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北冥之魚
“第二問,我道門歷經近萬載,各有前輩探索而求之,敢問這未來之路在哪里?”
這一問,乃是問策,也是許多人較為關心的問題。
我道門的路究竟在哪里?
還是茅瑞照率先說道,“這路在爭,在于氣運,在于當世無敵!”
眾人一聽,只覺威武霸氣,茅瑞照的實力有目共睹,可若說當世無敵,那就有些夸張了。且先不談仙佛兩門,就說自家道門內,他方才還輸了一招。
但這爭字卻是沒錯,昔年就是因為不爭,道門才落得如此下場。
若是還不爭,豈不是要不多久,就會徹底消失。
這話還算不錯,起碼茅瑞照的意圖表現的清晰無比,和他爹一樣都是強硬派。這點對于道門諸派來說,并不算壞事,有個敢打敢拼的站在前頭,后面的人自然也會受其鼓舞。
杜陽舒則是思付了下,道,“路在于變,徐徐圖之,可堪未來?!?p> 聞言,也有不少人思索,這變之一意,所謂徐徐圖之,和毛瑞照的意圖有些許沖突。但不妨礙懂得之人理解杜陽舒的意圖,道門本就勢弱,若是表現的太過強硬,被群起而攻之,估計立馬就得歇菜。
徐徐圖之,倒是良策,只是他們大多都等不了那么久。
再一看張妙之,卻發(fā)現張妙之堅持的很困難,他的身子在空中顫抖,身子都顯得有些佝僂。與兩人相比,看著很是狼狽。
不少人都露出抹狐疑,按理說在相差不多的修為下,對于茅春一煉神還虛的境界威壓應該表現的差不多才對。
怎得相比起兩人,張妙之差的如此之遠。
茅瑞照和杜陽舒只是略微覺得困難,可張妙之卻仿佛身負山岳般艱難。
若是張妙之能聽見他的想法,定要大罵,還不是這狗入的孫賊作弊!
他喘著粗氣,靈力狂涌,不斷抗衡起這股莫大的威壓。強忍著挺直脊背,瞪著茅春一喊道。
“路就在我腳下!”
驀地,他一腳跺在虛空之上,真仿佛踏在實地一般,發(fā)出聲沉悶的聲響。
“我若在,道門永存!我若亡,則后繼之人當需知曉,我天師府歷代天師,歷來頑固不化,決不可后退一步!”
他挺拔的胸膛,力頂而回的那股意志,連茅春一都蹙起眉頭。
這聲很大,張妙之幾乎是吼了出來。
聲音繚繞,在山谷間不斷回響。
場間忽的靜了,他們仿佛看見一條長路,在路上矗立著個高大的背影。那人身著簡單的道袍,遍布傷痕,卻依然挺拔昂然。
這路并不平坦,充滿荊棘和危險,所以有人說要爭,有人說要變。
唯獨他說,路就在我腳下。
沒有路,那就蹚出一條路來。
何以?
這未來之事本就難以捉摸,不以身涉險,如何能走出路來。
“師父,你怎么哭了?”有各家弟子都小聲的問道。
就見那山巔之上,有一老道人站了起來,對著張妙之遙遙一拜,“天師高義!”
這聲如打破寂寥的開端。
接著,不斷有人喊道,“天師高義!”
直到,幾乎所有人都開始吶喊,這聲匯作一團,直叫人振聾發(fā)聵!
“師父!”張白鶴和張小果握緊拳頭,顯得很是激動。
虛玄幾人也是相視間點頭微笑不已。
張妙之靜若惘聞,只因他此刻還在全力抗衡那股越漸變得可怕起來的重壓。茅春一猶如百丈高山,向自己傾倒而來。
“安靜!”
茅春一一言打斷這齊聲吶喊,他冷眼掃了眾人一眼,隨即才收回眼神來。
這冷漠的神情讓人不自覺如墜冰窟,瞬時就有人反應過來,張妙之那般艱難的原因。
“回答尚可?!泵┐阂坏黄吩u道,一筆揭過了幾人的回答。連帶著因張妙之而起的憤慨,也慢慢鎮(zhèn)定下來。
虛玄微瞇著眼睛,對于茅春一這番舉動很是惱火,可心頭一想,也只能暗自嘆息。
“虛玄師兄,他茅春一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紫薇真人有些不恥茅春一的行為。
一旁的瑩蟾則是微微搖頭,“雖說為了那變數,我們不儀出手,可若是變無可變怎么辦?”
