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祂”

　　“大巫師的意思我明白了，但讓巫師學徒穩(wěn)定突破成正式巫師，應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莫亞開口道，凝視著伯耶，他的直覺告訴他，雖然伯耶口中說著這是一場賭注，但對方的性格絕對不可能真的做出這種豪賭的舉動。

　　伯耶聞言，微微一笑，探入懷中，取出一本筆記，說道：

　　“確實并不容易，但好在自從我突破到神話巫師后，對精神力天賦的本質(zhì)的研究有了少許進展?！?p>　　莫亞接過筆記，目不轉(zhuǎn)睛地翻看起來，仔細地閱讀著上面的每個符號和文字，漸漸地，一抹驚愕從他的臉上浮現(xiàn)。

　　“這個是……！”

　　忽然，莫亞看到其中的一篇內(nèi)容，瞳孔驟地一縮，雖然很多內(nèi)容有出入，但那個主題思路以及結(jié)果的描述，都充滿了強烈的熟悉感——打破生命枷鎖的方法！

　　“在遠征的過程中，我也做了不少的嘗試，比如這個被你師兄稱為生命枷鎖的東西，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很神奇的一種事物，可惜打破它的門檻太高了，因此我并沒有對其進行過于深入的研究。”

　　伯耶輕笑著說道，莫亞沒有回答，而是繼續(xù)看著手中的筆記，越看越是感覺不可思議。

　　那些獨到的見解，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每一個方法都讓人大腦不自禁地嗡鳴。

　　最后，莫亞合上了手中的筆記，長吁了一口氣，眼中滿是欽佩之色。

　　“光憑這一本筆記上所記載的內(nèi)容，就完全足矣當?shù)闷鸫笪讕煹姆Q謂。”

　　說著，莫亞恭敬地雙手將筆記遞還給伯耶，但伯耶則是搖了搖頭。

　　“拿著吧，這本筆記上的內(nèi)容，早就已經(jīng)備好份了，對我來說留在身邊并無大用。”

　　莫亞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朝伯耶深深鞠了一躬，慎重地將筆記收進了懷中。

　　“繼續(xù)之前的話題，莫亞，你還有什么想問的嗎？當然，我不能保證每一個我都能回答出來，畢竟再怎么說我也只是一個人，還是有極限的?！?p>　　伯耶說著，調(diào)侃了一句。

　　莫亞聞言，思索了一陣后，問道：

　　“我想知道，如果有一天巫師文明發(fā)展到飽和了，陷入了資源的瓶頸，大巫師您會怎么做？”

　　巫師們的修煉并不是全無消耗，魔力，生命能量，游離的精神力，這些都是實打?qū)嵉卦谖讕熜逕挼倪^程中消耗了的資源。

　　這一次，伯耶沉默了良久，才搖了搖頭，說道：

　　“你的這個問題，我也無法回答?！?p>　　莫亞一愣，可還不等他開口，伯耶又繼續(xù)說道：

　　“不過，莫亞，我問你，我們現(xiàn)在生活的這片大陸，從最南方到最北方有多遠的距離？”

　　大陸南北的距離？

　　莫亞聞言，有些沒反應過來伯耶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還是開口道：

　　“23581公里?！?p>　　“東邊到西邊呢？”

　　“10122公里?！?p>　　這兩個數(shù)據(jù)，都是巫師們測得的。

　　原本的大陸共分為兩個區(qū)域，舊帝國的領土，和往北的荒蕪之地。

　　荒蕪之地占據(jù)了大陸大約四成的區(qū)域，帝國占據(jù)著剩下的六成。

　　真理之城的位置，位于荒蕪之地北邊。

　　以此往北大約一千公里，就是大陸的邊緣，巫師們在那里修建了一個專門用于接應遠征的船只的大港口。

　　“那么，我們現(xiàn)在的巫師有多少人？”

　　伯耶的提問還在繼續(xù)。

　　“救贖派的巫師全部死亡后，不算尚未回歸的戰(zhàn)斗巫師們的話，總共有2065人?！?p>　　“如果我告訴你，哪怕巫師的人數(shù)變成現(xiàn)在的十倍，依舊連這片大陸十萬分之一的資源都用不掉呢？”

　　莫亞頓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句話。

　　伯耶卻繼續(xù)問道：

　　“莫亞，這個世界有多大？”

