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潛入
黑色皮毛的小犬在地上仔細地嗅聞著,他的短尾繃直,豐富的氣味因子被風送進鼻腔中刺激神經細胞。
只有那草葉的味道、野生寶可夢的味道以及其他的熟悉的味道。黑色的小地獄犬伸出猩紅的舌,他感受到腸胃的痙攣。
他已經一天沒吃過飯了,但這每天三次的巡邏卻比飯食更加準時。他不明白有什么好警惕的。
眼睛往后一轉,戴魯比看向自己臨時的主人——那穿著黑色制服罵罵咧咧的兩個人,盤算著自己偷懶去抓只小拉達或者其他東西填飽肚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誒誒,知道嗎拓也那個傻小子栽了,我去最近人越來越少了??!基地啥時候完成轉移???”
“明天吧?誒呀反正只剩下那幾只了,大部分都已經轉移出去了,也就他們倒霉,勝利之前被抓了?!?p>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身上是同樣的黑色制服,胸口有一個巨大的R字,歪戴著貝雷帽,高幫皮靴在地上踢嗒著。
他們百般無聊地拿著根樹枝到處擺弄。兩人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七八歲,還是個半大的少年,此刻的臉上卻是寫滿了不耐煩。他們或許曾經有著宏偉的大志,現如今卻只剩下無處發(fā)泄的破壞欲。
在徽章之旅上退卻的訓練師中有兩成或更多的人會走上彎路,實在是讓人扼腕嘆息的事情。
“汪!”
“吼——”
一聲響亮的犬吠以及隨之而來的戴魯比的低吼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赤犬鉆出草叢,他身上掛著枝葉,此刻黑眸中有些驚慌失措。
本不應該出現于此的卡蒂狗看見了火箭隊的人,更是驚恐,幾乎是慌不擇路一般一頭鉆進草叢中。
“戴魯比!追上去!”
略為年長的青年毫不猶豫地下令。戴魯比砸吧一下嘴表示不滿,卻依舊是邁開步子上前追逐著卡蒂狗。
草叢中,卡蒂狗的氣味清晰無比。他不由得鄙視起同為犬類的對方了,居然一點都不掩蓋一下氣味嗎?
這個疑問沒能持續(xù)多久,一道赤色的影子從頭頂略過,那是戴魯比追逐的對象。他慢了半拍意識到。
隨即被對方一爪按在了地上。他沒吃飯,餓的厲害,被這么一弄連掙扎站起的力氣都沒有。
再回看那只卡蒂狗,晶亮的眼睛,身上的枝葉抖落大半后露出油光水滑的橙紅色皮毛,虎紋橫臥其上,頭頂那卷奶白色的鬃毛有些凌亂,但也完全遮掩不了這只狗比自己精神的事實。
“誒,兄弟。”
他開口,眨巴眨巴眼睛,“你說咱們都是狗,還都是火系的,你就賣我個面子別反抗了。你餓了好久吧?你只要答應別咬我,待會兒給你點東西吃,咋樣?”
戴魯比眼睛一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他確實沒力氣了,于是翻了個白眼哼唧幾聲。
卡蒂狗歡天喜地地挪開爪子,低頭給他借力拱起來。
打了個噴嚏唾去草葉,戴魯比說:“那還有倆不長眼的人在呢?你行不行???”
“誒呀放寬心好了?!笨ǖ俟窙_他神秘地眨眼。
“他們呀——”
“應該已經戰(zhàn)斗不能了。”
頭上腫了個大包,黃色的電弧時不時跳起,身上的衣服還被扒了個精光只剩下四角內褲和白色背心。
昏迷中的青年明顯不知道自己被扒了,一個人還翻著白眼口中含糊著說些什么。
藍黑色的貓咪站在一旁不屑地翹起尾巴,看到卡蒂狗帶著另一條狗回來,嫌惡地朝他叫一聲。
“麥格,回來了?”
