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我豬肘呢?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
可惜何念平大抵是做不到了,鄉(xiāng)野道士哪里騎得白馬?只得在黃膘馬背上晃晃悠悠,在路人奇異的注視下前往軍營。
平安縣雖為縣城,但實為拒北邊防,軍隊建制足以與郡城相媲美。五人為伍,五伍為隊,五隊一百二十五人為哨;五哨六百二十五人為總。
徐虎這個縣尉底下就有五總軍隊,越莫三千一百二十五人,可惜鎮(zhèn)戍兵最高建制為總,不然五總足以構成一營的建制。
雖說普德寺和軍營在一處,但相距不少距離。而且其中設有二人高的木柵欄,足以抵擋外人視線。
徐虎在前引路,何念平騎術不精,只得墜在末尾。
看門的兵勇沒有因為是徐虎就放過去,而是很勇敢的攔住二人,詢問口令:“天王蓋地虎”
徐虎沉聲回應,“寶塔鎮(zhèn)河妖”
何念平覺得頗為有趣,雖說徐虎為人粗魯沒禮數,但將兵營打造成鐵通一塊,實屬大才。
因著徐家人皆在兵營任職,徐府順勢占了一隅之地建在營中。建在軍營,府中一切從簡,看不到林府的奢華,甚至連那對書生夫妻的小院都比不上。
男人操練兵戈,女子做好后勤準備,作風嚴謹、行動干練,活脫脫備戰(zhàn)之樣。
“徐縣尉,整個軍營乃至府中皆是如此,難不成有戰(zhàn)事將近?”
徐虎撓撓頭,長嘆一口氣。
“非也,只是平時多練習,戰(zhàn)時少流血。雖說咱有山脈為屏障,但誰也不能保證長治久安平安無事,尤其是在這動蕩亂世……”
何念平聽后也頗有感慨,前世所居華夏國力鼎盛,人民安居樂業(yè),及時病情突襲,國家饒有余力保證人民生命安全??蛇@異世就大相徑庭了,平安縣已是少有的富足。
他聽往來商戶所說,由此向西三百里便是北戎與大乾交戰(zhàn)處,十室九空,方圓百里難覓村落。而且大乾王室氣運虧空,龍脈鎮(zhèn)不得世間妖魔,聽說在中原秦嶺山脈中,有大妖出世,鑄就殘酷妖國。
何念平曾經問過,如此妖魔逞兇,就沒有大能者前去誅殺。
商人只是諱莫如深的說了一句,“亂世,唯求自保罷了”。
聽完,他沉默許久,竟有些期盼那鎮(zhèn)撫司暗衛(wèi)盡快到來,取得鎮(zhèn)壓王朝氣運之物,稍安百姓動蕩之心。
言談亂世,氣氛頗為凝重,兩人并肩向徐虎居室走去,期間也不言語。
府中沒有小廝女婢,大多是些膀大腰圓的婆子,若是開戰(zhàn),給她們一柄斬骨刀,亦可砍下敵人頭顱來領賞。
徐虎喚來一位灑掃的婆子,問道:“可再有丟東西?”
婆子瞥眼何念平,而后默默搖頭。
“行了,退下吧”
徐虎將婆子趕出居室,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他們兩人,和滿墻的刀光劍影。
許是見何念平盯得仔細,徐虎爽朗一笑,“這些刀劍皆是繳敵所獲。那柄缺口刀刃,乃是我只身殺入敵人營帳,宰了領頭的狗官,順勢搶的”
何念平默默點頭,轉而將目光移向另一柄霜刃如雪,寒光照人的寶劍。
看到道士對此劍感興趣,徐虎兀地開懷大笑,笑畢又帶著些惆悵的余韻。
“此劍長二尺七寸,重一斤三兩。千煉成鋼,淬火為鋒。誠德四年春,在西子湖畔大戰(zhàn)一天一夜斬殺采花大盜,從他手中奪來的。只是可惜,沒有挽救那幾個女子清白?!?p> 采花大盜,大概是輕功頗好的俗家賊子。一天一夜的惡斗,大抵是徐虎吹出來的。
不過這份俠氣卻讓他好生佩服,同時也產生了些仗劍江湖的逍遙想法。
待尋回師父之后,一定要走一趟江湖,見識見識江南煙雨和塞北孤煙,若是修為大乘,倒也想除一回邪魔,當一回蓋世英雄。
若是期間遇到中意女子,便賣馬當劍,換一份不薄不厚的聘禮,與心上人結為夫妻,生一對兒女。女兒放在膝邊疼愛,男兒則交于師父培養(yǎng)長生觀下一代接班人。
如此人生,也算妙哉。
“道長,道長……”
徐虎渾厚的嗓音響起,將何念平從肖想中拉回。
“道長若是看上我這寶劍,我贈與道長也無妨”
無功不受祿,何念平還是懂的得,再說他又不會劍法,寶劍在他手里也不過是稍微鋒利些的燒火棍罷了。
“無礙,只是初見寶劍鋒芒,一時走神罷了,咱們還是看看偷盜之事”
“誒,好”
何念平將幽逸氣含在口中,將屋子上下走個遍,也沒什么發(fā)現。甚至他圍著整個徐府搜查一番,一點陰氣都沒有發(fā)現。
若是尋常人家沒有門神庇佑,或者供奉土地神、灶王爺不勤快,家中沒有神明相護,總有些小邪祟。比如飼便鬼、炁五谷一類,沒甚危害但也足夠擾人安眠。
但軍營煞氣沖天,府中沒有小鬼倒也不驚奇。
只是他的猜測怕是要改改了。
“不是鬼,那就是妖、怪。至于魔,那等存在不至于在這出現”
因為搜查手段實在匱乏,他也沒辦法,只能采取最原始的辦法——等著。
據徐虎所闡述,這東西每晚都會來拜訪,那就等著它自投羅網。
暮煙四起,暝色蒼茫。
肅殺的軍營披上了落日的余暉,打熬一天的軍士皆入伍餐食。
徐府也不例外,只是較于林員外的晚食簡單些,不過雞鴨肘子到是不少。
“小道長不戒肉食嗎”
徐虎見著何念平抱著個紅燒肘子大口啃食,不由得發(fā)出疑問。
何念平嚼著膠原蛋白滿滿的肘子,含糊的說道:“肘子穿腸過,道祖心中留,不礙事不礙事”
許是吃的太猛被噎著了,何念平將肘子擱在一旁,兩只手去捧米酒解膩,閑著嘴還夸贊道:“廚藝屬實不孬,這肘子入口即化,妙極”
徐虎兩只手各拿著一只雞腿,嘴里也是囫圇嚼個不停,聞言只是點頭。
米酒下肚,油膩去了不少。
只是再去尋肘子時,何念平發(fā)出個靈魂疑問——我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