　　莫亞沉默了一會兒后，回答道：

　　“如果依照地圓說的理論，再結(jié)合巫師們的計算的話，我們生活的這顆球型的大地的周長大約在72萬公里。”

　　說完，莫亞就低下了頭，他已經(jīng)明白了伯耶的意思了。

　　“莫亞，我之所以說你的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就是因為你說的那一天實在太遙遠了。”

　　伯耶凝視著莫亞，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問我們什么時候能探索到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我或許可以給出一個不準確的猜測。”

　　“但資源的發(fā)掘達到瓶頸這種階段，即使是對我而言，也太過遙遠了，我無法看到那么遙遠的未來，你也一樣，莫亞?！?p>　　說完，伯耶微微一笑。

　　“好了，這個問題就留給后人去思考吧，所以，你最后兩個問題是什么？”

　　莫亞并沒有說自己打算提多少問題，但伯耶卻仿佛早有預料一般，直接用上了‘最后兩個’這種詞語。

　　這一次，莫亞思考了許久，才開口道：

　　“我們未來注定會面對一場戰(zhàn)爭，對嗎？”

　　內(nèi)部高度的團結(jié)，同時又極致地對外，這種文明形態(tài)，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思考，莫亞都只能想到一種形容：

　　——完美的戰(zhàn)爭機器。

　　再結(jié)合伯耶在短短兩年時間做出這么多舉措，雖然這方面能解釋很多，但莫亞能明顯從中感覺到一種急促感。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催促著伯耶一樣。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

　　青年安靜地注視著男人，等待著他的答復。

　　“是的，五百年內(nèi)，我們會面對一場極度兇險的戰(zhàn)爭?！?p>　　“如果這場戰(zhàn)爭現(xiàn)在就到來呢？”

　　“你一路所見到的一切全部會在一瞬間毀滅，人類的痕跡將徹底消失在大地上?！?p>　　“沒有例外？”

　　“沒有例外。”

　　簡單的交流，說完后，兩人都沒有說話，伯耶平靜地看著莫亞，莫亞則是緊皺著眉頭，最后，他的眉梢舒緩了開來，微微一嘆：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p>　　如果說之前還可以辯解說伯耶的選擇太過獨斷，巫師文明或許有更好的發(fā)展方向的話，那么眼下則已經(jīng)沒有任何需要爭議的了。

　　——這是僅剩的選擇。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p>　　莫亞看著伯耶，開口道：

　　“我想知道，也就是弗倫老師的女兒，也就是我的師姐露明娜七年前遭遇的那場襲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將巫師們近三十年發(fā)生的所有事情都統(tǒng)計起來的話，會發(fā)現(xiàn)每一件事都明顯符合了伯耶的意圖。

　　數(shù)次遠征是為了巫師文明日后的發(fā)展提前做準備。

　　對舊帝國的戰(zhàn)爭是為了則是一盤無比巨大的棋局。

　　利用巫師們的善意來影響平民的判斷，悄無聲息將帝國數(shù)以億計的平民全部同化成巫師文明一方的‘新人類’。

　　之后再對舊帝國的貴族實施屠殺般的策略，既是為了發(fā)泄巫師和平民的憤怒，也在無形中將舊帝國和巫師文明對‘人’的定義并不相同的事實烙印進每個人的潛意識中。

　　同時也是用這種看起來毫無人道的方式引動一些救贖派巫師們的念頭。

　　但更深一層的目的，其實是在為巫師文明在以后的文明之戰(zhàn)中面對敵對文明中無法被同化進巫師文明的那一部分的處置手段提前做測試。

　　后面利用戰(zhàn)爭帶來的混亂，巫師們?yōu)榱艘龑f帝國各地的平民不得不分散四方，大巫師伯耶·利爾斯帶領所有戰(zhàn)斗巫師外出遠征等諸多事件綜合起來的影響，將潛伏在暗中的救贖派巫師全部勾引出來。

　　最后，利用審判會，讓巫師們和非巫師者全都意識到巫師其實只是力量體系上的差異，并不意味著全方面的優(yōu)勢，以此為儀式徹底推動巫師文明的‘覺醒’。

　　這里面的每個步驟都是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每一步都是有著其必然存在的的理由。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毫無意義的，多余的事態(tài)才會顯得如此扎眼！

