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恍然大悟

　　老唐：大神牛逼，請受小弟一拜！

　　路神：嗐，灑灑水啦~

　　老唐：這游戲打碾壓局就是爽，看了一波操作我感覺我也可以秀一手。

　　路神：那你加油。

　　網(wǎng)吧里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響的沒有盡頭，偶爾幾個打游戲的暴躁老哥還會時不時爆出幾句金句。

　　路明非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那位新人聊著，嘈雜的環(huán)境中少年眼神清明。老唐是個熟人，上輩子那個世界里的熟人。

　　如果要有什么比喻，大概可以看做爛俗小說里用來給主角在前期小副本暴死爆種的重要配角，屬于有交流有情感，最適合拿來刀了之后來手回憶殺。

　　青銅與火之王，那位王座上雙生子的長兄，名為諾頓的初代種，就是老唐的真實身份。

　　只是因為某些意外，在七十年前從龍穴蘇醒，結(jié)果在飛行途中墜落到尼泊爾后失去了記憶，然后就以一個沒有身份的黑戶普通人模樣渾渾噩噩的活著。

　　在九十年代的時候，神志不清的諾頓像是突然有了什么目標(biāo)，離奇的橫跨了數(shù)千公里的山海，等到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一名合格的華裔流浪漢。

　　每個月領(lǐng)著美國的救濟(jì)金，住的地方是電軌機(jī)車高架橋下的出租屋，十來平米的小房間里，一睜眼就是電腦和窗戶外庫哧庫哧的電軌噪音。

　　正兒八經(jīng)的美國失業(yè)游民，看不到一星半點的龍族君主該有的氣質(zhì)。

　　老唐：大神明天有空嗎？和高手亂戰(zhàn)就是痛快，等我技術(shù)上去了切一盤？

　　路神：隨時恭候。

　　路明非笑著按下回車鍵，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luò)不像未來那樣烏煙瘴氣，能在一個游戲里聊的上來的基本都不差。

　　你帶我一把，我拉你一局，大家伙在波瀾壯闊的游戲世界痛痛快快，不論天南地北，交情就這樣沉淀下來了。

　　路神：有QQ嗎？加個好友到時候好聯(lián)系。

　　半晌后，對面的談話框蹦出兩個英文字母。

　　老唐：OK

　　瞟了眼右下角的時間，路明非抄起書包把電腦一關(guān)就離開了，現(xiàn)在的他還沒到高中那種有更多時間上的自主權(quán)，嬸嬸和叔叔為了小孩的安全，放學(xué)后都不會讓自己和路鳴澤在外面待太久。

　　要是回去晚了，可是要挨批的。

　　“咔噠?！?p>　　“明非，快來吃飯！”

　　開門的瞬間，嬸嬸洪亮的聲音就和門鎖彈開的動靜同時響起，路明非笑了笑。

　　進(jìn)門后換鞋，看到了叔叔的鞋子在挨著門邊的紅色皮革躺著，看樣子今天叔叔是在家里吃完飯：“哦，來了。我先洗個手。”

　　餐桌上叔叔時不時和堂弟找話題，想要彌補(bǔ)下這些天不在家的親人關(guān)系，嬸嬸在兩人之間見縫插針，附和上自己的觀點。

　　偶爾叔叔也會拉上路明非，晚飯就這樣平淡的度過。

　　“天氣冷了，周末我?guī)銈內(nèi)ド虉隼镔I幾件毛衣，凍到了感冒也怪難受?！?p>　　叔叔定下了周末的活動，路明非默默地端起碗把玉米排骨湯喝下，還沒成年就是這點不好，往往有點小計劃也很容易在突如其來的親友互動活動中，被沖的七零八散。

　　“明非也要添點新衣服了，這段時間長得好快，一天一個樣，稍不注意褲子都短了，嬸嬸到時候幫你看看衣服，帥小伙就得好好打扮打扮?！?p>　　嬸嬸的目光在路明非和自家兒子的頭頂來回琢磨，暗自想著家里最近也有點錢了，孩子們都在長身體，又是入秋快到冬天的時候，好好給他們補(bǔ)補(bǔ)營養(yǎng)。

　　路鳴澤察覺到老媽的目光，脖子冷不丁縮了縮，他對這段時間找老哥代練掛機(jī)自己的游戲賬號始終有點了心虛，不過想到最近幾天堅持下去的鍛煉，他又像是有了幾分底氣，直起脖子嗖嗖的喝完了湯。

　　“我吃飽了！”

　　堂弟第一個下桌，路明非也順勢放下碗筷，溜進(jìn)了房間。路明非開門一看就樂了，小老弟趴在床上看書，那姿勢他都不需要多琢磨就知道在不務(wù)正業(yè)呢。

　　在路鳴澤身邊躺下，路明非掀開書本看著下面的小霸王，用手肘拱了拱堂弟：“有能耐，借來的？”

