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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猴埋葬了天宮

第三十九章 家人

石猴埋葬了天宮 游魚天 4230 2022-11-03 23:57:58

  數(shù)日后。

  朝陽高升,陽光明媚,雪白云團在碧藍天空上輕盈的翻涌,飄動。

  滿目瘡痍的蒼莽大地上,幸存的生靈們,開始了新一日的掙扎。

  小小渭鄉(xiāng),別說放在整個神州,就是在巴蜀大地,都只算是滄海一粟,毫不起眼,但這彈丸之地,卻也承載著數(shù)千百姓的希望。

  圣安宮屹立渭鄉(xiāng)中央,三四十個井村一層層向外分布,整齊有序,像是拱衛(wèi)紫微垣的群星列宿。

  在圣安宮南邊十里,有個安置在丘陵邊的井村,在圣安道那的記錄,是“南三井村”,村子人自己則叫“南丘里”。

  南丘里的村民早早就已起來忙碌,要乘著秋高氣爽的日子,抓緊時間修繕房屋,準備過冬物質(zhì)。

  自從大劫之后,夏日愈發(fā)炎熱,冬日更加寒冷,曾經(jīng)偶爾見雪的巴蜀之地,這兩年都是大雪飄飄。

  圣安宮后的連秀山之所以變禿,便是因為山上樹木,全被百姓砍去御寒過冬了。

  魏行沖統(tǒng)領(lǐng)的圣安道,或許某些方面過于傲慢,但也實實在在的為百姓提供了庇護。

  南丘里的布局,就如其他井村一樣,中心是水井,村民以水井為中心,放射狀分布,每家都能看到水井情況,這是為防其他人偷水。

  水井由里長管理,每日清晨、傍晚,村民排隊打水,且每家每戶,無論人口多少,一次只有一桶。

  為了這桶水,許多村子鬧得不可開交。

  天變之后,歷經(jīng)血雨洪災(zāi),神廟化邪,水怪作亂等一系列災(zāi)禍,沒有一個村子安然無恙,現(xiàn)在的井村,皆是幸存百姓拼湊而成,互相并不熟悉。

  所以最初的時日,常有里長因分水不公而被殺的事件發(fā)生,惹得魏行沖大怒,下了幾次狠手才制止住那股惡風。

  不過這南丘里,倒是一直比較和諧。

  一是本村雖也是混雜,但大部分為渭鄉(xiāng)本地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不至于你死我活,二是,擔任本村里長的人,威望極高。

  南丘里的里長,便是陶景的祖父,陶伯。

  陶伯不止是在南丘里有威望,在整個渭鄉(xiāng)都有威望,一方面是天變前,他就聲名很好,再就是因為其子,陶務(wù)。

  天變大劫以來,直到圣安道降臨,陶務(wù)都是渭鄉(xiāng)災(zāi)民的領(lǐng)頭人之一,圣安道初立時,也全靠陶務(wù)為其張羅,整合百姓。

  現(xiàn)在的塢堡防御體系,也正是陶務(wù)牽頭建立,最初時,在渭鄉(xiāng)的五千口百姓之中,陶務(wù)的威望并不比圣安道弱。

  只是秩序穩(wěn)定后,陶務(wù)主動請任南境百將,遠離了圣安宮,避開權(quán)利中心。

  隨著圣安道威嚴日重,百姓被生活的艱難折磨的沒空琢磨其他,陶務(wù)才慢慢變成一名“普通”百將。

  作為陶務(wù)之父,陶伯自然威望不低。

  圣安宮以南的這十來個井村,若是因爭水發(fā)生矛盾,便常邀請?zhí)詹フ{(diào)解,到了現(xiàn)場,爭斗雙方都會主動稱一聲“陶公”。

  不過現(xiàn)在,別說是普通井村,即便是圣安道的大祭酒、護法尊者,見了陶伯也得稱一聲“陶公”。

  原因已不用多說。

  此刻,我們的陶公老大人,正拄著拐杖笑呵呵的看著剛剛歸家,正在屋頂草棚上忙活的孫兒,不時提醒:“小心,小心,別掉下來了。”