拿著一身黑色制服的紅發(fā)少女也發(fā)現卡蒂狗的歸來。旁邊扎著小辮子的少女已經猴急火燎地打算換衣服。被前者一個爆栗給制止了。
卡蒂狗沖何雨柱吠了一聲,往戴魯比歪頭,戴魯比及時上前擺出一副“我好可憐我好餓求投喂求解放”的表情。
何雨柱呆在原地,手里還小心地抱著制服。遙倒是反應利索,把那兩人腰間唯一的精靈球丟給戴魯比。
犬牙開合,并不堅固的產品就這么成了幾塊碎片。然后何雨柱才后知后覺地從背包里面拿出一罐寶可夢食物打開遞給戴魯比。這下黑犬來勁了,腦袋幾乎要埋進去,只聽見大口咀嚼吞咽的聲音。
……這是餓了多久
何雨柱抽搐著嘴角,摸摸卡蒂狗的頭以示贊揚。誘敵的工作是最危險的,但赤犬完成得出色完美。
勒克貓在一旁整理好爪間的毛發(fā),瞥一眼自己的“作品”,又轉頭惡狠狠地瞪一眼遙,才慢吞吞地走過去按下精靈球的開關回去休息。
仔細看的話,何雨柱的右邊臉頰有點紅腫,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一樣。
她應該慶幸不是嗎?要是遙對著鼻子打的話現在她就是有心也無力幫這個一根筋的單細胞生物了。
遙直接來了一拳把自己打倒在地倒是在何雨柱的預料之中,畢竟她的性子直,而且凡事決定時間基本上不會超過三分鐘。
并且一旦決定就一定會做到。雖然表面上好像還沒把火箭隊當一回事,事實上這個人已經將他們當做了如果出現在面前的話就一定要去打敗的人。
遙的觀點簡單粗暴:做壞事的人一定是要被打倒的,如果能是自己親手上陣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去趕跑侵占圓法師地盤的姆克兒也好,救下皮卡丘也好,那都是遙的正義感在作怪。
她明知道這人一意孤行會出事,怎么可能不阻止呢?
但何雨柱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
所以她說完那句話,想到了曾經沖動的自己,幾乎已經要無奈地嘆氣了。
誰說這人是姐姐的?還不是要自己照顧。但她還沒能組織好語言,只讓遙覺得她對皮卡丘的祈求視而不見,于是便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淦,以后絕對要還回來。
晚上用毛巾敷臉消腫的何雨柱摸摸想著。
這個兩人小分隊是皮卡丘帶路的時候發(fā)現的。這在何雨柱的預料之中。她有去枯葉市的警/局問過,最近時不時會有匿名的訓練師將喪失戰(zhàn)斗力的火箭隊隊員打包送到門口。
這樣的情況下,那個應該存在于某個地方的基地一定會加強警備的。這是她們潛入游擊的唯一辦法。
對。她們全程,絕——對不可以和火箭隊有任何正面沖突,絕對不行。這是何雨柱作為給予遙幫助的唯一條件。
她們兩個是注冊訓練師證不到一個月的新手訓練師,就算早就已經和自己的搭檔寶可夢關系默契,但也絕對不可能和一整個基地的人對抗。
潛入,尋找著能否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將盡可能多的寶可夢救出來。她已經給那些留守的員警們提供信息了,想必君莎一回來就會組織抓捕圍剿。
她們的行為不明智也不必要,這是肯定的。但你要怎么拒絕才好?
這世界上難道有那么一個理由可以讓你鐵石心腸地拒絕一只無助的寶可夢的懇求嗎?做不到的。不管是遙、還是何雨柱。
又或者說,當何雨柱看到皮卡丘那無措的眼睛,看到遙那憤怒的表情,她就知道了,自己是無法拒絕的。
一如以往。
十七八歲青年的衣服穿在十四歲的少女身上顯得過于肥大了。
何雨柱不得不將袖管挽起兩圈,褲子也是,腰帶扎緊避免滑落。唯一好處就是寬大的帽檐足夠在她們低下頭的時候遮擋住她們的大部分面容。
對比何雨柱乖巧的穿法,遙則是豪放不少,多余的布料隨意地折疊扎起,制服絲毫不服帖地掛在身上。她擺弄幾下帽子,最后歪戴在了頭上。
“pika?”
皮卡丘歪著頭看著兩人。他的傷好了大半,畢竟大多數也只不過是皮肉表層的傷口,憑借著寶可夢優(yōu)秀的身體機能,今天小家伙就能靈活地上躥下跳了。
戴魯比打了個飽嗝,罐子里面的里面只剩下一半,他搖晃著尾巴心情極佳。叼著罐子戴魯比朝那邊兩個人嗚咽一聲,便轉頭竄入了草叢,朝著何雨柱她們來的方向。
……等等你連一點都不打算剩下嗎?!
原本只是打算給他分一點吃的何雨柱:???
算了……雖然這是一罐嶄新的、剛剛拆封的、打算買來看看合不合凱撒口味的……
“喲西!準備完全!”遙拿起兩張薄薄的卡片,一張遞給何雨柱——
“潛入開始!”
