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
“你這么說我很難過。”羅明麒撇了下嘴，看上去真的很受傷的模樣，林歆歆惡寒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上揮動著氣源凝成的純黑色的劍重重地朝對方砍去，這架勢如果閃避不及恐怕落在身上的下場就是一個殘疾。
“這么不留情！”羅明麒驚呼著堪堪閃過這一劍，道：“到底還要不要愉快合作了？？”
“大聲密謀是吧——你可以再吼響亮一點，讓所有人都聽見，然后評委判我們一人一個違規(guī)。”林歆歆將手中的氣源劍化作一根長鞭，“啪”地一聲打在地上，看上去怒氣值不降反升。
羅明麒伸出兩手朝他往下壓了壓，示意對方不要著急，隨后低聲道：“其他的都無所謂，被讓我輸?shù)奶y看就行，我沒別的要求了?！?p> 林歆歆冷笑一聲，抬手甩出氣源長鞭將他捆得動彈不得，隨后那氣源編又轉(zhuǎn)化成一道道猶如爬山虎一般的墨草，密密麻麻地將羅明麒和他的聲音逐漸吞噬其中。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就算是剛?cè)腴T的異人看不出什么差距，也會被林歆歆這一手氣源的收放控制力驚嘆無比——簡直可以去拍巧克力品牌的廣告那種程度，直接省略回收再放出這個步驟絲滑變幻姿態(tài)——可以看出來他前幾場的比賽絕對沒有拿出真正的實力！
不過羅明麒現(xiàn)在沒工夫感嘆這精妙的氣源控制力，他在那些黑黢黢的東西淹沒下逐漸在失去自己的意識，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內(nèi)似乎有什么東西再被抽走，但是卻沒有掙扎的力氣，這種感覺就好像是連續(xù)熬了三個大夜有八十幾個小時沒有睡過覺一樣——沉重且疲憊。
“睡吧……睡吧……”林歆歆垂下眼眸，指尖持續(xù)微動，低聲道：“睡著了我就能看見你的記憶了……”
“羅氏那小子，不會有事吧？”
“那姑娘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心狠?！?p> “我倒是覺得她沒是沒那個膽量在這里鬧出事來！”
評委席上議論聲起，崇千禮卻是沒有參與其中，他死死盯著擂臺上的那個被墨色吞沒的人影，眉毛越擰越緊——他那無所不能視的雙眼，竟然看不穿看不透那團(tuán)墨色之后的景象！！
除了震驚之外，這讓崇千禮心生一種久違的懼意，他很久沒有過害怕某個人或者某件事的感覺了，他以為自己活得夠久了什么都見識過了，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才對，為何這個學(xué)生卻總是能讓人出乎意料？崇千禮甚至開始后悔上次在見到她跟那個爆性體質(zhì)的學(xué)生對戰(zhàn)之后沒有抽出足夠的時間去深入調(diào)查這個人，當(dāng)時他被手里其他事情纏住騰不出空，想著忙過之后也不遲?，F(xiàn)在看來，真不該小看了這個看起來古靈精怪無害的小姑娘！
“……校長先生，您怎么看？”
身邊突然傳來的詢問讓崇千禮拉回了思緒，他并沒有聽到先前自己在追悔之時這些老師們都說了些什么，此刻被問到就只能深沉地托著下巴說道：“接著看就好?！?p> 周圍人聽到校長發(fā)話，便都停下了討論，只能干瞪著擂臺上兩個根本不像是在格斗的人影——其中一個甚至還被裹得不成人樣。
“奇怪……氣源明明沒有很強(qiáng)的波動，羅明麒那邊為什么沒反抗？”
聽見零玖的疑惑，閆一也有些疑惑，他沒有前者對氣源的強(qiáng)感知力，所以跟很多觀眾一樣都以為是林歆歆出手把羅明麒束縛得動彈不得，但聽到零玖的話，他一時間也有些愣住了，心中呼嘯而過各種猜測——林歆歆不是什么絕對正直的人，他是絕對有可能會因為利益而與人做交易的類型，莫非是這個叫羅明麒的羅氏之人提出了讓他這個樂正家二少爺都能心動的條件？
“而且，我感覺到羅明麒的氣源相當(dāng)?shù)钠椒€(wěn)，平穩(wěn)到完全不像是一個在擂臺上還在參加比賽的異人！倒像是——”
“像是什么？”
