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施展驚神指法,左右也解不開二人周身穴道,眼前這一突發(fā)事件讓他徹夜未眠。
在破曉之際,二人才迷迷糊糊的轉(zhuǎn)醒。
“朱大哥,是什么人干的?”沈湘搭了搭朱重山的脈搏,發(fā)覺他的脈象平穩(wěn),才開口問道。
“一伙子黑衣人,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我直覺后頸一涼,緊接著就暈倒了?!敝熘厣矫土业負u晃著腦袋,回道。
“小元子呢?”
沈湘又將目光投向小元子,繼續(xù)問道。
“是替你交付折損費的那幫人?!毙≡颖砬槟氐南萑牖貞?,嚅囁著嘴唇說道。
“衣上的‘鐵’字?”
沈湘眉頭一挑,又看了看地上的兩個箱子,繼續(xù)分析道:“人肯定是他們的沒跑,但是如此貴重的鐵礦,他們竟然分毫未動,這是為什么呢?”
“許是人家本身就財大氣粗,看不上這些東西。”朱重山緩緩起身,接連喝了幾碗水,思索著說道。
“應該不是看不上,或許有別的原因?!?p> 小元子一骨碌爬起來,盯著木箱底部,分析道:“以前聽爺爺說過,賊人盜竊分兩種情況,一種是直接破鎖取走,還有一種是撬開箱底提醒?!?p> “果然兩個箱子的底座都有被撬動的痕跡?!?p> 朱重山聽完小元子的分析,這才走近木箱,仔細查看了一番,隨即打開箱蓋,卻發(fā)現(xiàn)里面的玄鐵數(shù)量絲毫未變。
“直接破鎖,那是他們踩點很久之后勢在必得的行動;
而撬箱察驗那是告訴你:他們來過,并無惡意?!?p> 沈湘也隨即回憶起武俠小說里鏢局察驗失鏢現(xiàn)場的情節(jié),跟小元子說的如出一轍。
“我被打暈之后,迷迷糊糊的聽見帶頭的那個人說:留鐵留人,扯呼!”小元子此時眼神幽幽,平靜的說道。
“還有這封信,跟這個銅牌!”
說著,沈湘將它們擺在桌上,托著下巴,繼續(xù)說道:“惡意倒是沒有,可這牌子……?!?p> “給我看看這牌子?!?p> 小元子說著用沾滿清水的手,接過銅牌,而就在銅牌落入掌中的那一刻,銅牌背面卻發(fā)生了些許變化。
“嗤……?!?p> 隨著銅牌背面與清水接觸面積的不斷擴大,字跡也漸漸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若隱若現(xiàn)的地圖。
“地圖!”
“看看!”
沈湘隨即起身,拿過銅牌,細細端詳著銅牌背后的地圖,“朱雀街……,福園巷子……,這……是,對了!”
沈湘突然想起他昨晚最后一次停留的位置,也就是那所鋪天蓋地被樹木遮蓋的地方。
“鑄鐵山莊!”沈湘脫口而出。
“跟這封信后面的落款一樣。”朱重山與此同也說了一句。
“朱大哥你今天跟小元子先去西市打問一下玄鐵的市價,這個給你!”
說著,沈湘將昨晚繪制好的那張地圖交到了朱重山手中。
“我去主街打問一下別的情況。”
沈湘隨即起身,對小元子繼續(xù)說道:“小元子你比朱大哥機靈,遇事多長幾個心眼?!?p> “曉得,曉得!”小元子聽到沈湘的贊許,嘴角咧得老高。
“咱們晚上見!”
“晚上見……。”
三人下樓吃飯,隨即分頭行動。
沈湘來到街心,換了一身商賈的行頭,通過打聽來到了馳名鎮(zhèn)中的長風鏢局。
本想混著影堂隨從的身份,打聽相關(guān)信息,可當自己提到走鏢的貨物是‘玄鐵’之時,竟碰了一鼻子的灰,這讓沈湘始料未及。
一探無果之下,沈湘便回到了客棧中,將‘十二大勁’研習了幾個時辰,索性靜候朱重山二人從西市打問市價回來,再做打算。
傍晚,二人回到客棧,可一天下來也是詢問無果,似乎集市上的所有商戶一聽到‘玄鐵’二字,就像丟了魂一樣,人人都是談虎色變的反應。
“他們是怎么說的?”沈湘聯(lián)想到自己今天在鏢局的遭遇,隱隱覺得其中必有貓膩。
“起初,我們只詢問鐵礦的價格,他們都是侃侃而談,并且詢問了鐵礦的出處,以及貨量的大小,還有之后的供貨方式等等。”
朱重山隨即臉色一轉(zhuǎn),右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怒道:“后來,我們一說‘玄鐵’,他們竟都是臉色大變,然后閉口不提,甚至要喊市吏抓人……?!?p> “為什么一提‘玄鐵’他們都是這樣的反應。”沈湘說完,將今天他在長風鏢局的遭遇說了出來。
“難道說玄鐵屬于貴重物品,要打問市價得前往東市?”小元子若有所思的說道。
“極有可能?!?p> 沈湘眼瞼微瞇,押了一口茶,繼續(xù)說道:“今天出師不利,明天再去東市瞧瞧,如果還是這樣的結(jié)果,那就只能去這里打問情況了?!闭f著,他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那塊銅牌。
“鑄鐵山莊?”兩人異口同聲,滿臉茫然。
“試想,一樣東西如果在民間是堅決禁止買賣銷售的,那它會在哪里流通使用呢?”