“你見過誰潛入還大喊大叫的,閉嘴?!?p> 弓村是一個月前新加入火箭隊的。他在枯葉道館弒羽而歸了無數次,明明他有著能夠克制道館屬性的穿山王,卻依舊無法戰(zhàn)勝那位退役軍人。
他無法獲得徽章,無法參加大會,那他的出門旅行又有什么意義呢?他已經二十四歲了,去工地上搬過磚,做過苦力。
但依舊沒有辦法找到有效的方法養(yǎng)活日漸老去的父母。他無助而絕望的時候,就那么一腳踩進了本不應該觸碰的禁忌。
沒事的,他安慰自己。他并沒有當上什么干部,不過是個看門的罷了,過幾天就能得到第一筆撥款了。那時候就可以給父母購置幾件新衣服,給穿山王吃頓好的。
他如此深思的時候,兩個人走到了基地門口。這個基地處枯葉森林的腹地,隱秘難尋,除非你是親自走出過基地,否則是絕對無法找到的。
面前的兩人顯得有些過于瘦弱矮小了——比起其他的隊員來說。他們壓低貝雷帽,抿著嘴唇不語。
一個人手里抓著一只皮卡丘,這只黃色的電氣鼠還有著些許掙扎,但完全沒用。
弓村本來想說什么,但他太累了,于是沒開口,移開眼睛看向遠方。
所以他沒能看到兩人在門口有些生疏的刷卡的動作,也沒能看到其中一人向另一人遞去的歡呼雀躍的眼神。
“潛入成功——”
“閉嘴!”
遙的歡呼還沒喊完,就被何雨柱直接打斷了。她瞪了一眼得意忘形的堂姐,小心翼翼地將原本被粗魯對待的皮卡丘抱在懷里。皮卡丘嗅了幾下熟悉的氣味,抖動耳朵。
“多謝你了,皮卡丘?!?p> 何雨柱如此說。她們能夠找到基地,全憑這小家伙出色的記憶力。
這也是她們想要成功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皮卡丘身上的黃毛被理順,又喂了一顆恢復體力的橙橙果,何雨柱才將他放在地上。
“拜托你了?!?p> 皮卡丘自然是清楚自己曾經被關押的那個地方在哪里。他憑借氣味辨別了一下方向,隨即邁開步伐,異常堅定地朝某個方向跑去。何雨柱遙對視一眼,便跟了上去。
皮卡丘停在了一個通風口前,已經被撞開的通風口只能容納一個人爬行而過。那地方很高,何雨柱嘗試著蹦跳一下。
離那里還差一個手臂的距離。她看一眼皮卡丘,小家伙也面露難色。顯然他當初是摔下來的。
……怎么辦?
何雨柱呆在原地。她可沒想過這種情況。
“呆著干啥?”
遙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她抬頭看看那入口,再看看何雨柱和皮卡丘,“很高嗎!”
不要拿你那可以和猴怪相比較的行動力為難普通人好嗎!
“來!”
遙一把抱起皮卡丘,往上一跳,小家伙借力蹦進了通道。隨即她蹲下來單膝跪地,朝何雨柱示意,“來,咱托你上去。這種高度咱跳一下就可以了。”
“……謝謝?!?p> 何雨柱沉默幾秒,上前一腳踩在遙的膝蓋上,遙猛地站起,在同時何雨柱用力一跳,雙手扒著通道的下沿。
雙足在墻壁上借力一蹬,便鉆入了通道里面。她往前爬了一點,隨即便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嘿咻”。隨即遙便說了一句“OK”。
皮卡丘早就急不可耐地跑起來了。何雨柱沒法回頭,她感覺得到遙的眼睛一定是閃著光的,她一定覺得自己已經勝利在望了。
但何雨柱非常的不安。她曾經某一次也覺得一切一帆風順,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出現紕漏。絕對不會給他人添麻煩的。
但并不是這樣的。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何雨柱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想讓那些不安得像是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的窒息感消失。
戴魯比一邊叼著自己嘴里的罐子,一邊快速跑著。
他想到了自己的故鄉(xiāng),那座高山。上面有著實力強勁的寶可夢,而他在父母的庇護下生活得愜意自由。他是在某一天被那些身著黑衣的人抓走了,連父母親的最后一眼都沒能看到。
他在思考自己能不能跑回故鄉(xiāng)。
他想再看看那白雪覆蓋的山峰,連那些欺負過自己的寶可夢如今想來都顯得溫柔可親了。
他越想越開心,以至于一下子聞到那個熟悉的、令人畏懼的味道的時候僵直在了原地,口中的罐子落下,圓柱形的棕色飼料撒了一地。
首先是一只深青色的金屬的爪子,戴魯比幾乎是一瞬間就拔腿就跑。跑、跑、跑!他可是好不容易自由了!怎么能夠再給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