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gè)月,許延和沈竩也到了鹽城,在林覺備好的宅子里安頓了下來。待一切妥當(dāng)了,許延夫婦便設(shè)了宴席,邀請(qǐng)了眾人入府宴飲。
那日陽光明媚,惠風(fēng)和暢。眾人早早地去了許府,沈竩領(lǐng)著周月荷等女眷去了內(nèi)廳,而許延則在外招呼著男客。來的人也不多,有林覺一家,石虎一家,謝萬捷一家,還有幾名將官妻小,以及文四,何川等人。梁王自然也是來了的。
沈竩見女眷人齊了,看了看時(shí)辰,又打發(fā)了丫鬟去前面問許延可要開席。許延見人都來了,便說可以開席,丫鬟帶了話回去,沈竩便吩咐人去傳菜,又帶著女眷去席上坐了。
周月荷,石夫人等幾位夫人坐了一桌。沈竩本要陪坐,周月荷笑說:“你去和她們坐吧,也好說說話?!笔蛉艘舱f:“你快去吧,我們也不拘禮的?!鄙蚋v便答應(yīng)了。
石夫人又打趣道:“瞧這嬌滴滴的樣子,看著就喜歡。許大人也是有福,娶了這么位美嬌娘?!北娙诵α似饋?,沈竩紅了臉。周月荷忙笑說:“快去坐吧,不然她可又有得說了?!鄙蚋v忙福了福,去林晚、謝紅鳶、石玉姬在的那桌坐了。而其他幾位夫人的女兒幼子又坐了一桌。沈竩又拉著杏子在桌上坐,杏子推辭一回也就坐下了。
謝紅鳶看著沈竩小聲問道:“怎么樣,這做新娘子的感覺如何?”
沈竩紅著臉,微低了頭笑說:“還好?!?p> 石玉姬忙問道:“好嗎?你不會(huì)覺得煩嗎?那些鎖碎的事一大堆?!?p> 沈竩笑回道:“不煩的,而且有下面的人幫著,我也不過說幾句話?!?p> 石玉姬又說:“可也要想啊。像今天吃什么,用了多少銀子,什么時(shí)候做衣裳,什么時(shí)候做鞋子。尤其是到了年節(jié)又要送禮,禮重了不好,禮輕了也不好,上門去拜訪又要說一大堆客氣話,我想著就覺得煩?!?p> 這時(shí),石夫人重重咳了一聲嗔道:“你以為小許夫人像你,你給我少說話?!笔窦擦似沧煺f:“知道了?!笔蛉诉@才又和其他夫人說起話來。
一時(shí)菜上齊了,沈竩起身去敬了酒,道了怠慢便又回桌坐下了。謝紅鳶,石玉姬斟滿了酒要敬沈竩賀她新婚之喜,杏子也給林晚倒了少許酒,自己倒?jié)M上了。沈竩忙舉杯謝過,一口飲盡了。
林晚也將杯中少許的酒飲盡,她覺得口中辛辣忙吃了口菜。她看了眼沈竩見她面色如常,笑說:“小許夫人酒量倒好?!鄙蚋v笑說:“也不怎么好,幾杯倒還喝得?!?p> 石玉姬打趣道:“阿晚,你以為誰都像你似的,一杯就倒?!敝x紅鳶看著林晚說:“當(dāng)真,林小姐一杯就倒?”林晚笑了笑說:“確實(shí)是?!?p> 石玉姬笑道:“我還騙你們不成,阿晚的酒量是最差的”,又小聲說:“你成親的時(shí)候可怎么辦?”
謝紅鳶小聲道:“梁王的酒量應(yīng)該不錯(cuò)的?!?p> 石玉姬說:“難道他還能幫阿晚喝不成?”
謝紅鳶笑了笑,看向林晚,林晚也不說話笑著給杏子夾了些菜。
沈竩見狀忙笑說:“好了,大家用菜吧,石小姐也請(qǐng)用?!睅兹艘簿统粤似饋怼?p> 不多時(shí)林晚便覺臉上發(fā)燙,她用手摸了摸。杏子瞧見小聲問道:“小姐沒事吧?”林晚說:“沒事,只臉有些燙。我出去吹吹風(fēng),散一散就好了。你坐著好好的吃飯。”
林晚跟沈竩說了一聲,沈竩本要讓丫鬟跟著,林晚說不用,想獨(dú)自走走,沈竩只好作罷。
林晚起身見周月荷正和人說得高興,便也不去打擾,只跟杏子說:“若母親問起幫我說一聲。”杏子吃著東西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便出了廳來。
林晚見廊下掛著些紅綢,想起幾月前去京城的情景,笑了笑覺得恍如隔世。她沿著回廊走去,下了階沿著綠蔭小道到了片竹林中。
風(fēng)吹得竹葉沙沙響,又時(shí)不時(shí)地落下些枯葉來,林晚看著那旋轉(zhuǎn)落下的枯葉,心中極靜。
她沿著竹林中石子路緩緩前行,忽見路旁有一汪泉。她走近,見泉水一股一股地從坡上流下來,那坡上也種著竹子,綠油油地一片,連那泉水似乎都是綠色的。水面飄著些竹葉,她彎腰瞧著自己的倒影,正想著這水不知有多深,忽“咚”地一聲不知哪來的石子落入水中,濺起了少許水花,她忙退了幾步。
林晚抬頭看去,見梁王正從坡上下來。她笑了笑,梁王近前來說:“這水深,怕是要把你淹了。你又不會(huì)水,就別獨(dú)自在水邊待著了。”
林晚笑說:“我知道了,殿下怎么到這來了?”