兩人緊盯著沈湘,齊刷刷的搖搖頭。
“要么高居廟堂,要么深隱江湖……如果是這兩種情況的話,那幕后之人的目的及勢力可想而知。”沈湘慢條斯理的分析道。
隨即身子一倒,打了個哈哈,說道:“早點休息吧!明天再前往西市瞧瞧?!?p> ……。
當沈湘得知二人去東市的結(jié)果跟西市別無二致的時候,他決定當晚按著銅牌所繪的地圖,前往這個神秘組織——鑄鐵山莊。
時值月中,鑄鐵山莊門前。
“干什么的?”
門前值守的兩名護衛(wèi)見沈湘大剌剌的沖著山莊走來,厲聲問道。
當沈湘探出銅牌的時候,那二人態(tài)度大變,當即轉(zhuǎn)嗔為笑,一人快步飛傳消息,隨后一人帶著沈湘徑直前往山莊中堂。
“莊主,來客夜訪……?!?p> “莊主,來客夜訪……”
“莊主,來客夜訪!”
沈湘跟在身后,每走五步,就會聽到悠長連綿、既遠且近的傳報聲。
當他們來到一處月洞門前,只聽里面的傳報聲得到了回應。
“莊主會客,請小龍帶來客到紅楓亭稍待!”
……。
“莊主會客,請小龍帶來客到紅楓亭稍待……?!?p> 如此這般,又傳了三遍,頭前帶路那人才將沈湘交付給了另一人。
沈湘心想:“這莊子怎么搞得跟清宮大院一樣,迎來送往的還需要這么多人傳報……?!?p> 半盞茶的功夫,他二人才來到了紅楓亭。
這紅楓亭就在莊主院落旁邊的一個小丘上,本來路程不遠,但其中樹植栽培繁茂多樣,且路線設(shè)計綿延曲折。
一路走來,光是合關(guān)開卡的地方就有好幾處,饒是沈湘處處留心,也只記了個十中一二。
此時清風徐來,陣陣薄云與滔滔楓海纏綿交疊,不時傳來颯颯微動,讓人頓時肺腑沁然,暢快無比。
“姐夫!”當那人掌燈起身之際,正好與沈湘打了個照面,激動不已的喊道。
“姐夫?”沈湘當即一愣,暗下自忖道:“能叫我姐夫,那多半是如虹的弟弟如龍!”
“怎么了,姐夫,你不認識我了?!泵媲澳侨穗S即拆下臉上的假人面具,把玩在手中,笑道:“我是如龍??!”
沈湘看著面前這個皮膚黝黑,五大三粗的小伙,臉上不免多了幾分突兀,隨即點了點頭。
“我姐還好嗎?”如龍一面替沈湘斟茶,一面關(guān)切的問道。
“好,很好!”沈湘隨口答道。
“不知族里比武過后挑選的新莊主是誰?”如龍也不客氣,一同陪坐,順手抓了一把點心,胡亂塞進嘴里,嘿嘿一笑。
“現(xiàn)在莊子里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以前的比武挑選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現(xiàn)在由魏叔叔跟你姐一同處理族務(wù)……?!?p> 沈湘似乎想到了什么,押了一口茶,又問道:“哎,你們莊主是不是有個妹妹?”
“對呀,徐莊主的妹妹徐雪瑩那可是整個山莊最漂亮的女孩兒……不!”
如龍扭曲著嘴唇,隨即吐出了個棗核,接著拍了拍胸脯,笑道:“是全侯監(jiān)集最漂亮的女孩兒,無人能比!”
“比武前期,你為什么會無故失蹤呢?”沈湘又撥轉(zhuǎn)話頭,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舅子,問道。
“嗨,不想?yún)⒓訂h!我武藝平平,上臺還不是給別人做陪襯的,再說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如龍急急忙忙的喝了兩口茶,并擦了擦嘴,說道:
“對于族中老人傳承的那些舊歷劣俗,我跟我姐都是非常鄙夷的,一個莫須有的傳言搞得莊子烏煙瘴氣的,大家在一塊織布耕田,相安相幫的生計不好嗎?”