　　“我有理由相信，這幾十年里發(fā)生的所有傳得沸沸揚揚的大事都應該在大巫師您的注視中，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更不理解一件事?！?p>　　莫亞凝視著伯耶，語氣嚴肅地說道：

　　“七年前，超凡巫師伍倫迪襲擊正式巫師弗倫的巫師塔，殺死了塔中的一名記名弟子，并險些殺害正式巫師弗倫與超凡巫師莎拉的女兒露明娜，而七年前的那個時間段，大巫師您并沒有遠征或外出?！?p>　　“所以，我是否可以認為，伍倫迪會和弗倫老師產(chǎn)生矛盾確實是在您的計劃中，但我沒猜錯的話，您計劃中的沖突應該是針對弗倫老師本人，而不會牽連到露明娜師姐?！?p>　　“可是，最后卻出了什么讓您也沒有預料到的意外，導致險些釀造出一場慘劇?！?p>　　伯耶聞言，罕見地緘默了下來，良久，只聽男人嘆息了一聲，說道：

　　“當年的事情，確實是我疏忽了，也確實是我對不起弗倫和莎拉他們，這是我的責任?！?p>　　“伍倫迪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他應該不至于讓您的判斷出現(xiàn)失誤。”

　　莫亞輕聲說道，看著伯耶，眼中劃過一抹鋒芒。

　　“那次事件中，出現(xiàn)了您和摩菲巫師都意料之外的變數(shù)，甚至間接影響了您之后的行為，讓您如此急促地展開了對帝國的計劃，對嗎？”

　　莫亞很自然地將摩菲說成了伯耶的同伙，而伯耶的臉上也并未浮現(xiàn)出任何意外之色。

　　從伯耶說出自己是第二個明白他的人時莫亞就已經(jīng)確定了，救贖派巫師的首領，救贖巫師摩菲，自始至終其實都是站在伯耶這邊的。

　　——摩菲是第一個理解了大巫師想法的人，而他則是第二個。

　　這就是伯耶當時說出那句話的真實含義。

　　至于為什么不是亞穆？這點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亞穆出生的時間太晚了，如果他是那個第一個理解伯耶的人，那么很多事情都解釋不通。

　　況且，莫亞的直覺告訴他，他的那名師兄雖然看起來很神秘，但似乎并不是很關(guān)心巫師的發(fā)展，對方眼中，明顯更在乎一些更真實而貼切的事物。

　　至于會不會是弗倫老師？這個…莫亞只能表示，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弗倫是個很不錯的巫師，也是一個很好的老師，因此弗倫并不適合了解這些。

　　“如果我沒猜錯，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對嗎？”

　　莫亞輕聲問道。

　　伯耶看著他，目光深邃而滄桑。

　　“你的直覺很敏銳，莫亞，敏銳而準確。”

　　說著，男人站起身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氣質(zhì)從對方身上散發(fā)出來。

　　“你沒有猜測，就在那一次事件中，我們的敵人，第一次現(xiàn)身了?！?p>　　男人一步步走向高空中，眺望向西方。

　　“至于祂的身份，我想你應該也已經(jīng)猜到了，不過現(xiàn)在，我有一件事需要處理一下，所以能麻煩你稍微后退一點嗎？”

　　莫亞聽到‘祂’字時，瞳孔微微一縮，但伯耶的后面那句話卻讓他一愣。

　　稍微后退一點，什么意…

　　轟??！

　　恐怖的音爆聲，無比強烈的震蕩感，莫亞感覺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化作了一張大鼓，瘋狂地敲打著，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嗡鳴回蕩在他的鼓膜中。

　　緊接著，是呼嘯的颶風，只見半空的伯耶已經(jīng)消失蹤影，只留下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莫亞竭力穩(wěn)定著自己的身形，看著空中巨大的風暴，以及天邊那道迅速消散的火痕，目瞪口呆。

　　剛剛僅僅十分之一秒的功夫，伯耶的身形就已經(jīng)沖出了他的精神力的籠罩范圍。

　　——在成為正式巫師后，莫亞現(xiàn)在釋放的精神力，已經(jīng)能夠籠罩半徑一公里的區(qū)域。

　　縱使是弗倫，在全力爆發(fā)之下，極限速度也只能達到一千米每秒的程度，而伯耶剛才瞬間爆發(fā)出來的速度就已經(jīng)達到了這個速度的十倍以上。

　　這就是如今的巫師界第一人，大巫師，伯耶·利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