梁王說:“我嫌太吵了,就出來走走?!彼挚粗滞砦⒓t的臉問:“你喝酒了?”
林晚背著手笑說:“就一點(diǎn)點(diǎn)?!?p> 梁王看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林晚想起席間的話來,遂問道:“殿下酒量好嗎?”梁王背著手,微低了頭看著她的眼睛說:“當(dāng)然?!?p> 林晚又問:“那殿下有替人擋過酒嗎?”
梁王微皺了皺眉,抬頭說:“我為什么要替別人擋酒”,又看著她說:“不過我倒可以替你擋。”
林晚聽后,心中如摻了蜜一般,抿嘴笑說:“那我就先謝過殿下了?!绷和跆Я颂?,轉(zhuǎn)身向前走去,她笑著跟了上去。
兩人在這林間小道上,迎著林間的風(fēng),聽著風(fēng)與葉的呢喃,徐徐緩緩地并肩而行。
梁王說:“我已經(jīng)跟你父親說過我們的事,他說還要留你幾年?!绷滞砥^問道:“那你怎么說的?”他站住看著她道:“我說我會(huì)等你,你是值得我等的人?!?p> 林晚聽后,眉眼彎彎,掂起腳親了親梁王嘴角,馬上又退了回去,臉更紅了。
梁王亦是眉眼含笑,伸手摸了摸林晚發(fā)頂,笑著喃喃道:“這是第二次了?!?p> 林晚抬頭看向梁王,愣愣地說:“什么?”梁王摸著她的頭發(fā)說:“沒什么,你頭發(fā)很軟。”她眨了眨眼,大著膽子伸手摸了摸他的發(fā)頂,笑說:“殿下的頭發(fā)有些硬?!?p> 梁王愣了愣,眼睛直直看著林晚。林晚退后一步,梁王的手落空放了下來。
林晚笑說:“我出來得久了,該回去了,殿下也回去吧?!闭f著轉(zhuǎn)身小跑著走了。
梁王在原地看著林晚身影消失,他勾了勾唇,看了看摸過她的手掌,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發(fā)頂,又忙放下了手,不由笑著搖了搖頭往回走去。
林晚回到席間,在桌前坐了。杏子笑說:“小姐再不回來,小許夫人就要派人去找你了。剛才夫人也來問過了,聽說小姐出去走走也沒說什么?!?p> 林晚聽后向沈竩道:“不好意思,讓你擔(dān)心了?!鄙蚋v笑說:“沒事。”
石玉姬問道:“怎么去了這么久?”林晚說:“遇見梁王殿下了,說了幾句話?!笔窦φf:“怪不得?!绷滞硇α诵Γ帜闷鹂曜映云鸩藖?。
一時(shí)宴畢,那些男人大多喝得滿臉飛紅,迷迷糊糊的,還在那吆五喝六。女眷這邊都是適可而止倒沒人喝多,都在廳上喝著茶說話。
周月荷問沈竩道:“聽聞京城有易儲(chǔ)之事,不知可是真的?”沈竩回說:“我也只聽見傳聞,未知真假?!?p> 石夫人說:“既有傳聞十有八九是真的。也不知這安王人品如何,以后我們也是晉國人了,這下一任晉君可別是個(gè)不堪的?!?p> 沈竩笑了笑說:“安王殿下人品貴重,并不是不堪之人。”
石夫人點(diǎn)頭說:“那就好?!?p> 謝紅鳶來到林晚身邊,小聲問道:“你可有聽梁王提過?”林晚看著她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謝紅鳶見了知道此事確實(shí)是真的。謝紅鳶又拉著她指了指外面,她會(huì)意跟著她去了外面。
謝紅鳶在廊上問道:“梁王不回去嗎?”林晚說:“這我不知道,我猜著應(yīng)該是不回去的。”
