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靈終究是消散了,雷恩的長劍已在它的體內(nèi)造成了難以恢復(fù)的傷害,沒有心臟的劣魔很難快速地恢復(fù)這種程度的傷勢,最終化為一捧黑霧消散在白沙之上。
雷恩的情況也非常不好,癱軟在地上,處于半夢半醒之間。
胸腔被魔靈的雙爪刺了個對穿,現(xiàn)在胸口血流如注,進的氣多...不,根本就沒氣可進,已經(jīng)是彌留之際了。
眾人都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重傷垂死的雷恩充滿疑惑。
“怎么會這么弱?”
老者眉頭緊皺,但還是上前出手將雷恩軟倒的身子扶了起來,他看了看雷恩胸腔的傷口,回頭道:“麗蓮女士,他需要你的幫助。”
美麗的金發(fā)女士從人群中走到了雷恩身邊,微微俯身檢查了一下雷恩的傷口,然后右手輕撫在傷口上,光華漸起。
雷恩胸腔的傷口開始緩慢蠕動,隨著麗蓮的星力不斷溫柔地流轉(zhuǎn),將被撕裂的組織包裹覆蓋,傷口慢慢開始愈合然后結(jié)痂。
“我已經(jīng)為他做好了止血,但他的內(nèi)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應(yīng)該是因為爪風(fēng)刺入體內(nèi)后有一定程度的擴散...心臟沒有問題,爪刺也沒有觸碰到脊椎,但是肋骨碎掉了很多...我可以把他的肋骨暫時連接上,但是他需要一段時間恢復(fù),除非有傷愈藥晶?!?p> “內(nèi)臟?這?”
還坐在地上的短發(fā)青年一愣,雷恩旁邊的老者也愣了愣。
要知道,對于武者而言,用星力保護自己的內(nèi)臟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是每一個從學(xué)院出來的武者都掌握的最基礎(chǔ)的技巧。
麗蓮不斷的在雷恩身上檢查,星力不斷的穿行于雷恩體內(nèi)。
“對,他的內(nèi)臟受傷了,我們現(xiàn)在也沒有傷愈藥晶,我只能先確保他不會死。”
“但最重要的是...”
麗蓮緩緩起身,她轉(zhuǎn)頭看著眾人一字一句的說道:“他還不是武者!”
眾人嘩然,瞬間炸開了鍋,頓時議論紛紛:
“這小子竟然還不是武者?那怎么參的軍?”
“魔武局的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讓一個非武者來了?!”
“難道還是個學(xué)生?哪個學(xué)院的?”
......
老者看著雷恩,始終沒有說話。
他雙目充滿不解,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看身旁的巨劍,又看了看地上的白沙,看了看遠(yuǎn)處的黑霧,然后又看了看天空。
眼神中閃過思索之色,但又很快迷茫了起來,老者搖了搖頭,又試圖繼續(xù)思考,但很快意識又一次散開...
“小子,你不是武者來前線湊什么熱鬧???!找死???!”短發(fā)青年已經(jīng)氣急沖到了雷恩面前,抓著他的肩膀不斷搖晃。
別...
別搖...
虛弱無比的雷恩本就意識模糊,剛剛好不容易緩了幾口氣,但這青年一搖硬是差點把他送走。
麗蓮一腳把青年踹開,趕忙扶著雷恩,檢查了一下后松了一口氣,轉(zhuǎn)頭怒道:“有沒有點常識?他現(xiàn)在傷重,我剛剛才讓他的傷口封住,你還在這搖!”
青年被踢到一旁后并沒有說話,只是神色有點復(fù)雜地看著雷恩,嘆了口氣道:“好啦,好在這小子還沒死,有點狠勁,不是武者還能弄死一只劣魔,不算白來一趟,以后肯定是個好戰(zhàn)士!”
“回頭我讓家里給他送點金幣,免得說我們‘銀心’小氣,還欺負(fù)非武者...”