　　堂弟嘿嘿一笑，寶貝似的摸住小霸王，黑紅兩色的游戲機(jī)上看得見明顯的掉漆印記：“要是借來的我還不往家里帶呢。一同學(xué)淘汰的，五塊錢賣我了！”

　　“卡帶呢？三十一集合的？”

　　“一張五十的。”

　　路明非拿過游戲機(jī)點點按按，果然不出所料，只有二十幾個游戲。這個年代的盜版卡就是這樣，能在卡里留足一半的游戲就是良心，而且有些游戲只有試玩部分，想要后續(xù)的內(nèi)容還是得搞正版或者破解。

　　“你慢慢玩吧?！?p>　　能對已經(jīng)通關(guān)過的游戲再提起興趣的寥寥無幾，路明非心中的經(jīng)典就那么幾個，紅白機(jī)和小霸王只是小時候沒有豐富娛樂的消遣游戲。

　　一沒有持續(xù)的可玩性，二沒有什么很深刻的內(nèi)涵，玩完小學(xué)這個時間段后就很難再提起興趣了，就算突然興起想要重溫舊夢，也會在兩三天后該干嘛干嘛。

　　臺燈下路明非又重操舊業(yè)琢磨雕刻，拿著一塊拳頭大的木頭神游天外，手上刻刀刻到哪里，這雕刻的走勢就往哪里改變。

　　隨心所欲。

　　當(dāng)某項技能的一切都成了本能后，技藝嫻熟的感覺能和初學(xué)者一樣嗎？

　　路明非之所以喜歡雕刻，就是因為當(dāng)深耕的某項技能不需要過多思考，就能完成符合心中預(yù)期的目標(biāo)。

　　精神像是在又白又軟的云霧中起起伏伏，手上的刻刀也在木料上走走停停，天人合一的感覺就是這樣自然而然的在他身上體現(xiàn)出來。

　　半晌后，路明非從被狗啃的一樣的木料上琢磨了個寂寞，心境有變化了，天人合一的走勢也會把人內(nèi)心的波動在白紙上暈開。

　　古人為什么追求天人合一這種境界，其實多半是因為這種自帶狀態(tài)反饋的可查詢外掛吧？

　　路明非暗自誹誹，把桌上的木屑掃進(jìn)垃圾桶，看著手里凹凸不平的木料，用刻刀在上面戳來戳去，輕聲嘆了口氣。

　　“唉，其實我也是個小屁孩啊?！?p>　　在小霸王上戰(zhàn)斗的熱火朝天的路鳴澤聽到了，忙里偷閑吐槽了一句：“您老也有感慨人生，體悟世態(tài)炎涼的時候?。俊?p>　　“我有那么顯老？”路明非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是精神上的老？

　　“什么跟什么呀。哇靠，又死了！”路鳴澤放下小霸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游戲機(jī)塞到被子下面，捧起書本和老哥閑聊起來。

　　“我們老師說過年少老成這個詞，我覺得和你就挺般配的，打遍小區(qū)無敵手的游戲王，雖然大家都很崇拜你，可……”

　　路鳴澤比之前圓潤程度下去了幾分的臉上，罕見的露出幾分認(rèn)真：“我總覺得你和他們有種，疏離感?！?p>　　“不過大家在你的領(lǐng)導(dǎo)下都玩的很開心也是事實就是了?！?p>　　“你觀察的很仔細(xì)嘛?！边@下路明非也覺得有點驚訝了，沒想到一向不怎么發(fā)表意見的堂弟，在某些方面的觀察力挺敏銳的。

　　路明非回想起重生這十二年來的點點滴滴，路鳴澤的這番話點醒了夢中人，其實看似積極融入這個世界的自己，恰恰是因為想要融入，才有了那份自始至終都存在的疏離感啊。

　　也是，路明非曾經(jīng)經(jīng)歷的世界絕望而血腥，和平的生活離他太遠(yuǎn)，忙著和龍族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斗智斗勇的殺胚，那些普通人習(xí)以為常的日常畫面，更像是幻想里的阿瓦隆。

　　弄明白這一切后，路明非反而對自己心境上的波動更加迷惑了。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路明非撲到床上把堂弟的頭發(fā)撓成鳥窩：“明天給你帶好吃的。”

　　路鳴澤沒心沒肺的笑著，樂呵的不行，他管什么疏離感不疏離感的，那是老哥和外人之間的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毛病，路明非和他從小玩到大的交情，還需要有什么懷疑嗎？

　　十點一到，路明非就去洗澡了。

　　在同齡人中絕對堪稱奇葩的健碩身材，塊塊肌肉飽滿又不失美感，很難想象少年是吃什么長大的。

　　冷水唰唰的從頭頂流到腳底，路明非搓著泡泡沖水，無意間看到小路明非，一瞬間什么都想通了。

　　“合著我是青春期提前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