這時(shí),石玉姬和杏子也出來了。石玉姬問道:“你們這背著人說什么呢?”林晚笑說:“沒什么,不過京城的事?!?p> 話音剛落,沈竩出來聽見了,說:“說起京城的事,我倒忘了重要的事,也是這幾日太忙了?!彼窒蛄滞碚f:“衛(wèi)小姐托我給你帶好,我怎么就給忘了呢?!?p> 林晚笑說:“沒事的,她也快成親了吧?”沈竩說:“她的婚期定在八月下旬?!笔窦柕溃骸斑@衛(wèi)小姐是誰呀?”謝紅鳶笑說:“是小許夫人未來嫂子?!?p> 石玉姬向沈竩說:“這么說她是要嫁給你哥了?!鄙蚋v點(diǎn)頭說:“是”,說完看了看謝紅鳶。謝紅鳶瞧見說:“有什么話直說?”沈竩又說:“是有關(guān)馮公子的?!敝x紅鳶皺了皺眉問道:“他怎么了?”沈竩忙說:“他沒怎么,不過在京城時(shí)問過延哥哥有關(guān)你的事,問你是不是真的來鹽城了,打算什么時(shí)候回去?!?p> 謝紅鳶輕笑一聲,直起腰道:“我走時(shí)他躲著我,我也就沒告訴他我的行蹤,想不到他還去打聽了。”
石玉姬訝然道:“你有喜歡的人了?”謝紅鳶笑說:“是啊!”石玉姬嘆了口氣,說:“我還打算讓你和我表哥認(rèn)識(shí)認(rèn)識(shí)呢?”謝紅鳶問道:“你表哥長得好看嗎?”
林晚和杏子互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謝紅鳶見狀明白過來,便說:“那還是算了吧。”石玉姬說:“我表哥雖然不好看,但他本分,家中有田有地的。”謝紅鳶拍了拍石玉姬肩膀說:“謝謝你的好意了。”說著進(jìn)廳中去了,幾人也都進(jìn)去了。
喝過幾盞茶,看著時(shí)辰眾人也都起身道謝告辭,沈竩挽留不住,去告知了許延。許延進(jìn)來道了謝和沈竩一起送眾人出了府,又目送著她們離開。許延關(guān)心了沈竩幾句,又被沈竩催著去陪那些還未離去的男客。
那些男客除了梁王和幾個(gè)年輕人已經(jīng)走了,其余的都在那打算喝第二輪了,以至最后林覺,石虎二人喝得被人抬了回去。
而林旭也被灌了許多酒,還是石玉姬攔著眾人把他拉出來,他才得以脫身。而謝萬捷因年紀(jì)大了,眾人不敢多勸才得幸免,謝紅鳶卻也不敢讓他多待,第二輪開始不久就拉著他走了。
林覺被抬回家中,周月荷見他喝得爛醉,心中惱怒,卻仍是讓人好生抬去了外間的床上,自己替他脫了外衣鞋襪,又替他擦拭一番。她見他睡得沉沉,便又親去廚房熬了醒酒湯。
林覺醒來天色已暗,見周月荷穿著寢衣沉著臉端來了醒酒湯,忙接過一滴不剩地喝了,喝完笑著將碗遞了過去。周月荷輕哼了一聲,也不接,沉著臉進(jìn)內(nèi)室去了。林覺見狀知道不好,忙放下碗,下床往內(nèi)室去哄人,誰知周月荷已關(guān)了門。
林覺敲了敲門,討好道:“月荷,我錯(cuò)了?!敝茉潞稍谖輧?nèi)梳著頭發(fā)說:“我聞不得酒味,老爺今晚就在外間睡吧,夜深了,我就去歇下了?!闭f著起身將燈滅了,上床睡下了。
林覺見狀也不敢再敲門,只得往外去了,可這一夜卻是沒睡著過,一直想著該怎么讓周月荷消氣。
而石虎被抬回家后,石夫人見他醉得如同一頭死豬,氣不打一處來,讓人將他扔在了庭院里,又狠狠朝他腿上踢了一腳,也不再管,又吩咐下去誰都不許管。
石玉姬將林旭送回去后,回來見她爹睡在地上,忙要上去扶。這時(shí),奴仆告訴她,石夫人吩咐了誰也不許管。石玉姬聽見忙將伸出去的手收了回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回了自己院中。
石虎睡到夜里被冷醒了,睜眼見著那一輪滿月正在中天,他揉了揉眼,又看了看,忙坐了起來。他見周圍黑乎乎的,“哎”地一聲嘆了口氣。他慢慢地站了起來,覺得自己大腿處隱隱作痛,一邊想著怎么回事一邊往廊上去了。
石虎剛摸到正房的門,聽見一聲輕咳,嚇得一抖忙收回了手。他搖了搖頭,往外面去了。他去了常去的那間客房,在那睡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