  這是個簡陋普通的宅子。

  一圈雜草、藤蔓與竹子捆扎成的半人高柵欄,圍著三間茅草屋,一個窩棚,后院有個五步長寬的小小菜田,稀稀疏疏的幾簇發(fā)黃葉子。

  “爹,您歇歇吧,他就是掉下來也摔不著。”

  裹著粗布圍裙的婦人從那窩棚里探出頭,嘴角彎彎的沖院中老人吆喝兩句,又縮回窩棚,動作輕快的擺弄土灶臺。

  土灶旁坐著個撥弄柴火的年輕女子,這時抬起沾了灰兒的秀麗臉龐,抿嘴輕笑:“娘,景哥兒這才回來幾天,您就不疼他了?”

  “我還能怎么疼他?”

  那婦人斜了眼屋頂方向,哼道:

  “嬌嬌你不知道,這小子從小就整日里爬墻上樹,捉鳥斗狗,從屋頂摔下來也不知多少次了。

  有次,我眼睜睜看著他腦袋著地,差點沒把我嚇死,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那小子拍拍屁股爬起來,沖我咧嘴一笑,扭頭就往河里洗澡去了。”

  年輕女子已經(jīng)兩眼彎成月牙,只是自小的家教讓她沒法放開大笑,便見其捂著嘴,柔柔的笑道:“若依娘說,那景哥兒真是打小便與眾不同?!?p>  “能摔能折騰的小子多了,算什么不同?!眿D人面露不屑,“他那老爹,比他還能折騰,妻子懷孕都能當街殺人!”

  “你這婦人又在背后亂嚼舌頭。”

  窩棚旁的茅屋走出個高大漢子,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沖那婦人不滿大叫:

  “還有這個事,你快說八百遍了,煩不煩!”

  婦人回頭一瞪眼,氣勢洶洶,“八百遍怎么了!就你這一把年紀也沒個成形,太陽都曬屁股了才起床,我說八千遍,八萬遍都不頂用!”

  高大漢子不滿反駁,“我剛從黑獄里出來,受了多少折磨,睡個懶覺怎么了?”

  “你是睡一天嗎?”婦人愈發(fā)生氣,“你摸著良心說說,你這輩子有早起過嗎?”

  高大漢子小聲嘀咕,“當然有,我殺人亡命那幾年,就沒睡過一天安穩(wěn)覺。”

  “你嘀咕什么呢!說話大點聲!”婦人揮動著熱氣騰騰的木勺冷笑。

  高大漢子哼一聲,朝窩棚探探頭,狠狠吸了口氣,惺忪睡眼一下瞪大,興奮叫道:“一覺醒來就有肉,好!”

  砰!

  婦人用力蓋住灶臺,揮著木勺驅(qū)趕大漢,“先把你的眼屎扣干凈了去!”

  “粗俗!真粗俗!”

  高大漢子鄙夷的瞪了眼婦人,歪歪腦袋,沖縮在窩棚里秀麗女子,大聲道:“嬌嬌,你可千萬莫學(xué)你娘啊。”

  那女子很努力往后躲,不想摻合公公婆婆的日常拌嘴,卻還是沒躲過,只得探出身,朝那大漢無奈道:“爹,你趕緊去洗漱吧,肉馬上就好了?!?p>  “果然是嬌嬌最會疼人!”

  高大漢子大笑,然后沖那婦人又哼了一聲,走到屋檐下的水缸,嘩啦舀了瓢水潑到臉上,使勁揉搓。

  “你省著點用水??!”婦人滿臉心疼,又氣又怒。

  高大漢子搓了一臉泥,滿不在乎道:“我兒子都是神仙了,我還不能多用點水?用完了,讓他騰云駕霧去南邊長江再取?!?p>  “我讓你去長江!”

  風聲驟起,一根拐杖狠狠敲來。

  大漢一聲慘叫,上躥下跳的躲閃,同時口中大叫:“爹,你偷襲!”

  “你還敢躲!”

  拐杖噼啪一頓亂打。

  “別打了,我會省著用水,會省用水!”大漢急忙討?zhàn)垺?p>  “你還讓我乖孫去長江?”

