了東陽市精神病院。
女人似乎常來,人都沒下車,保安就把緊鎖的大門拉開,把車放了進去。
小于子龍不下車,說害怕舅舅發(fā)瘋的樣子。
李婉就主動對女人說道:“我看著他好了,你們?nèi)ァ!?p> 女人沖李婉微微一笑,說了句感謝的話,就帶著景陽走進了住院部大樓。
一名禿頭醫(yī)生仿佛得了上級指示般,及時的出現(xiàn)在住院部門口等候。
“趙總好?!?p> 禿頭醫(yī)生等女人與景陽上到門口,主動把玻璃門推開。
女人微微點頭,“趙元今天好些了嗎?”
禿頭醫(yī)生嘆了口氣,搖著頭說道:“不太好,他現(xiàn)在動手打人,都不用拳頭了,見什么用什么,趙總,您還是把他轉(zhuǎn)到京城找……”
女人瞇了眼,表情不悅,開始往前走。
禿頭醫(yī)生不敢再說,趕緊跟上。
進了電梯,上到二樓,剛一出電梯,就聽到樓道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啼叫聲。
“呼呼唔哈哈……”
“唔唔嗷……”
景陽嚇了一跳,還以為來到了動物園。
女人似乎已經(jīng)習慣,出了電梯后,便往右手方走,一直走到走廊盡頭,有一上了鎖的鐵門。
上面有小窗,女人隔窗望了進去。
砰!
有什么東西飛過來,砸到了小窗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遠。
禿頭醫(yī)生道:“本來半個小時前就該給趙先生打一針鎮(zhèn)定劑的,知道您要來,就一直在等,現(xiàn)在的情況,是最壞的時候?!?p> “你過來啊,單挑啊?!?p> 房間里傳出了叫囂的吼聲。
女人淡淡看向景陽,“小景,你敢進去看看嗎?”
景陽知道屋里沒有利器,這從剛才那一下聲音,就能判斷出來。
“當然。”景陽看向禿頭醫(yī)生,“請開門?!?p> 禿頭青年對女人道:“我去見幾個人來?!?p> 女人冷冰冰道:“我弟不是野獸,他不吃人。”
禿頭醫(yī)生一怔,知道不該再說,便掏出鑰匙,打開了鐵門。
鐵門后,有一道木門,木門上原本有玻璃的小窗,已經(jīng)空了。
一個被鐵鏈鎖著的年輕人,正在瘋狂拉扯鐵鏈,他的手腕通紅,顯然沒有掙開。
女人走進去,心疼地喊了一句趙元。
那穿著醫(yī)院特有的病服青年,呆滯了一下,看向女人,發(fā)狠道:“你過來我們單挑,你過來啊?!?p> 女人想要上前。
景陽伸手一攔,也不看她,而是盯著趙元說道:“我去吧?!?p> 女人看向景陽的側(cè)臉,有些驚訝。
她本想幫景陽先安撫住趙元,才讓他靠近,結(jié)果對方竟然不像其他醫(yī)生那樣害怕。
這讓女人對景陽的醫(yī)德,又有了新的好感。
景陽緩緩靠近,臉上帶著和睦的春風,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說道:“趙元你好,我是景陽?!?p> 刺啦。
趙元牽動鐵鏈想要嚇唬景陽,但景陽沒有任何表情變化,還是那幅微笑的樣子。
這讓趙元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見沒把景陽嚇著,忽地一下子蹲在床尾處,左顧右盼。
景陽愣了下,也蹲在了趙元的身邊,開始左顧右盼。
趙元更奇怪了,看著和他一起蹲下的景陽,出聲道:“你蹲在這里干什么?”
景陽就道:“那你蹲在這里干什么?”
趙元道:“我是一只蘑菇?!?p> “我也是一只蘑菇。”景陽不客氣地回道。
趙元點點頭,突然抓起鎖鏈,一下子纏繞在景陽的脖子上,“你是不是也當我傻,你為什么要冒充蘑菇?”
這一下把女人和禿頭醫(yī)生都嚇了一跳。
女人喊道:“趙元,你快松開他?!?p> 禿頭醫(yī)生轉(zhuǎn)身跑出病房,開始喊人過來幫忙。
景陽被趙元用鐵鏈鎖著一動不動,他發(fā)現(xiàn)趙元是真的想殺他似的,只能伸手往趙元的腋下戳了一下。
趙元鎖他的鐵鏈就沒力了。
景陽沒有去掉鐵鏈,讓女人別靠近以后,看著趙元問道:“你為什么鎖一只蘑菇?”
趙元一條手臂垂著,另一條手臂勒不緊景陽,見他發(fā)問,又蹲了下來,他看一眼景陽,就不自覺后退一寸。
看一眼后退一寸。
景陽一點點跟上,始終保持一個壓迫距離。
女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眼中滿是淚水,是看到她弟弟如此被精神折磨而流的眼淚。
趙元退無可退,發(fā)起瘋病,把鐵鏈往景陽的脖子上又纏了一圈,吼叫道:“你就應(yīng)該死,我殺了你?!?p> 景陽拿手指往那趙元的好胳膊腋下,又是輕輕一戳。
趙元的一切進攻,就全都失效。
景陽把鐵鏈拿開以后,把趙元扶坐在床上,在他的頭頂輕輕一按,趙元就白眼一翻,直直地躺在床上。
女人驚訝道:“小景,趙元怎么了?”
“沒事,我現(xiàn)在要給他把脈,需要他暫時安靜一些?!?p> 景陽說著把趙元的雙腿,也抬到床上。
等趙元真正躺好,他才看向房間,發(fā)現(xiàn)連張椅子都沒有。
他將三根手指,扣在趙元右手腕的脈口上說道:“麻煩趙姐幫我拿把椅子。”
景陽也不想使喚這個看起來很有貴氣的女人。
但他時間有限。
找椅子會浪費不少時間。
戳在趙元腋下的手段,能堅持完兩手診脈就不錯了。
女人從容的儀態(tài),恍惚間亂了方寸,不過,她很快就恢復(fù)平靜,開口道:“好,我這就去找?!?p> 說完轉(zhuǎn)身走出病房,找椅子去了。
景陽三指品脈,看著眼球翻白的趙元,自語道:“肝火擾心,痰熱擾心,心腎不交,心火熾盛,難怪燥狂要殺人。”
這時。
禿頭醫(yī)生帶著幾個人,沖了進來,見趙元已躺在床上,先是愣了一下,就繼續(xù)讓人把趙元綁在床上,固定起來。
禿頭醫(yī)生手里已經(jīng)拿著一支鎮(zhèn)定劑,開始推針筒中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