“哎,姐夫,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如龍撇了沈湘一眼,雙眼神秘兮兮的盯著沈湘,笑道:“難道你也是我們莊主的故友?”
“額?算是也不算是吧!”沈湘思索半晌,才回答道。
“這叫什么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算不是?!?p> 如龍哼了哼鼻子,接著又湊近沈湘,悄聲說道:
“姐夫,如果你真是我們莊主的故友,等會你們見面了,可千萬別說我陪你同坐,還有偷吃點心的事?!?p> “莊主現(xiàn)在會見的是何人?”
沈湘打量著如龍,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如虹雖是村莊婦女,但舉止端莊,談吐得體,沒想到他弟弟這般伶牙俐齒,倒也解悶的很。
“影堂堂主楊三月!”
如龍說完起身,繞著亭旁四下張望了一番,這才重新坐定,又道:“你不知道,這莊子規(guī)矩嚴得很,稍不留神就得挨板子?!?p> “影堂?”沈湘聽到關(guān)鍵所在,追問道:“這影堂是什么樣的組織?”
“類似于鏢局的江湖宗派,成員數(shù)以千計,且分布于各州各縣,但據(jù)江湖傳言,他們只接一種鏢!”
如龍此時變得安靜了許多,眼神中透著一絲詭異。
“什么?”其實沈湘心中已有答案,但還是下意識的問道。
“玄鐵!”
如龍脫口而出,隨即緩緩嘆了口氣,又道:“我來莊中已有數(shù)月,這些都是我們守衛(wèi)隨從平時茶余飯后的話柄而已?!?p> “那你可知咱們朱侯莊后山盛產(chǎn)玄鐵的泉眼?”沈湘瞧向如龍,又問。
“有這事?我不清楚,自從爹爹走后,我姐管不住我,我對莊中的事從來都不乎……
起初我在鐵腕幫待了十來天,過了一段有酒有肉的時光,之后他們進城辦事,我便趁機溜掉了,幾經(jīng)周折后,才進了鑄鐵山莊,雖然是個護衛(wèi)隨從,但只要能見到雪瑩小姐,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如龍說著說著,隨即陷入了空想狀態(tài)。
“與鐵腕幫平分秋色的夷龍寨你也知道?”沈湘當即覺得這中間隱藏的關(guān)系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嘁!知道楊三月此行目的么?”
如龍聞言,隨即臉上又浮現(xiàn)出一絲謹慎,繼續(xù)說道:
“聽說他答應了幫夷龍寨對抗鐵腕幫,但條件是少林‘無相神功’秘笈,這不,他風風火火的來,就是跟莊主研習秘笈的,說是研習,倒不如說是炫技?!?p> “‘無相神功’?”沈湘聽罷,越發(fā)糊涂。
“這事情還要從半月前說起,聽聞侯監(jiān)集郡侯世子羅望生偶然惡疾,郡侯尋醫(yī)無果,派人四下打探搜尋才得消息……
唯四香續(xù)命丸可活命,那郡侯當即前往鐵腕幫求助幫主程鸞運,而程鸞運在答應郡侯的同時,也提出事成之后請郡侯出兵剿滅夷龍寨的條件?!?p> “乖乖,這朱侯莊發(fā)生的變化,你是一點兒也不知道啊!”
沈湘心中思量,想起了鐵腕幫假扮辛未閣人搶奪‘無相神功’以及夷龍寨逼莊索要四香續(xù)命丸這兩件事情。
當即,又將重重情形與如龍適才對話中的信息一一捋順,頓時恍然大悟:
是了,通過這場看似河井不犯的交易,夷龍寨想得到無相神功進而拉攏影堂對抗鐵腕幫;
而鐵腕幫又答應幫助郡侯取得四香續(xù)命丸,最終靠著官方勢力殲滅夷龍寨,由是產(chǎn)生了鐵腕幫索笈、夷龍寨逼藥兩件事情的發(fā)生。
而沈湘的突然出現(xiàn),以及之后借夷龍寨之手中止了兩者之間的交易。
很有可能造成夷龍寨直接上交秘笈,進而提前拉攏影堂組織對抗鐵腕幫。
而鐵腕幫現(xiàn)下如何行動,對于沈湘而言,還不甚明了。
但可以確定的是,夷龍寨對于朱侯莊后山資源的控制,會比鐵腕幫來的更快更早。
但其中也有值得慶幸的一點,那就是沈湘交給夷龍寨的‘無相神功’秘笈殘缺不全,即使得到也是無濟于事。
雖說與影堂已有交手,可數(shù)以百計的人數(shù)優(yōu)勢放在那里,這不免讓沈湘覺得朱侯莊與之對抗,正是:蚍蜉撼樹,螳臂擋車。
正自想間,卻聽莊主院中忽然傳來一陣凌厲的打斗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