“若無可變,那就聽之任之,我道門內部不能亂,亂則毀矣。”
虛玄默默閉上了眼睛。
聞言,幾人都面露蕭瑟,若是最后真讓茅瑞照拿下道門大師兄的名號??梢韵胍?,日后這對父子兩會掀起多少事端。一個不好,欣許就是滿盤皆輸。
“若是敗了,以后就靠你了,蓬丘師弟?!睅兹藝@道。
蓬丘無奈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幾人是想借霧隱山門的八卦九問境來預測未來,以防止茅春一的激進行為導致宗門覆滅。
山巔之上彌漫著股低沉,除卻玄月感受頗深外,其余人到無太大影響,依然緊張的望著場中。
茅春一此刻身形一展,竟是施展出了法相天地。
就見著他身形拔高近百丈,渾然如同巨人一般。三人站在他面前,渺小的如同螻蟻。
一直巨大的手掌從天際壓來,帶著滾滾大勢,就聽渾厚的聲響與之相伴而起。
“最后一問,這道門大師兄之位,爾等可抗的?。 ?p> “茅瑞照!”
首當其先,茅瑞照嘴角勾起抹輕笑,似乎絲毫感受不到這巨大手掌所帶來的壓力。
他自一聲輕哼,就見一抹光亮涌出,隨即一座巍峨的山岳出現在茅瑞照身后。流水潺潺,壁立千仞,茅瑞照顯化自身道韻,乃是一座氣勢磅礴,巍然屹立的山峰!
這山亦有五十來丈高,參天入云,其上寶光隱現,散發(fā)股厚重深邃之感。
眾人瞪起眼睛,直到眼下,他們才知曉茅瑞照的道,竟如此威嚴。
“山及為仙,此乃長生之道,一丈高一丈險。茅瑞照的道乃是五十丈高的山,可見他道心穩(wěn)固,已蘊神通啊。”虛玄嘆道。
“這道如何?”有弟子好奇問道。
虛玄又是嘆了口氣,“重若千鈞,不可阻攔?!彪S即,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向著瑩蟾問道,“金羽如何?”
聞言,瑩蟾微微搖頭。
就見著場中,茅春一接著喊道,“杜陽舒!”
乍然,杜陽舒身后出現一明月高懸,月下乃是一不著邊際的幽幽潭水。水中倒印著月影,看著好似兩個月亮,卻隨著漣漪若隱若現。
這道韻透著股幽靜安寧之感,由此可以看出悟此道的人亦不是那種強橫之輩。
可惜了.......
山巔眾人嘆息了聲,這道若是放在以往,那倒是算得上出類拔萃??涩F如今,卻是給人一種膽怯的感覺。
杜陽舒也很煩惱,他的道明明不是這樣的,可自從悟了無相道經以后,就變成了這般。
一旁的茅瑞照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那輕視的眼神讓杜陽舒一陣惱火。
輸了!
輸在了天賦太好上!杜陽舒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輸在這一點。
那鏡花水月的道顯,雖說頗具韻味,卻難掩茅瑞照山峰之勢的參天鋒芒。
明眼人一看就知曉,勝負多半已經決定了。
至于張妙之,他們沒有報什么期望。連山巔之上的幾位掌教也是面露憔悴,一番謀劃終歸還是打了水漂??磥砦磥碇孪胍淖?,也并不是那么簡單。
唯獨瑩蟾一臉淡然,期待的望著場中。
幾人見著瑩蟾這欣然的模樣,不由心想瑩蟾不會是打擊太大,一時間接受不了吧。
茅春一也見著杜陽舒的道顯,松了口氣,好在柯自清提前出局,不然他說不得把柯自清也壓的喘不過氣來。眼下只剩下張妙之,茅春一心覺大事已定,當即就喝道。
“張妙之!”
兩人已分出勝負,茅春一幾乎把所有的威壓都放在張妙之身上。他有個大膽的想法,不用等了,就在此刻,就在這里,他要是天師府從道門除名!
“還不道顯!”
張妙之咬著牙,心頭罵道,這個王八蛋嘴上說的倒是輕松,你倒是給我個機會??!
