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峰。
事物堂。
此時的楊瑞堅剛從事物堂里走出,街道上的族人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眼前出現(xiàn)幾個小屁孩你追我趕的跑鬧追打,沿街一路都是雞飛狗跳。
身后的一大娘嘴里叫罵著什么,目光看去原來是幾個小孩把她支的攤子掀倒了。
不一會,這幾個小家伙又跑了回來,后面追著幾位大人,小家伙們個個腿腳利索,上竄下跳。
但再能跑又怎么跑得過他們有修為的父母呢。
果不其然,還沒跑出巷子就被逮了回來,那是一路提著一路打著走過楊瑞堅面前。
鼻涕眼淚一股腦的流了出來,嘴里喊著求饒話語。
美好的回憶似乎把楊瑞堅拉回到了童年。
小時候自己也是如此,過著無憂無慮的日子,苦是苦了點。上山打柴,下地種麥子、割豬草、喂雞鴨。
和隔壁黑乎乎的福貴玩耍、爬樹、游泳、釣魚…………
而這些日子卻一去不復(fù)返,剩下的卻是爾虞我詐,各種算計。家族族人、外界散修、甚至出門一趟都會被殺人奪寶,這樣的日子還不知道要過多久,也許走上修行就擺脫不掉了吧。
想想自己出來十幾載,還從未回過一次家鄉(xiāng),人人都說富貴不還鄉(xiāng),猶如錦衣夜行。
要不回去一趟?但家族長老又說修仙最好斬斷與家人之間的聯(lián)系。楊瑞堅此時甚為糾結(jié)。
這是他第二次思考修仙修成的壽元有何意義。
第一次是初來碧云峰時的孤獨。
此刻帶給楊瑞堅的感受是空虛。
無人傾訴,無人安慰。
生如浮塵一般,見光即死。
……………………
本是山中一稚童,哪般成想得仙緣
前輩出門指路去,光陰已是十二載
離鄉(xiāng)故土思?xì)w竊,忘卻家規(guī)直面親
楊瑞堅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對親人的思念偷偷回家了,他誰也沒告訴,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回到白鹿村。
一路走來,見過了大風(fēng)大浪,看這普通風(fēng)景已是無味。
唯一能讓楊瑞堅再看一眼的便是那逝去的童年。
那時的楊瑞堅在楊月平的后背上望著他所不能及的風(fēng)景是何等好奇,此刻已是索然無味。
這次楊瑞堅回來并不打算回到家中,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足矣。
過多干涉只會影響父母兄弟的生活,同時自己也盡量暗中幫忙,仔細(xì)觀察父母需求。
這樣也算為人子盡一份孝心。
離村口不遠(yuǎn),楊瑞堅就早早施展起“木隱術(shù)”,此舉就是為了躲避眾人視線。
村口現(xiàn)已是整理得漂漂亮亮的,可能也是他們白鹿村出了他這一個修仙者,家族不吝賞賜的。
“白鹿村”。一手漂亮的毛筆字龍飛鳳舞。此匾可不止好看,還是家族花大力氣制作的一件“符器”。
這“符器”跟靈符類似,但又能比靈符用的久,每隔一段時間就需要注入靈力。
當(dāng)此村受到危險時,此“符器”就會形成一個護(hù)罩,抵御敵人進(jìn)攻。
那村門口左側(cè)的高大石像,殘破的身軀似乎在訴說著他的來歷,雖已無頭,但依然震懾百鬼,威嚴(yán)猶在。
已是午時,正值三伏。
斑駁而又蒼老的榕樹猶如孩子們的護(hù)道人,守護(hù)著一個又一個鮮活生命。
身為六畜之一的狗也是受不了這炎炎夏日,趴在地上伸著老長的舌頭。
樹頭下的歡聲笑語夾雜著陣陣氣急敗壞聲,似乎在怒罵著對手游戲技巧卑劣。
熟悉的街頭巷尾,連十幾年前的木樁還豎立門外,那一枚枚銅錢依然掛于房檐。
穿過一棟棟屋舍,自家依稀浮現(xiàn)眼前,不比以往,此刻的房子才算房子。
與其說是房子,不如當(dāng)做院子。
黝黑、干裂混帶著小石子的墻壁華為長形石板堆砌,茅草房頂也化為碧綠青瓦。
門口趴著一稚童耍賴皮似的滾泥,而一旁的兄長卻怒目而視,回過頭來抄起一根木棒就要倫打。
而小童趕忙起身認(rèn)錯,并笑嘻嘻做了個鬼臉,翻臉堪比翻書。