“得了吧你,就你那破家族還送什么金幣呢!沒讓人追著把家拆了已經(jīng)不錯了!”
“誒??!我說麗蓮你今天是非要和我對著干是吧?你以為你長得好看了不起?”
“行了!”
老者打斷了二人的爭吵,他把身上的肩甲卸了下來丟給了短發(fā)青年,然后把雷恩一把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他問道:“蒙杰,你還記得我們這次的任務(wù)嗎?”
“任務(wù)?不就是是阻擊新一輪的魔災(zāi)嗎?上一輪前線損失有點大,打掉了好幾個集團軍,所以這一輪安排我們‘銀心軍團’頂上。”
“哦?是嗎?”
“不是嗎?李老頭,你不是年紀(jì)太大老年癡呆了吧?”
老者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么,但總是難以開口,他嘆了嘆:“算了,這個小子我來看著吧,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深入戰(zhàn)場,不適合讓他一個人回去了,就先跟著我們一段吧。”
他看了看遠(yuǎn)方的黑霧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開拔,我感覺到那邊充斥著濃烈的惡意,我們既然來了就為其他軍團多做一點,一起肅清吧。”
他又看了看周邊的其他戰(zhàn)士,皺眉道:“我才注意到,為什么我們只有這么一點人?剛剛是被沖散了嗎?”
麗娜馬上張嘴想說點什么,但眼中迷茫之色一閃而過,沒有說出話。
蒙杰則看起來一臉懵,似乎也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老者雙眼瞇了一下,道:“可能是之前就沖散了吧,這么多人就這么多人吧,快去準(zhǔn)備吧。”
蒙杰點了點頭,便拉著麗娜去吆喝去了。
老者拍了拍身上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雷恩,看著遠(yuǎn)方的黑霧久久不語。
......
行吧,我又昏過去了是吧。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能好幾天?
雷恩感受著頭部和胸部的雙重疼痛,欲仙欲死,但好歹意識算是回歸了,而且從這種疼痛感來看,自己應(yīng)該還沒死。
嗯?好像有人扛著我?
老混蛋...不,這種觸感肯定不是,那個老匹夫扛我必全身帶甲!
那是誰在扛我?
雷恩掙扎著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由黑霧組成的天空。
嗯,好吧,我還在自己的意識海。
緊接著他就閉上了眼,想聯(lián)系自己的子星。
嗯,很好,還是沒反應(yīng)。
那就繼續(xù)睡吧。
“醒了就自己走吧,腿又沒斷?!币粋€溫和的老者聲音響起。
“......”
“蒙杰!這小子醒了,給他再抓一只魔靈來練練!”
“爺爺??!這可使不得??!使不得??!”
雷恩立馬翻身下地,然后臉色狂變,還來不及看眼前之人就吐了一大口血,直接把胸口的傷口撕裂了一部分。
而李老頭則笑瞇瞇地看著眼前的少年道:“喲?不睡了?”
雷恩一邊吐血一邊瘋狂擺手,擺動幅度有點大,又撕了一點傷口。
“我說你小子怎么回事?不知道自己的傷很重嗎?坐下!”麗蓮小姐從遠(yuǎn)處跑來,看見雷恩這個樣子氣急敗壞,趕忙又給他潤了一下,讓傷口閉合。
雷恩緩了緩,臉色好了一些,麗蓮小姐的治療手段相當(dāng)有效,雷恩記得自己是被魔靈刺穿了胸口的,通常情況下來說,那種程度的傷口應(yīng)該沒有挽回的可能,但他還是活了下來。
現(xiàn)在雖然感覺到胸背鉆心疼,但好歹沒有流血,就只是虛弱而已。
雷恩不知道在自己的意識海里死亡會怎樣,自己現(xiàn)世會不會死亡?或者說自己會變成一個瘋子或者傻子?
當(dāng)然,他并不想知道,至少不想通過自己來去了解這些事情。
緩了幾口氣后,他坐在地上仔細(xì)的端詳著面前三人,而其他的武者則是在繼續(xù)前進。
“過去了幾天了?”
