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燒宮城
袁氏家仆抽刀上前,手起刀落砍下兩顆頭顱。
“憑這兩顆人頭,誅滅閹宦就不會有什么阻力了?!?p> 袁紹不是沒殺過人,也不是沒見過人被殺。當(dāng)年馬元義事發(fā)時,袁紹就跟著何進在洛陽城中搜捕了上千人,這其中既有太平教教眾,也有靈帝身邊的侍衛(wèi)、宦官、宮女。
千余人的人頭就在洛陽城中被砍下,隨后被牛車拉往北邙山隨意丟棄。
可那些人中大多是平頭百姓,為數(shù)不多的官吏中也幾乎沒有家世顯赫者,哪里像今日,就在太傅府中,兩位三公的人頭就這樣呱呱墜地。
樊陵與許相就是名聲再差,也是一朝公侯,許相還兩次擔(dān)任三公職位。
看到二人的慘狀,袁紹不寒而栗,吩咐自己的人手拿起人頭后,就匆匆離府。
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經(jīng)知曉,袁紹首先派人回司隸校尉府,拿上自己的印信,自己則是在親兵的護衛(wèi)下直接趕往朱雀門。
西園諸校尉中,袁紹最信任的人有兩個,一是曹操,另一個就是淳于瓊,此二人皆是袁紹從小的玩伴,有數(shù)十年交情。
曹操因為有個曾任三公的老爹,還有個服侍四朝皇帝的大宦官爺爺,袁紹對待他時終歸有些收斂,不可能肆意妄為。
淳于瓊則不一樣,他與袁紹都是豫州人,得右校尉一職全賴袁紹舉薦,因而平日里表現(xiàn)地就像袁紹下屬一般。
袁紹從蒼龍門前過,見到了張璋部后,便指揮淳于瓊先行入宮,緩步推進,定不讓宦官跑脫一人。
待到了朱雀門,曹操已在此等候多時,此外還有桓典一同前來迎接袁紹。
桓典手中僅剩千余人,已無力再戰(zhàn),袁紹吩咐其把守好宮門,自己則帶著中軍、典軍共八千余人進入皇宮之內(nèi)。
此時已有都亭軍與丁原所率的并州軍,將朱雀門后的金馬、銅馬、敬法、章德卻非等殿肅清,與手持軍械的宦官和上軍,在嘉德、章華、樂成三門前對峙,宦官的兵力已被壓縮至南宮內(nèi)城諸殿。
三門高數(shù)十丈,其上有能容納軍士的平臺、暗室,還專門有供弓弩所用豁口。在城門緊閉的情況下,不能造攻城器械的軍隊很難攻破。
三座宮門之后就是崇德殿,此刻卻只有兩三個中常侍在其中陪著天子與陳留王,其余人等都在門樓上下指揮軍士御敵。
至于何太后,她在得知何進身死的消息后就想帶著自己的兒子出宮,只不過被及時趕到的宦官攔住,最終天子被挾持走,何太后則不知所蹤。
···
何苗跟蔣正進入朱雀門不久,跑在前面的許伍二人就派人傳信,說是在長秋宮內(nèi)找到了太后,何苗趕緊趕到長秋宮。
“車騎,我等畢竟是外臣,不好直接闖入?!痹S涼伍宕見何苗到來,上前稟報道。
“辛苦許公伍公!太后這邊我會處理,還煩請二位先掃清臺省,等局勢明朗再做打算?!焙蚊绻笆值馈?p> “這..”
伍宕才想說話就被許涼打斷:“依車騎號令?!?p> 說罷,許涼扯著伍宕就走。論政治智慧,許涼比伍宕高出太多,要不然怎么能憑空壓假司馬伍宕一頭。
無論何太后在這場風(fēng)波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都不是他們二人能夠置喙的,如今何進已死,二人已經(jīng)沒了靠山,要是真的把太后從寢宮中揪出來,不說論功,僅一個僭越之罪就能將他們打入深淵。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憑借積威拿到了萬余士兵的指揮權(quán),只要不犯錯,之后無論朝局怎樣演變,他們都會是諸公拉攏的對象。
幾陽亭的董卓憑三千兵力,被數(shù)次拔擢不受不說,朝內(nèi)還得一次又一次派人去安撫慰問,那持董卓數(shù)倍兵力的他們呢?
“無妨?!焙蚊缇芙^了勸阻,讓蔣正守在宮殿周圍,自己則孤身走入殿中。
此時的長秋宮內(nèi)已沒有服侍左右的宮女宦官,只有何太后一人呆呆地盤坐在殿內(nèi)。
見來人是何苗,何太后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
“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沒有要兄長死的意思..”何太后倚住身旁的何苗哭喊。
到底是個二三十歲的小伙子,就算身旁哭泣的不是自己的妹妹,何苗也無法無動于衷。
洛陽城的局勢混亂至此,心中的理性告訴何苗,這個時候要支棱起來,冷血一些才更能保證自己的性命??闪硪粋€感性的小人卻跳出來怒斥道:“你還是不是人?”