院里走出一位黃臉?gòu)D人,穿著秀麗,頤指氣使的叫罵兩兄弟,喋喋不休宛如蚊蟲。
兄弟二人只能低頭不語,任憑叫罵。
婦人訓(xùn)斥未完,堂中傳來一陣叫聲,婦人拉起兩人往堂中去。
入門。
桌頭上的兩位老人已是老態(tài)龍鐘,但依稀可見當(dāng)年模樣。
桌面上坐著的依次是他的父母、小妹、小弟還有一些不認(rèn)識的叔伯堂兄表弟之類的。
小妹出落亭亭玉立,身邊帶著的男子應(yīng)是其丈夫。懷里抱著的就是楊瑞堅的小侄兒了,粉嫩嫩的。
小弟則是胡子拉碴,滿臉橫肉之像,聽桌邊人討論其去做了殺豬匠。其妻也是五大三粗,兩人挺般配,可惜的是至今未能生兒育女。
看著他們合家團圓,楊瑞堅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楊瑞堅有轉(zhuǎn)頭去了楊康住所。
此番楊瑞堅并不打算直接飛過去,而是徒腳上路,重溫一遍小時候一開始走過最艱難的那片路程。
遠(yuǎn)遠(yuǎn)俯望,青山、綠水、竹林、小屋。
竹林依舊是那片竹林,小屋也在原地。
屋里的楊康已邁出屋門口。
看穿了他的“木隱術(shù)”,但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能隱隱約約看清人形。
眼神不悅的盯著楊瑞堅看,對視了幾秒。
“道友來此村何事?。俊睏羁稻従彸雎暳耍澈蠛孟襁€捏著什么。
“探望故人?!睏钊饒怨首魃衩氐牡?。
“哦?道友出自此村?”楊康疑惑的看著眼前男子。
“差不離?!睏钊饒砸廊徊惠p不淡的回答著。
楊瑞堅手一揮,自然而然的顯露出本來面目。
楊康望著此人尤為眼熟,尤其是那粗壯且突出的眉骨跟那黃黑的臉。但年紀(jì)大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也是,畢竟楊瑞堅已經(jīng)離開此地十幾載。人家小姑娘都女大十八變,楊瑞堅今年都二十二了,也差不了多少。
“老祖,是我。阿堅!”楊瑞堅上前行了一個跪拜大禮。這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跪拜,發(fā)自內(nèi)心,誠心誠意。
“哦。是你啊!怎么回來了?不是說你們這一代不給回了嗎?”楊康盯著楊瑞堅問道。
“我悄悄回來的?!睏钊饒灾缓美蠈嵒卮?。
“唉!你這孩子。罷了,罷了。回來就回來了吧!”楊康嘆氣道。
楊瑞堅知道他這是為自己擅自做主回來而嘆氣,他也知道老者是為了他的前途擔(dān)憂,本來楊瑞堅在家族就若有若無,這一來,恐怕是玄了。
楊康扶起楊瑞堅帶著他走進(jìn)屋子。
楊瑞堅細(xì)細(xì)打量屋子同時也打量著老者。
屋子沒變,只是有些折舊了。
老者的生機卻漸漸消散。
但人恐怕沒幾年了,楊瑞堅的心情瞬間跌落谷底。
也是,老頭跟他測靈根時都快一百了,練氣不過百二。
老頭看著失魂落魄的楊瑞堅已經(jīng)讀懂了他在擔(dān)心什么。
但他這一次沒有安慰,人總是要成長的,一味的安慰沒有用的,只能靠他自己堅強。
“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楊康出口問道。
楊瑞堅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了。
老者思索良久開始講述:
童年時發(fā)現(xiàn)靈根,但不是家族修士,后改姓才得以修行,但無字輩。
少年時的熱血,參加四族聚會,因為魯莽得罪人,被人打斷根基而被派到這白鹿村駐守近百年。
青年惹事生非,不安分,覺得留在這就是懷才不遇。
三十而立之年,心態(tài)因為村民漸漸改變,覺得這樣一生沒什么不好的。
四十不惑,多年來的妖獸入侵,讓村里眾人受害,與妖獸搏命中向道之心逐漸明朗。
………………
終其一生,他都死而無憾!

化皮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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