  拐杖啪的甩下,狠狠敲在大漢胳膊上,痛的他呲牙咧嘴。

  “行行,不讓你乖孫去,你兒子我去,我爬著去,然后跳江!正好幾年沒進河里游泳了?!?p>  高大漢子捂著胳膊,滿臉氣哼哼。

  少年身影從屋頂躍下,輕盈落地,拍了拍手上草屑,笑吟吟道:“爹你要真想去長江游泳,那我改天帶你去?!?p>  “當真?”高大漢子大喜,瞬間胳膊不疼了。

  少年笑著點頭,“不過,那江瀆里的邪孽,怕是會比靈江河更恐怖。”

  高大漢子猛地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腦袋飛快搖頭,“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很喜歡游泳?!?p>  隨即發(fā)現(xiàn)少年臉上笑容都快開花了,頓時反應(yīng)過來,左右一瞧,一把抓過那根拐杖。

  “爹你拐杖借我使使?!?p>  說罷,拎著拐杖沖過去,劈頭蓋臉亂打:

  “臭小子,敢調(diào)戲你爹,別以為成了神仙,我就不敢揍你了!”

  呼呼呼,拐杖全都落空,大漢連忙停下尋找目標,突然頭頂傳來聲音:“爹,我再整整屋頂,飯好了叫我?!?p>  大漢呆了下,嘟嘟嘟囔:“完了,這個臭小子,今后怕是真打不了!”

  郁悶之下,就想拿東西發(fā)泄,也沒看手中東西,抬手就想摔。

  “我看你個孽子敢摔我的拐?”

  耳邊傳來怒罵,大漢動作一滯,看了看手上的拐杖,欲哭無淚:

  “以后只剩下老子我挨打了......”

