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是余至明在門急診工作的日子。
時間僅僅過去一周,再次來到門急診的余至明,享受的待遇已有了大幅改變。
雖然他坐診的還是位置最西邊的十五號門診室,但卻掛上一個嶄新的門牌。
“診斷專家余至明醫(yī)生”!
早上八點四十,余至明欣賞了片刻門牌,走進了這間還算熟悉的門診室。
在余至明做準備時,有人敲門而入。
小護士王麗趕緊的阻攔道:“哎,還不到門診時間,請到外面按號排隊等候?!?p> “我不是來看病的……”
余至明循著這渾厚聲音看去,見到了一位身穿軍裝,一臉疲憊的三四十歲軍人。
余至明看到,這人肩膀上別著黑袖章。
“我是余至明,你是?”
軍人抬手給余至明敬了一個軍禮,面帶哀色,道:“我爸早上兩點十五分走了?!?p> 余至明聽他這么說,意識到,他原來是那位做了腦血管體外搭橋手術患者的兒子。
說心里話,那位患者竟然能堅持這么長時間,余至明還是有些驚訝的。
“節(jié)哀順變!”余至明干巴巴的安慰道。
“謝謝!”
軍人語帶自責道:“當兵十六年,除了這兩天,我就從沒有過跟父親面對面的,說過那么多的話?!?p> “只是以后,再沒這樣的機會了?!?p> “余醫(yī)生,謝謝你,讓我父親沒有遺憾的離開,也讓我能好好的跟父親說說話?!?p> 說到這,軍人的眼里已滿是淚水。
他趕緊把帶來的禮物,兩鐵皮盒全是外文的咖啡豆,放在了桌子上。
“我在非洲執(zhí)行維和任務,當?shù)氐目Х榷惯€算有名?!?p> “一點心意,請你笑納。”
說完這話,軍人不等余至明回應,就轉身大步離開了門診室……
余至明的第一位患者,是一位三十二歲的男子周景,主述是牙齦出血。
“最近一段時間,差不多有一個月,我總時不時的牙齦出血,有時出血量還不小?!?p> “我換了幾次牙膏,也多吃了水果和蔬菜,但是還老出血?!?p> “有時早上醒來,還能從嘴里吐出好多凝固的小血塊?!?p> 周景一臉擔心的問:“聽說牙齦莫名其妙的經常性出血,有可能是白血病等癌癥。”
“余醫(yī)生,你看我這種情況……”
余至明打斷問:“除了時不時的牙齦出血外,還有其他身體不適嗎?”
周景搖頭道:“身體不痛不癢,也沒發(fā)燒感冒,胃口也還不錯,體重也沒減少?!?p> “口腔里和舌頭也沒腫脹血泡?!?p> 余至明聽他這么說,曉得這家伙根據網上查到的內容,肯定自檢過不止一回了。
他拿起壓舌板,道:“我先看看……”
說到這,余至明突然改變了主意。
他想起了秦家那二小子的情況,或許眼前這人嘴里的血,也來自其他地方……
比如,鼻腔?
余至明放下壓舌板,伸手輕輕按在了周景的鼻尖之上。
“輕緩呼吸……”
余至明努力讓自己寧心靜氣,感受對方的氣流呼吸聲,還有氣流的擾動。
不得不說,門急診這里還是嘈雜一些,安靜程度連中心檢查室都遠遠比不上。
把門急診的工作地點改到中心那邊?
余至明斂去心中亂思,讓自己心無雜念的感受那細微呼吸……
沒一會兒,他的聽覺如八爪魚的觸手一般,隨著周景呼入的空氣,探了進去……
余至明很快有了發(fā)現(xiàn)。
在周景的鼻腔后面,更靠近咽喉部位,有一小塊崎嶇不平的小凸起……
周景盯著余至明在一張A4紙上看似隨意的繪制簡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余醫(yī)生,我不會得了鼻咽癌了吧?”
余至明安慰道:“我感覺情況還好,沒有那么糟糕,不像是癌癥?!?p> “具體的,還得去五官科做進一步的檢查后,才能確認?!?p> 周景哦了一聲,自我安慰說:“余醫(yī)生你既然說情況還好,那肯定不是癌癥了?!?p> “肯定不是癌……”
周景離開后,進來的第二位患者,讓余至明有些意外。
婦產科的美女主治醫(yī)師丁曄。
“丁醫(yī)生,你來搗什么亂?。俊?p> 丁曄晃了晃手中的掛號卡,說:“我可不是來搗亂的,是花了一百二十元的專家掛號費,特意來找你做身體檢查的。”
余至明微微一怔,看向小護士王麗。
“我的掛號費是一百二十元?”
王麗點點頭,道:“這是醫(yī)院給你定的收費標準,最低一級的專家檔?!?p> 余至明哦了一聲,看向丁曄。
“都是在一家醫(yī)院工作的同事,你直接到中心來找我就行,何必花這個冤枉錢?!?p> 丁曄哼哼道:“說的好聽,真要去找你的話,不曉得你如何推辭呢?”