渾身筋骨作響,他不自覺蘊起金光咒來一起抵抗這股重壓。
可肩頭的壓力越來越重,直將他壓的都快喘不過氣來。
御風之法,也漸漸不那么穩(wěn)當。張妙之就像在狂風暴雨中飄搖的小舟,任由其吹動,凌虐。
“張?zhí)鞄煟】墒切挠心懬樱 ?p> 眼見張妙之遲遲不顯,茅春一更是得意的發(fā)問道。
眾人也是揪著心,緊緊盯著張妙之那顫抖的身影??闯銎渲虚T道的人默然嘆了口氣,而不明所以的人則是有些失望。
心想,難不成他真臨陣膽怯了?
既然如此,先前那番話語又算什么?!
張妙之弓著身子,只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頭頂的巨大手掌只是停放在那,就讓他無法動彈。慢慢地,他不僅連呼吸都覺得難受,連意識也逐漸模糊。
身形晃動的越來越頻繁,隱隱有墜落之感。
這一幕看的眾人心焦。
隱約中,張妙之好似回到了天師府,回到了還未被系統開墾過的天師府。依然是那些低矮的屋子和年久失修的殿宇。他坐在臺階上,思索未來將要去往何處。
一切都顯得那么平淡。
直到師父離去,他忽然間成了天師。
面對自家?guī)熜值目嗫谄判?,他有了動搖,也有了無奈和心酸??勺詈髤s還是留了下來。
如果當時,真跟著師兄們走了,又會是怎樣?
會不會不用這么累,也不用想那么多。
哎——
可為什么又會覺得不甘心呢?
他恍然間響起了那聲質問,“小師弟,你抗的住嗎!”
我抗的住嗎?張妙之捫心自問。
忽而,
“妙之.....”
一聲輕喚自張妙之心頭響起,是師父的聲音。
“妙之?!?p> 又是一聲響,他記得,是祖師的聲音。
我抗的住嗎?
對于這個問題,他忽然有了答案。
自己不是已經一路扛過來了嗎?
如此,何需再問........
眼見張妙之已經失去意識,搖搖欲墜,不少人都暗自嘆息。山巔之上,張白鶴和張小果嗓子都喊啞了,可見著自家?guī)煾高@般無力也是倍感心痛。
路青蓉悄然抹了下眼角,不敢在看。
見狀,茅春一當即按了下去,“天通,你可抗的住!”
“不好!”幾位掌教見茅春一竟是想暗下殺手,立馬消失在山巔之上。
就在此時,一股攝人的氣息從張妙之身體里彌漫而出,驚得幾位掌教愣在半路上。隨之而來的是沖天而起的金光,張妙之睜開了眼睛,眼中透著股漠然的神色。
天師度在他體內光芒大方。
一縷縷金光匯入其中,
“這問題,有不少人問過我?!睆埫钪斨┐阂坏氖终?,緩緩挺直了腰背,“既然如此,那我就再說一次?!?p> 話落,一聲悠遠的聲音兀的響起,直沖眾人心魄。
天空中驀地出現一片汪洋大海的虛影,遮蔽天地,那聲音就是從海中傳來的。
就在眾人屏息凝神的剎那,驀地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一條巨大魚尾從海中翻騰而起,撞在茅瑞照的道顯上,那五十來丈雄偉山峰頃刻間碎裂開來。茅瑞照也倍感驚駭,吐出口鮮血從半空中跌落下去。
這巨大的魚尾一擊之下就毀了茅瑞照的道顯,如此還不算完,磅礴大勢繼續(xù)撞擊在茅春一的手掌之上,竟是將之頂了回去。
如此,這魚尾才漫入海中,隨之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輕鳴,帶著不斷回響的詠唱,環(huán)繞在這片大地之上。
接著,在場眾人都見得了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一幕。
一條碩大的魚兒從海中高高躍起,那身形寬余百丈,長度無法計量。只是頃刻間,這片天地都仿佛陷入了黑暗當中,足以得見其大小。
“北冥之魚.......竟然是北冥之魚.......”幾位掌教皆是呢喃道。
這等大道,已經數百年未曾得見了。
如今再見,卻是如此震懾人心。
張妙之于道顯中而立,渺小無比,卻沒人再敢忽視他。因為,他即是那條大魚,足以遮蔽這天地的北冥之魚.......
PS:我肝不行了,我要休養(yǎng)生息。求票票,求追讀,要上推薦了,請諸位道友助我殺出這撲街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