“別怕,有我在?!焙蚊巛p撫妹妹的背部,試圖平復(fù)妹妹的心情。雖是男女有別,可封建禮法并不能斬斷血脈親情,更別說何苗還曾是一名光榮的共青團員和少先隊員。
經(jīng)何苗的安撫,何太后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阿兄...兄長他真的死了嗎?”
雖然何苗并沒有見到何進的尸首,可按照他的記憶來說,何進應(yīng)該不可能還活著。
何苗沒有答話,何太后又啜泣道:“阿兄,你侄兒...他被閹宦們搶了去,你一定要救救他!”
何進身死后,少帝應(yīng)該沒事,不然之后也不會有董卓廢帝的事。于是何苗安撫道:“天子不會暫時有事,那些閹宦雖然敢動手,卻定不敢加害天子,我可以跟你保證?!?p> “那..”
“但眼下沒事,不代表日后可以高枕無虞?”
聽到這話,何太后止住了哭泣,問道:“阿兄何以教我?只要能保下辯兒,阿兄說什么,妹妹一定照做。是不是要先封賞官職?太后的印璽還在,我這就拿出來..”
何苗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一個大學(xué)剛畢業(yè)的青年,融合了一個“早包”的記憶,難道又能在短短的幾天內(nèi)就打通任督二脈,成為絕世英雄?
更何況原主的記憶中,根本就不理不清朝堂之內(nèi)的關(guān)系。
但何苗知道一件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就是日后董卓廢帝、袁紹舉兵、袁隗被殺,不管董卓之后是怎么想的,現(xiàn)如今破局的關(guān)鍵點就應(yīng)該在董卓身上。
吳匡今日曾說了一件事,諫議大夫種邵數(shù)次勞軍,要董卓西返,他此時是沒有入京的正當(dāng)理由的。
如今何苗手上無兵無權(quán),太后又卷入漩渦之中,只怕再沒有威信。既然如此,何苗就打算在洛陽這捆干柴中再烹入一桶烈油,讓董卓提前拿到劇本。
“太后如今有兩個選擇。”
“哪兩個選擇?”
“求活,還是求貴?若是求活,舍去天子之位,則可保你母子二人一命。若是求貴?”
“會如何?”何太后眼巴巴地看著何苗。
“我不知?!焙蚊鐡u搖頭,繼續(xù)說道:“若要求貴,就只能賭了,賭對了生,辯兒當(dāng)個架空的皇帝;賭錯了死,不止你我,天子也會死?!?p> 何太后沉默半晌,悠悠的說道:“妹妹十三歲的時候,阿兄才來南陽投靠母親不久。當(dāng)時父親母親要養(yǎng)活四個兒女,殊為不易,為此,我便入了掖庭。
之后,家中湊錢給我行賄宦官,我才得以見到先帝,誕下皇子,母憑子貴,拜貴人,得封后。先帝寵愛我,追封父親為車騎將軍、舞陽宣德侯,母親也獲封舞陽君,何家再也不是屠戶。
這些年妹妹吃了許多苦,辯兒也吃了許多苦,如今我兒仰仗先帝寵愛成了天子,我不愿茍且求活。依妹妹愚見,只要辯兒在位,總能保性命無虞,可若去了尊位,陳留王之母可是妹妹毒殺的,又怎能讓辯兒活到娶妻生子,兒孫滿堂那一天。
求阿兄扶保辯兒親政,妹妹萬死不能報答?!?p> 何太后伏地叩首,何苗無言。
他不知怎樣勸說何太后,總不能說之后會天下大亂、群雄并起,漢獻帝只能在許昌當(dāng)一個草包,最后給舅子曹丕讓位吧。
要真這么說了,何太后準(zhǔn)當(dāng)自家兄長犯了癔癥,不敢再信他口中的話。
“既然太后決定了,就親手寫詔書吧,我念,你寫?!?p> 何太后找來筆墨,按何苗所說,一一謄錄在絹帛上。
“兄長為何不是給自己封官?”
何太后見自己寫的詔書是給董卓的,不解地問何苗。
何苗倒也想給自己封官,給自己兵權(quán)??烧嬉饬?,又有誰能認呢?洛陽城中的兵馬,又有哪一步會聽自己指揮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真要如此做了,只能是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得而誅之,但凡有能力在洛陽掰一掰手腕的,都會想著先來搞他一炮。
在何太后寫下詔書的當(dāng)口,袁紹也已經(jīng)做出決定,也做好準(zhǔn)備了。他先是讓人去到少府的府庫中搬來火油,見數(shù)量不夠,又去宮外的諸卿府上借。等一切都準(zhǔn)備完畢后,袁紹也下達了自己的命令。
“放火。”
隨著兵士的火把扔出,宮城內(nèi)城的墻壁外燃起熊熊烈火,火光滔天。在城樓上抵抗的兵士雖很難被下方的箭矢射到,但也知道再待下去,自己只能成為火中枯骨,遂紛紛撤離。
中常侍們見此也只能帶著皇帝和陳留王,從南北二宮之間的飛閣退往北宮。原本駐扎在北宮的虎賁衛(wèi),早已在袁術(shù)的帶領(lǐng)下離開崗位,一部分人隨袁術(shù)抓住了許相,另一部分人則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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