“還是自己花錢,安心一些?!?p> 說著話,丁曄就往檢查床上一躺,又出聲抱怨道:“超過四十歲,才能享受醫(yī)院的那個體檢福利?!?p> “像我這樣的,就只能自己花錢了。”
“余醫(yī)生,趕緊的給我做檢查,尤其是婦科方面的檢查……”
華山醫(yī)院綜合辦公樓七樓會議室,正在舉行一周一次的院長辦公會。
院長黎垚見因肺吸蟲病休養(yǎng)一個月的袁琦副院長等三位副院長、紀高官,還有幾位部門負責人全都到位,宣布會議開始。
“先說一下余至明醫(yī)生之事?!?p> 黎垚一臉感慨道:“過去的三四天,我們看到了一場波瀾壯闊的大戲,好在如今塵埃落定,沒有給我們醫(yī)院造成實質性的損害。”
“但一些事情,還是需要處理的?!?p> 停頓片刻,黎垚接著道:“上周五早上,去亓越醫(yī)學研究中心拉橫幅的那些人,對于他們的處置,你們有什么意見???”
袁琦見其他人沒有發(fā)言的意思,率先開口道:“不過是一群熱血青年,見不得污穢之事,一時沖動而已,本質還是好的?!?p> “依我看,小懲大誡即可?!?p> 黎垚見沒有其他人再發(fā)言,緩緩的說:“這些人不想著平息事態(tài)和輿論,反而火上澆油,這就不僅僅是沖動了。”
“是沒腦子,沒大局觀念,必須嚴懲。”
“當然,治病救人還是要的?!?p> “我的個人處置意見是,實習生,從哪里來就回哪里去?!?p> “至于規(guī)培生和在職醫(yī)生,大過處分?!?p> “至于領頭的那個蔡海文,勸其離職?!?p> 袁琦趕緊勸說道:“黎院長,這個處置,是不是太過嚴重了一些???”
“據我所知,那個蔡海文醫(yī)生是一位相當優(yōu)秀的主治醫(yī)師……”
黎垚打斷道:“再優(yōu)秀,能有余至明醫(yī)生的一半優(yōu)秀?”
“我可是知道,這個蔡海文已經不是第一次無事找事,去招惹針對余醫(yī)生了?!?p> 黎垚又朗聲道:“可以預見的是,不出十年,甚至更短時間,余醫(yī)生必定成長為我華山醫(yī)院的招牌旗幟型醫(yī)生?!?p> “這種情況下,還有必要留著那家伙膈應余醫(yī)生,讓余醫(yī)生心里不舒服嗎?”
袁琦張了張嘴,最后為蔡海文說情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他清楚知道,余至明的存在,就是明晃晃呼在他臉上的一巴掌。
袁琦本以為猥褻這事,是一個趕走余至明的大好契機。
只要事件再持續(xù)一兩天,不管那小子是不是被冤枉的,袁琦完全可以攜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在這次辦公會上大舉發(fā)難。
以維護醫(yī)院聲譽為名,先把那小子開除,并按照人才引進條款,追究他的責任。
袁琦有絕對把握,把這件事做成!
但是,嚴重出乎他意料的是,整件事情發(fā)展的太快太猛。
結束,竟然也是戛然而止。
而且,猥褻一事不僅沒讓那小子傷經動骨,反而又推高了他的聲望。
這讓袁琦滿腔的期待,付之流水。
袁琦的耳邊又響起了黎院長的聲音。
“耀明藥業(yè),本能讓這事消彌于無形,卻一反常態(tài)的,讓這件事成為輿論熱點。”
“我們必須做出反應?!?p> “我提議,我們從耀明藥業(yè)采購的藥品、醫(yī)用品,可以替代的,全部轉向替代廠家?!?p> 袁琦就是一驚。
這是要把耀明藥業(yè)從華山醫(yī)院趕盡殺絕的節(jié)奏啊。
袁琦趕緊勸說道:“黎院長,沒有必要做的這么狠?這么絕吧?”
“不過是幾個年輕人的沖動和處事不周,不能遷怒到整個公司身上啊?!?p> 黎垚冷哼了一聲。
“袁副院長,你也是老江湖了,其中的貓膩和影響,你不會看不到吧?”
“余醫(yī)生的本事和未來,我不信,耀明藥業(yè)一點風聲,都不知道?”
“在醫(yī)藥行業(yè)做了幾年的美女醫(yī)藥代表,我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p> “一般情況下,余醫(yī)生如果真的和那兩個美女發(fā)生點超友誼的關系,耀明藥業(yè)估計高興都來不及吧?”
“即便真有不協(xié),發(fā)生點矛盾和不愉快,相互遮掩溝通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也就過去了?!?p> “以前有事情,不都是這樣默契處理?”
黎垚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但是余醫(yī)生這件事的處理上,卻令人驚訝的與之相反。”
“這難道不值得我們深思和警惕?”
“如果我們不采取一些比較強硬的反應,以后再有人不管不顧的把什么事情都鬧大,醫(yī)院的聲譽如何維護?”
黎垚見在座的諸人都陷入了沉思,像突然想起來一般,轉而說:“袁副院長,忘了跟你說一件事。”
“衛(wèi)健委調查組說,等我們會議結束后,請你過去喝茶,并談一些事情。”
黎垚在“喝茶”一詞,特意加重了語氣。
袁琦的臉,立時變成了灰白色。
他當然明白這喝茶的特殊含義。
這茶,無好茶啊!
袁琦不想看到其他人同情憐憫的目光,有些搖晃的站了起來。
“黎院長,不好讓調查組的人久等,這辦公會,我就先不參加了。”
黎垚點點頭,高聲把何秘書喊了進來。
在何英俊的陪同下,袁琦腳步有些踉蹌的走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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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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