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法外之地
轟的一聲，巨大的馬車傾倒在地，激起半人多高的泥水。
那黑毛怪物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猙獰的獠牙上還掛著條條血跡，充血的雙目往馬車下掃射而來。
兩具染血的尸體悄無聲息。
黑毛怪物鼻翼掀動，似乎在嗅什么氣息。
過了一會，它似乎才確定空氣中沒有生人的氣息。
黑毛怪物惱怒的嘶吼一聲，一掌橫掃下去，將一具尸體擊飛出去。
剩下一具尸體，黑毛怪物發(fā)出更加惱怒的聲音，一腳踩下去，將那具尸體踐的血肉橫飛。
那飛出去的，赫然是早已昏死過去的林蒼。
林蒼落地時，只覺得身上又是一痛，從昏死中驚醒過來。
身上的骨頭不知斷了多少，稍一動彈都覺得劇痛無比，唯一能勉強活動的只有青銅斷指的那只手。
這只手從被擊飛，就緊緊攥著什么東西。
他忍住劇痛，不敢放松那只手。
那邊樹林中傳來一聲嘶吼，接著便是樹木倒塌的聲音，那怪物似乎朝著某個方向去了。
他胸口的傷口深邃，隱約露出其內(nèi)搏動的心臟來。
在心臟上方，有一顆橢圓形的木色之物。這便是妖種。
妖種上生出密密麻麻的根須狀細絲，綿延至心臟、血脈等全身各處。
他凝聚精神，勉力驅(qū)動妖種吸收手中的靈氣——手中是他拼命攥住的一顆靈石。
方才，他之所以刺向心口，就是想讓自己傷更深，偽裝成假死，賭那怪物放過自己。
同時，也因為心口處是妖種所在是調(diào)動妖種最快的地方，能在致死之前盡快修復傷勢。
這是他敢這么去賭的一個重要原因。
木色的妖種劇烈的顫動著，絲絲靈氣從根須中涌來，匯入妖種之內(nèi)。
那道可怖的傷口，開始慢慢凝血，漸漸開始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恢復起來。
時間過的極漫長，林蒼一刻不敢懈怠的轉(zhuǎn)化著靈力，療愈胸口的傷勢。
就在他全身的皮肉幾乎恢復好，但身體內(nèi)的骨骼仍然還在緩緩愈合時，地面上傳來陣陣馬蹄聲。
林蒼閉目聆聽下馬的聲音，“一、二、三......一共八人。”
他心下一凜，看來這里的動靜已經(jīng)引起外邊守衛(wèi)的察覺。
他早已猜到這點，但沒想到這些人來得如此快。
“腳?。 庇腥舜蠛鹊?。
“二位師弟......如此凄慘......腳印，可以確定......”
林蒼側(cè)耳傾聽，但相距太遠，眾人嘰嘰喳喳的聲音終究還是聽不太清。
又過了一會，一聲“跟我來！”
那些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但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并未騎馬，樹林中不時能聽到馬兒響鼻的聲音。
林蒼悄悄的又等了一會，全身依然隱隱作痛，但已經(jīng)可以勉強活動了。
他這才摸起身來，將手中的那顆靈石塞進了嘴里，和另外兩顆一起放在了一起。
他朝著馬兒的方向迅捷的跑去。
四下果然沒有人影，八匹馬被系在樹上，在林中悠閑的吃著草。
林蒼按下心中的不適，越過地上的兩灘血肉，來到翻倒的馬車旁邊。
沒想到馬車中真被他發(fā)現(xiàn)一套守衛(wèi)的衣服，否則就得去扒那兩個死人的衣服了。
他穿上衣服，解下一匹馬，胯下一夾沖了出去，沿著那伙人來時的馬蹄印飛奔而去。
一路狂奔，他才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是在一座山上，似乎只有這一條路通往山下。
山下，有一座小小的崗哨。
他鎮(zhèn)定非常，在崗哨前緩緩停下，道：“山上有些異常，我奉命再去找些人來?！?p> 里頭一人大驚，直呼：“莫不是有了妖變！快！快！快！”
林蒼點點頭，待守衛(wèi)打開大門，驅(qū)馬疾馳出去。
這處亂葬坑山下，是一個不大的小鎮(zhèn)。
鎮(zhèn)子上人不不多，有幾個扛著小把戲或吃食的小販，在走來走去叫賣。
到了鎮(zhèn)子邊緣，林蒼才看到一面印有“烏友鎮(zhèn)”的黃底黑字的錦旗。
他并沒有關于這個小鎮(zhèn)的任何記憶，也不想多做逗留，于是隨便挑了一條人跡繁雜的道路，匆匆離開了這個小鎮(zhèn)。
山上，一群人回到了那片血泊邊。
有兩個高出常人半頭高的力士，正拖著一具黑毛尸體往這邊趕來。
眾人默默站著，以一個身著黑袍的干瘦老者為中心，等待著力士將尸體處理完畢。
“少了一匹馬?！?p> 干瘦老者驀然開口，空氣中的溫度驟降，也許是黃昏的緣故，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老者身邊一個背負雙刀的男子，正欲說話，卻被老者的目光懾住了。
他順著老者的目光望去，只見來時的那一串凌亂的馬蹄印中，分明有一串新鮮的馬蹄印往山下去了。
——
第二日，烏友鎮(zhèn)幾十里外的平水鎮(zhèn)。
林蒼從一個店鋪走出來，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小布袋。
“客官，以后還有這種好玉，盡管來找我！”
掌柜的一邊堆笑一邊貼在林蒼身上將他送出來。
林蒼卻是有些郁悶的樣子，道：“家母若是知道我將傳家之玉典當了......”