零玖瞇著眼睛思索半晌，隨后猛地一拍手，驚道：“像是在睡覺！”
閆一不安地搓著手指，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慌張感，但不是因為林歆歆與其他人做比賽交易，而是零玖剛才說的話。
林歆歆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什么能力，能做到讓人能在格斗類型的比賽中睡著？而且他跟樂正好幾年的朋友，打過數(shù)場配合，交手次數(shù)也有十幾回了，還從未見到他用過這種詭異的能力！甚至提都沒有提到過！這種能讓人沉睡的能力——為何他上次不在團(tuán)體賽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出手？還是說想留到團(tuán)體賽決賽再用的王牌？
閆一想了很多個說服自己冷靜下來的理由，但卻都沒有用，反而讓他越發(fā)的焦慮，而且這個不安感來的很莫名其妙，按理說無論林歆歆有多少手段和新奇的能力，他都不應(yīng)該有這種感覺，怎么想也應(yīng)該是慶幸或者帶點自豪吧？到底是為什么……
“可是這個決賽也沒有時間限制啊，讓對手睡著這個攻擊手段——好像也沒辦法直接贏得比賽啊？”零玖顯然也不太理解，疑惑地問道：“閆一，你知道林歆歆的計劃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遍Z一抿著嘴搖頭，剛想再補(bǔ)充兩句時腦海里忽然閃過一段帶著火光和悲傷無比的回憶。
怎么會突然在這個時候想起很早之前做的夢了？閆一皺著眉拍了拍腦袋，試圖暫時先甩掉這些畫面，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聯(lián)想到，自己做這個夢的當(dāng)晚，是被還在高中時期的樂正林闖入房間嚇醒的。
而且他清晰地記得那個晚上他困得有些異于常日，幾乎是沾到枕頭就進(jìn)入了睡眠中，而且他也記得自己是被一股力量強(qiáng)硬地拉扯進(jìn)入那個火災(zāi)現(xiàn)場的夢境，還與早已過世的母親有過幾句“對話”。那按照這個推斷，難道說——他是因為樂正林的這個能力而陷入的夢境？如果是真的，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是不是甚至還能操控他的意識去做特定的夢？？
閆一的雙手不自覺地捏緊了，他越想腦子就越亂，呼吸也越急促，各種亂七八糟離譜的想法在腦海里充斥著揮之不去。他一方面想要相信樂正林，一方面理智又在不斷地分析著他與樂正林相處時對方的種種行為還有沒有詭異之處，似乎想要向自己證明他不是個好人。
“??！終于動了！”
“我靠，終于——這決賽看得是真憋！為啥不打架要干站著？！！”
“羅明麒還是沒反應(yīng)，他會不會就這樣輸了？”
“林歆歆直接一腳就能給他踹出界好吧！肯定輸定了！”
周邊忽然炸開的議論聲壓過了閆一大口呼吸的聲音，他沒有辦法去關(guān)心比賽到底結(jié)果會如何，他現(xiàn)在只想抓住樂正林，一個一個問題把心里的疑惑都問個明白！
“閆一，你朋友要贏了——”零玖有些激動地跟著人群站了起來，手中扯著閆一的衣服，道：“快看！”
越過重重人群，閆一看見，擂臺之上的林歆歆抬起手臂，相當(dāng)輕松地將被墨色裹成人形繭子的羅明麒緩緩地向后移動著，就像是在推一個柜子一般，直至挪到了擂臺的邊沿，然后輕輕一推。
“羅明麒——出界！林歆歆勝利??！贏得了本屆格斗大賽個人賽本科院的冠軍??！”
評委適時地抓住了人形繭子落地的瞬間敲響了比賽鐘，伴隨著一陣陣壓抑已久的歡呼聲，象征著林歆歆取得了冠軍寶座。
但閆一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呆滯地拍著手掌，目光抓著正走下擂臺預(yù)備回到觀眾席的林歆歆，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他的第一個問題，應(yīng)該問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