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路上

　　在麗莎的強烈要求下，東青并沒有攜帶太多東西，倉促之下只來的及拿了白記的營業(yè)執(zhí)照與幾件衣服便跟著麗莎上路了。

　　“話說，既然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jù)，你為什么不直接尋找新城治安局的幫助呢，那些條…件優(yōu)越的治安官們相必會很愿意幫助你這樣的上層人士吧？”

　　起初還沒覺出什么問題，但當東青的腳步剛剛踏上東區(qū)新城土地的一瞬間，環(huán)顧四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在那與辛迪加破舊傾頹的街區(qū)完全不同的環(huán)境中，他突然意識到麗莎的到來似乎有些古怪。

　　一個受過良好教育，并且在新城有著不錯社會地位的精英人士，遇到威脅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報治安局，而是來到混亂的西區(qū)尋求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皮包公司的幫助。

　　她一個美術鑒賞家是怎么找到位于辛迪加的白記實業(yè)的，特別是這家公司還是處于灰色地帶的小公司，一般人可不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怎么想怎么不對勁，但更讓東青心中沒底的，一向對任務接取極為謹慎的白逸這次居然好似沒有看到這些問題一般，很爽快的就把東青給打發(fā)出來了。

　　他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背對著東青，前方引路的短發(fā)女人眼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被她很好的壓制了下去。

　　緊了緊深藍內稱的黑色風衣，與東青相比，麗莎本就嬌小的身軀顯得更加纖細，深吸了口氣，這位以牙尖嘴利而在新城鼎鼎有名的美術評論家很快的便給出了一套流利的回答。

　　“作為公眾人物，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一直盯著我呢，如果治安局的家伙們出現(xiàn)在我的家門口，你信不信第二天新城的大小報紙上就會有各種關于我的頭條登上去？”

　　走到街邊一排相隔十幾米的金屬樁子前，麗莎從口袋中掏出一張不知道什么材質的藍色半透明卡片，對準樁子上的插口送進去后，麗莎纖細的手指在樁子探出的透明鍵盤上輕輕敲打了幾下。

　　地板嗡鳴著向兩側分開，東青隱隱覺得腳下傳來了細微的震動，隨著地板縫隙逐漸加大，一個金屬與玻璃材質的圓球被兩個環(huán)形支架托舉著自地下緩緩升起。

　　“嗡…”

　　一半金屬，一半玻璃，踏著圓球下端伸出的金屬折疊臺階進入艙內，麗莎找準了一邊的皮質座椅，往下捋了捋風衣末端，上身前傾的同時微微側著兩條長腿坐了下來。

　　“奎恩集團，客運Ⅲ型智能運輸車為您服務，請確認此行目的地。”

　　清脆悅耳的機械合成女音自艙頂傳來。

　　看了眼已經學著自己的樣子坐好的銀發(fā)男人，麗莎手指輕劃，在眼前投影的虛擬地圖上點了一處位置。

　　“指令收到，開始行車，預計消耗時間，15分鐘?！?p>　　腳下一陣顫動傳來，瞥了眼對面安靜端坐的短發(fā)女人，東青斜倚在艙壁之上，視線透過周遭一圈鋼化玻璃的蛋殼打量著新城繁榮的景象。

　　“你以前來過新城？”

　　見東青神色平靜的久久未曾言語，嘴唇囁喏了兩下，麗莎開口道。

　　多少也算個精英人士，麗莎也見過不少自辛迪加或者別的城邦抵達新城的家伙，當他們踏足新城的土地時，無一例外的，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表露出驚訝與激動的情緒。

　　但，眼前這個男人不同，在麗莎的第一印象中，這是一個把語言做成了面具的家伙。

　　作為新城首屈一指的評論家，觀察這一舉動已經成為了她根深蒂固的習慣。

　　麗莎自覺看物很準，這樣的經驗運用到觀人上也同時適用，她幾乎可以確定，雖然眼前這個家伙從一開始便對自己禮節(jié)備至，但從心底里，他對自己持握的是一種十分漠然的態(tài)度。

　　事實上，不僅僅是對自己，其他人她不并不清楚，據(jù)她下意識的觀察，除了白記那個老板娘，一路自辛迪加走到新城，東青周身一直隱約洋溢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氣氛，這種感覺在麗莎注意到東青此刻的眼神時得到了進一步的確認。

　　那是感懷永遠丟失的某件器物時才會漏出的神情。

　　隱隱作痛的手指微微抽搐，下意識的將雙手微微往袖子里縮了縮，麗莎對那樣的情緒再熟悉不過。

　　興許是感同身受的原因吧，一向高嶺之花般孤傲的評論家居然主動開口詢問起了一個陌生男人。

　　“……”

　　視線微微偏移，東青慵懶斜倚在玻璃艙壁之上的后背漸漸挺直，銀色的雙眸也由外界的街區(qū)轉移到對面的短發(fā)女人。

　　“來過啊，怎么會沒來過呢?！?p>　　喃喃低語，一直以來都微微低垂的頭顱高高揚起，東青突然銳利的眼神刺的麗莎一陣心悸，仿佛被什么洪水猛獸盯上一般，稍稍偏移開視線，麗莎微微皺了皺眉頭。

　　“抱歉，隨口一問。”

　　“沒什么，我也隨口一答。”

　　微含笑意的男聲悠悠響起，麗莎抬頭看去，只發(fā)現(xiàn)東青又恢復了那副慵懶的姿態(tài)，嘴角掛笑的看向自己。

　　此刻的他雙目柔和，哪里還有半點兒方才冷冽的氣質。

　　雖說東青此刻氣質和煦的如同冬日暖陽，但麗莎微蹙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

　　刨開表面，一句話下去，她與這位臨時雇傭來的伙伴之間的距離無疑是拉大了不少。

　　搖了搖頭，麗莎也不再言語。

　　她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對探究別人的秘密更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方才那句話也是受自己過往經歷的影響而隨口一說的關心之語，誰曾想對方卻絲毫不領情。

　　既然如此，她也懶得再多說些什么，索性把雙手往小腹一揣，也學著東青的樣子看起了窗外的景色。

　　氣氛沉悶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