那掌柜的一笑，并不搭話，悄然放開了林蒼，道了聲：“客官慢走。”徑自返回了典當鋪中。
一輛馬車在外等著，見他出來，從車上跳下來一個青衣男子，慢悠悠的迎過來。
林蒼微微一笑，將小布袋扔給他。
青衣男子漫不經(jīng)心的接住布袋，手上卻是一沉，急忙打開一看，足足有一兩銀子。
他驚訝道：“大人，這里...”
要知道，到此地一般只要五六十文銅錢，他此前報價也不過一百文。
林蒼擺擺手，“全歸你了。就當沒見過我，明白嗎？否則......”
青衣男子忙點頭稱是，“之前對大人不敬，還請大人見諒！”
林蒼一笑，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去。
昨日他離開烏友鎮(zhèn)十多里，就遇到了另外一個鎮(zhèn)子。
在鎮(zhèn)外將那匹馬放走后，他到鎮(zhèn)上尋了一家車馬鋪，以兩倍的價格，才說動男子送他來此地。
他身上自然沒有分毫錢財，但好在還剩下最后一塊靈石。
在他的記憶中，靈石不但于修行之人大有用處，對于普通人來說也是有價值的異寶。
果然，到了那掌柜的口中，就成了“好玉”了。
林蒼走出幾條街后，才有些鬼鬼祟祟的摸了摸懷內(nèi)剩下的五十兩銀子。
他走進一個客棧吃了點東西，置換了一身衣服，買了些干糧和兩匹馬后，便匆匆離開了這個小鎮(zhèn)。
幾日后，夕陽西下，一片廢墟中的一條小道上，兩人騎馬走來。
小道的盡頭廢墟中逐漸亮起燈火，可以窺見一片沿街分布的房屋。
入口處，一塊兩人多高的石碑上，書有頗為殘舊的“滄浪坊”三個大字。
大門前設有一個關卡，守著幾個彪形大漢。
“馬兄，這便是滄浪坊了。”
林蒼點點頭，對自己的假名已是十分熟悉。
此前他只知道煙羅城附近存在一個不受約束的神秘之地，半路上遇到萬星后，才知道這滄浪坊，乃是一處“天宮廢墟”。
據(jù)說百年前，其間不但散布有靈草靈藥，還有破碎的寶物碎片、功法典籍，甚至有好運者找到過頗為完整的寶物。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里容易涉足的地方，都已被人們翻了個底朝天，人也愈發(fā)的少了。
現(xiàn)在的滄浪坊，早已衰落成一處偶有修行者出沒的秘密坊市了。
“萬兄帶馬某來到此地，馬某自會遵守承諾?！?p> 萬星哈哈一笑，“馬兄客氣了！”
說著，二人一同往滄浪坊內(nèi)走去。
幾個大漢見二人近身，冷冷道：“進入此地，每人十兩銀子?！?p> 林蒼從懷中掏出一個布袋，遞給為首的一個大漢。
大漢檢查無恙后，才面色一松，讓兩人從一側(cè)的小門進去。
二人一齊牽著馬踏上青石街道，一股市井氣息混雜著某種神秘的味道撲面而來。
萬星一臉興奮的東張西望，林蒼卻忽然不動了。
萬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小攤位上，擺著幾沓符紙、幾本書籍，十分普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