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祝
結(jié)束聚會,羅德有些欠缺實感地走到外面。
外面是街道,有很多人在上面穿行,不過臉都看不太清。
羅德走在這樣的大街上,心頭生出一些異樣:
我怎么在這里了……
上一秒的事,他又記得不多了。
好像回過神來時,他已經(jīng)站在這里了。
空氣中彌漫著靈氣——他就是無來由地這么覺得。
但是他不能吸納它們,哪怕運轉(zhuǎn)根基法。
他看到很多人臉上洋溢著笑容,唯有這個特征穿過了模糊的面容顯現(xiàn)在羅德面前。
天上許多人飛來飛去——
與他…….
他什么時候看到過好像……
就在他駐足街上,投神于其他任何人時,一個人從背后拍了拍羅德的肩膀。
一下子他呼吸急促了一瞬:“上尉?”
轉(zhuǎn)過頭去,確實一個陌生人,他從沒見過,至少是這么確信的。
“誰是上尉?是一個你認識的軍官嗎?”陌生人有些疑惑地說到。
羅德微微張大眼睛,但是還是失敗了:“不知道……他是……”
陌生人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握住了羅德的手:“認識一下,我叫阿爾法斯?!?p> “哦……”羅德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他始終覺得有一絲違和。
“看起來你的性質(zhì)還是不高啊?!保叩搅_德面前,“為什么?”
羅德沒有回答。
“怎么,這個世界不夠美好嗎?”
“你看那些人,他們該多么慶幸自己活在這么一個世界??!隨意的,愜意的,自由的,所有人不再為現(xiàn)實奔波,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無論什么的樣的人,都可以走向未來?!?p> “不好嗎?”
羅德感到的異樣越發(fā)嚴重了,這讓他開始頭疼。
“你剛才,從那個派對里出來,是否感受到那份美好了呢?像你這樣的孩子,應(yīng)該沒有憂慮與壓力地活在世上??!”
自稱“阿爾法斯”的男人長得很高,他彎下腰,使自己平視羅德。
“你接下來,要去哪兒呢?”
終于,羅德說話了:
“但這些,與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阿爾法斯面露詫異:“什么話?”
“我不知道,只是明白,美好離我還很遠,我還背負著很多東西?!?p> 他只是這么感覺,但完全想不起來具體是什么。
“為什么這么說?你想想你的過去——難道不幸福嗎?”
羅德順著他的話追想,確實浮現(xiàn)出很多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可是,那份沉甸甸的感覺還在心里。
到底是什么?
那不是記憶,他的記憶中沒有找到這種感覺。
那種感覺也不是對應(yīng)其他人,是指向他自己的,仿佛是一種擔子,即是他主動挑起的;也是別人饋予他的。
那是……祝福?
不對,從來不是——
那是詛咒。
“是詛咒?!绷_德抬起頭,看著阿爾法斯。
“有詛咒留在我的身體里,在我的靈魂里,在我的生命里?!?p> 阿爾法斯表情有點扭曲:“詛咒?為什么?怎么會有詛咒?”
隨后他有些急切地說:“沒有詛咒啊,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詛咒這種東西呢?”
大家都是善良的人?!?p> 羅德低下頭,神情恍惚:
“是這樣,大家都是善良的人,怎么回去詛咒別人呢?”
突然,羅德落下淚來,突兀地,顯眼的,極微小的
“但是為什么會有詛咒呢?為什么還是會被詛咒呢?”
這個世界,為什么會有詛咒呢?
少年在這一刻,看到了自己那顆堅如磐石,卻千瘡百孔的心。
他抬起頭,眼中燃燒著憤怒與悲傷的神性。
“為什么……會有詛咒呢?。?!”
阿爾法斯連忙后跳,但羅德直接揮拳,打在阿爾法斯身上。
隨即,整個世界如瓦礫般崩塌了。
空白的空間中,阿爾法斯拍了拍被擊中的胸口,面無表情。
“想不到,詛咒還可以這么用啊。”
他看著羅德,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動了動嘴皮。
“被詛咒的靈魂,連安樂死的可能也要被剝奪嗎?”
羅德的眼中瞪著一雙鷹般銳利的眼眸,火焰的燃燒帶給他神明般的威嚴。
“我不會逃避,直到遍體鱗傷地死去前,我都不會逃避。最后,我會看著自己死去?!?p> 阿爾法斯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一個天使,確實還算有趣。”
羅德知道,對面恐怕是神明。
“你為何在這里?”
阿爾法斯的身影逐漸鍍上一層白光,融在著的純白的空白世界中。
“笑要知道嗎?可惜,你沒資格死個明白?!?p> 他伸出一根手指,另一頭的羅德如遭重擊,向后拋飛。
高高地嵌在空間的邊界上。
這個空間原來是有邊界的。
幾乎全身散架,羅德幾乎不能動彈。
“你是神明吧。”卻反倒高聲叫喚。
“是又如何?”
阿爾法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來,不急不慢。
羅德從那張破碎的臉上綻放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也就是說,我也成為神明就可以了……“
阿爾法斯聽聞都不笑了,停下腳步:“好,我留在這里,你盡管努力。”
他知道成為神需要的介質(zhì),這里并沒有。
無論是各種密集的優(yōu)質(zhì)概念,還是高等元素,還是一些神物,他都沒有。
他的空間外面就是這個死去的沒有價值的星球。
真的是除了詛咒什么都沒有。
……
羅德其實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
從出生為之,他最熟悉的,就是詛咒了。
他無時無刻不在與詛咒相伴,抵抗著詛咒。
他的神格,可以用詛咒的這一存在來鑄就。
當初,他懷疑著留下的神格的可靠性,即便那是母親的饋予,他一直想著,自己可以走一條路——前人從未走過的路——這樣是否就不會重復(fù)前人的失敗了?
即使失敗,也要死在探索的路上,明白自己的死,然后為之惋惜與欣然……罷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沒有人教過他如何締造神格。
他將意識沉入接觸到身體的詛咒,盡可能地納入最多的詛咒。
一時間周圍的詛咒如海一樣涌入他的體內(nèi)。
這與之前洞穴里的燃燒不同。
這時候連燃燒都不被允許了——因為那將會等同于“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