  屋頂上的少年,也就是陶景,苦笑不得的搖搖頭。

  愜意的往茅草屋頂一躺,一邊樂呵呵聽著下方的鬧騰,一邊仰望碧藍天空,等待開飯。

  這是陶景回到渭鄉(xiāng)的第七天。

  七天前那夜,他在圣安宮刑罰殿見到父親,陪著父親發(fā)泄了一頓怒氣,又將父親的好友王大,一同從黑獄救出。

  隨后,陶景無視圣安道,直接帶著父親與其好友離開圣安宮,返回這南丘里。

  此時正在窩棚里忙碌的婦人,即是母親貞娘,而燒灶的秀麗女子,是大哥的妻子,陳嬌嬌。

  三年前,陶景返回紅巖山受箓時,在江陽縣城與父親偶遇,就得知大哥下月定親。

  當夜血雨天降,大劫發(fā)生,所謂定親自然沒成。

  這小兩口也是坎坷。

  陳嬌嬌出身的灃水河陳氏,在血雨洪災(zāi)中就損失嚴重,等熬過了血雨,又因作為書香世家,極為重視祭祀,結(jié)果在神廟化邪的災(zāi)禍,徹底崩潰。

  若非大哥與父親正好趕到灃水河探望親家,陳嬌嬌怕是難逃厄運,不過為救未婚妻,大哥也付出不小代價。

  之后,失了家人的陳嬌嬌隨大哥來到陶家,陶家上下對孤苦伶仃的陳嬌嬌,很是憐愛。

  又經(jīng)歷許多波折,險象環(huán)生,直到圣安道立下,渭鄉(xiāng)穩(wěn)定,小兩口才終于完婚。

  陶景初見陳嬌嬌時,尚不知其身世,就對這位性格溫婉的大嫂印象很好,等知曉了其身世后,又多了憐惜與敬重。

  而陳嬌嬌,其實早就知曉陶景,因為無論是丈夫,還是陶家上下,總是會時不時提起,每次都會以悲戚結(jié)束。

  最讓陳嬌嬌驚奇的是,所有陶家人都不相信陶景死了,堅定的認為陶景總有一天會回來。

  這位剛成為陶家人的女子,始終不明白,為何丈夫他們會如此堅定。

  直到陶景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

  陳嬌嬌先是為真誠待她的陶家人感到高興,隨后驚愕得知,這位剛回來的小叔子,竟然成為了圣安道的教主,再看陶景,就只剩下敬畏,局促。

  但只經(jīng)過幾日的相處,陳嬌嬌的局促便漸漸淡去。

  她也終于明白,為何陶家上下對這位幼子如此信任,也明白了為何丈夫每次提到這位弟弟,總是無比推崇。

  這個名叫陶景的少年,滿足了陳嬌嬌對傳說高人的所有幻想。

  身份高貴卻平和隨意,神通廣大卻毫無傲慢,待人真誠,行事灑脫,據(jù)說已是神仙中人,卻又有滿滿的少年英氣。

  陳嬌嬌可以肯定,面對大劫之后再次返家,身份驟變的陶景,陶家人也不是沒有芥蒂,但都被陶景悄然無形的化解。

  若說陳嬌嬌之前最敬重的人,是自家的豪俠公公,那么現(xiàn)在,他只能排第二,自家小叔子才是第一。

  當然,陳嬌嬌永遠不會告訴陶務(wù)這件事,她怕自家公公真的去跳長江。

  “肉好了,開飯了?!?p>  貞娘一聲高呼,誘人香氣彌漫整個院子。

  “咕嚕”

  陶務(wù)吞咽了口水,猴急的沖過去,“俺先來嘗嘗味?!?p>  貞娘啪的拍開伸過來的毛手,用身體擋住那高大身軀,沖在旁捂嘴笑的陳嬌嬌叫道:“快,嬌嬌把肉端進屋,別讓這人糟踐了?!?p>  貞娘身形嬌小,只到身材高大的陶務(wù)胸口,但其氣勢一點不弱,將陶務(wù)攔的死死的。

  “好的,娘?!?p>  陳嬌嬌眉眼彎彎,小心將肉湯盛進陶罐,繞開糾纏的公公婆婆往屋里走去。

  不過在經(jīng)過口水直流的陶務(wù)時,女孩偷偷使了個眼色,小聲道:“爹,我在鍋里給你留了塊,又大又肥?!?p>  “好閨女!”

  陶務(wù)大喜,一把按住也聽見了這話,滿臉著急的貞娘,身子一探,直接從貞娘頭頂越過。

  對著灶臺伸手一撈,抓起一塊沾著滾燙湯水的肥膩肉塊,丟進嘴里,一邊呲牙咧嘴叫著“好燙好燙”,一邊滿臉回味的用力咀嚼。

  他已經(jīng)很久沒吃肉了。

  等咽下肉,舔干凈了嘴,陶務(wù)吮吸著手指隨口道:“對了,這肉哪來的?”

  正巧,陶景從屋頂躍下,陶務(wù)抬抬下巴,指向兒子:“這小子出去弄的?”

  “都吃到嘴里了,才想起來問肉從哪來的?!?p>  貞娘狠狠剜了眼丈夫,隨后嘆道:

  “王大送來的,一大早,我打開門,就見到他提著肉站在外面,我還沒張口,他放下肉就跑?!?p>  “王大?這老家伙!弄到肉了,怎么不留著給妞妞養(yǎng)身子!”

  陶務(wù)登時停下吮吸手指的動作,皺眉罵道。

  “別罵了,后院還有些菜,等過后,你給他家送去?!?p>  貞娘瞅了眼丈夫叮囑完,看向陶景:

  “景兒,去叫你大哥吃飯?!?p>  吱呀,另一間茅屋門被推開,一個瘦削男人摸索著走出。

  陶景急忙上前扶住男人,關(guān)心道:“大哥,你眼睛可好些了?”

  這便是陶景大哥,陶宣。

  因在灃水河救陳嬌嬌時,眼睛被邪孽傷著,瞎了。

  不過陶景為其檢查,發(fā)現(xiàn)是邪疫入眼,并非是徹底變成盲。

  這幾天,他嘗試著用法力、丹藥幫他醫(yī)治,算是有些效果。

  但真要徹底除去邪疫,還是得去找鐵拐李,討要其抵御靈江邪孽時,用的那種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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