“你就昏了一天不到?!?p> “你們要去哪?”雷恩有些疑惑。
“當(dāng)然是去前線啊,去支援別的軍團?。 泵山芤沧讼聛?,之前面對黑潮的時候,他的那招金色海洋似乎消耗很大,以至于現(xiàn)在他的臉上依舊帶著一些虛弱,一有機會就坐下休息。
前線?軍團?
雷恩不解的看著蒙杰。
“怎么這么看我?話說你小子怎么混過來的?你連武者都不是就想著上前線立功勛了?什么家庭條件啊這么急?”
“我...并沒有打算上...前線?”
“那你來這干嘛?現(xiàn)在我們也沒辦法把你送回去,非常危險,只能看看別的軍團有沒有后勤軍回城補給的,如果有的話讓你順個道回去,我們銀心軍團是沒有后勤的。”
“沒有后勤?沒有后勤怎么打仗?”雷恩不禁有些好奇。
“我們就只帶一周的干糧,要么完成任務(wù)回去,要么全軍覆沒,不需要后勤?!?p> 蒙杰撓了撓自己的短發(fā),似乎并不在意后勤的事,而老者和麗蓮也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似乎他說的就是真實情況。
這?
雷恩面色不動,心中卻一驚!
這...這得是精銳軍團才敢這么玩?。?p> 雖然雷恩并沒有了解過圣恩帝國的軍團體系,但憑一些常識來看,這種不需要后勤的軍隊都屬于戰(zhàn)場尖刀,專門負(fù)責(zé)執(zhí)行特殊命令的軍團。
以前他有聽老混蛋提到過,參軍就要去精銳,要去精銳就要去精銳中的精銳。
雖然有點拗口,但雷恩理解他的意思。
而眼前的“銀心軍團”保底應(yīng)該就是精銳軍團這一等級的,怪不得殺魔靈砍瓜切菜似的,瞧瞧那蒙杰,一招下去死多少?麗蓮小姐也很可怕啊,那一排排地刺想著都屁股疼!
但是,這并不能解釋目前的狀況。
因為雷恩知道,這里是自己的意識海,而他們之前作戰(zhàn)的對象其實是黑霧。
雖然不知道黑霧為什么能化為魔靈,但毫無疑問這里并不是孟杰所說的前線或者是什么其他地方。
那一戰(zhàn)過后,意識海的黑霧區(qū)域消散了一大片,這本該是可喜可賀的事情,但雷恩卻完全高興不起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死活。
自己被大裂縫的魔氣龍卷包裹以后就失去了意識,一醒來已經(jīng)被動沉浸了自己的意識海,然后自己的意識海多了一個“銀心軍團”,且這些人看上去好像并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不是現(xiàn)世。
前線?其他軍團?
我意識海里哪有這些東西?
雷恩眉頭緊皺,陷入沉思,而一旁的蒙杰見雷恩不說話了正想問,卻被旁邊的李老頭用手勢制止了。李老頭揮揮手讓麗蓮和孟杰歸隊,自己則坐在了雷恩旁邊,靜靜的等待他思考結(jié)束。
銀心軍團在白沙上不斷前進,甲胄交錯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寂靜的意識海中。
等雷恩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看不見軍團的影子,只有身邊的老者還坐著看自己。
李老頭見雷恩回神了,笑了笑道:“想到了什么嗎?”
雷恩眉頭依舊緊鎖,但沒有說話。
“其實我也感覺不太對!”
老者笑呵呵的撫摸著膝上的晶瑩巨劍,手指劃過它的鋒銳之處,又劃到了它的劍柄,似乎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交流一樣。
“我...不,應(yīng)該是我們?!?p> “我們應(yīng)該不屬于這里吧?”
雷恩瞳孔微縮,看著眼前這個依舊慈眉善目的老人。
“或者說,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