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徐恭從床榻上醒來,張開眼的一剎那,他感覺到自己的整個腦袋仿佛懸置半空,異常的空靈而舒暢,渾身的綿軟也消失了,他開始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并不見夫人的身影,于是喚道:“小栗?!?p> 守在門口的護衛(wèi)立即推門進入臥房,躬身行禮后,道:“大人,有何吩咐?”
“夫人哪去了?”徐恭問道。
小栗稟告道:“卯時的時候,夫人又去宮里請?zhí)t(yī)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回來的路上了。”
“有飯菜嗎?”徐恭摸了摸腹部,清醒以后,一陣饑餓感掀起了他的求食欲。
“大人,您說什么?”當(dāng)聽見主子問飯菜的那一刻,小栗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確認道。
“有吃的嗎。”徐恭再次說道。
幾天滴食未進的主子竟然主動提起吃的了,小栗不由得激動且興奮起來:“有…有有,小的這就扶大人去正廳?!?p> 被小栗扶著下床的時候,徐恭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受傷腫脹的那條腿這會兒踩在地上居然不痛了。
“等會兒?!毙旃ё屪o衛(wèi)松開自己,他雙腿結(jié)實地踩在地上,除了有些酸感之外,卻無半點痛楚。
察覺到不對勁的小栗,指著徐恭的腿,道:“大人,您的腿?”
掀開褲腿,映入眼簾的再不是一塊腫脹流膿的傷口,小腿處的腫脹消失了,只剩下一小塊青紫色的地方。
“大人,您的腿好了!?。 毙±躞@喜叫道。
望著自己的腿,徐恭似乎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小腿上那處腫脹了好幾天的傷口一夜之間消腫了。
“老爺,夫人回來了,她讓我扶您去正廳?!币幻移驼驹陂T外說道。
“不用了,老爺自己能走?!毙旃]手,此刻開心得像個孩子,興沖沖地朝正廳而去。
那名家仆目瞪口呆地站在門外,昨天老爺還需要人扶的,怎么今日……
小栗走出門的同時,瞥了一眼門外的家仆,懶得解釋那么多,只道:“跟上吧。”
來到徐府正廳,徐夫人正招呼著一名滿須發(fā)白的老者,忽然見到門外一個人走進來的徐恭,霎時愣住了,她相公行走何時不需要人扶了?
收回思緒,徐夫人朝坐在正廳的老者介紹道:“劉太醫(yī),這位便是我的相公徐恭?!苯又?,她轉(zhuǎn)向徐恭,“相公,屋里這位是太醫(yī)院的劉太醫(yī)?!?p> “徐百戶,老夫早有耳聞啊?!眲⑻t(yī)笑呵呵道。
“一介小官罷了,咱們還是直接進入主題吧?!毙旃еt辭道,亦是直率慣了,不喜歡與人恭維來恭維去的。
“老夫觀你的臉色并非像是病重之人啊?!眲⑻t(yī)注意力一直在徐恭神色上,不由得發(fā)出疑惑,隨后伸手為其把脈。
診著診著,劉太醫(yī)莫名抬頭看了徐恭一眼,隨即又閉上眼睛,仔細為之把脈。
徐恭疑問道:“劉太醫(yī)方才看徐某何故?”
劉太醫(yī)收回手,眉頭緊皺,盯著徐恭道:“徐百戶確定自己有???”
一旁神情緊張的徐夫人替相公回答道:“之前的大夫診斷,我相公得的是溫病。”
劉太醫(yī)再次進入沉思,而徐恭則是問道:“此前劉太醫(yī)既是看徐某,而今的一番話又是何意思?”
“老夫診斷的結(jié)果是,徐百戶無病?!眲⑻t(yī)說完,又補充道,“無論是從面色,還是從脈象上看,徐百戶都不是有病之人?!?p> 徐恭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掀起褲腿,指著那處青紫色的痕跡,道:“此處乃徐某一切病狀之源,劉太醫(yī)能否看出些什么?”
劉太醫(yī)聽聞,低頭觀察一陣,隱隱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奇特的氣味,最終伸指刮了一下那處青紫色的地方,放在鼻尖嗅了嗅,才道:“有過腫脹的痕跡,可已經(jīng)治好了,卻不知徐百戶是涂抹了什么藥,為何老夫從未聞過這種藥味?!?p> 但此時,徐恭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劉太醫(yī)的最后一句話上,而是只知道到他的病真的好了!
自小腿受傷腫脹以來,他平日里走路需要人攙扶,甚至于最后,疾病入體,愈發(fā)嚴重,他郁郁沮喪,連食欲都消失了,盡管腹中傳來饑餓,卻是半點食物也吃不下。
徐夫人雖感到意外,但同樣興奮不已,她相公沒病了,這些天的求醫(yī)尋訪總算沒有白費,終于將徐恭的病治好了。
門口的護衛(wèi)小栗一時激動得抱住了身旁的那名家仆,失了神一般,嘴里不停喃喃著:“主子的病終于好了…終于好了……”
劉太醫(yī)看著屋里屋外的人神情各異,咽了口唾沫,心想:有必要這樣嗎?但他一顆好奇的心始終被徐恭吊著,他提高聲音叫道:“徐百戶,你涂的是什么藥?”
這一叫,徐恭回過神,微笑道:“保密!”
“呵,不過是治療小小雜癥秘方,老夫還不屑于知道。”劉太醫(yī)不悅了,敢情他好心過來看病,卻對他如此保密。
驀然,徐恭也意識到方才的話有問題,改了一種說法,道:“倒并非徐某刻意隱瞞,而是此方子出手于另外一人,徐某先前溫病嚴重,小腿傷口腫脹流膿,本該時日無多,但多虧此人的法子,徐某才僥幸撿回一條命,必然有責(zé)任為恩人保密?!?p> “你得的真是溫?。俊眲⑻t(yī)凝眉道。
“千真萬確,若劉太醫(yī)不信,可詢問之前為徐某診斷的大夫。”徐恭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此藥方……的意義之大非同小可!”劉太醫(yī)呼吸都急促了幾分,他忙問道:“此人在哪,老夫親自去拜訪他。”
“剛好徐某也有此意,不如結(jié)伴同行?!毙旃滩蛔∠胍s緊見到稱他為老哥的蘇平謙,好當(dāng)面感謝一番。
“如此甚好?!眲⑻t(yī)眉開眼笑。
“稍待片刻,容徐某先去更衣?!毙旃Ч傲斯笆?,急匆匆往臥房跑去。
……
清晨,蘇平謙硬生生被蘇恒拽到學(xué)堂。
“平謙,大姐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我把你帶到學(xué)堂。”蘇恒一臉無辜。
蘇平謙懶得看他一眼,而是自顧自拿起筆開始練字,昨晚寫藥方時令他深刻明白一個道理,會寫一手毛筆字有多么重要。
既然之則安之吧,蘇平謙心想,旁邊的蘇恒看見這一幕,仿佛見了鬼一樣,他這個弟弟竟然會主動寫字了???
呃,雖然字難看了…些,但總是個好開頭,平謙考舉有望??!
蘇恒狂喜,待到授課時辰,今日他連講課都比平時多了幾分勁頭。
同時間,徐恭、劉太醫(yī)帶著三名護衛(wèi)已至香苑堂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