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雷（下）

　　「Eddie——！」

　　是Killov最先叫出了那個名字。

　　雖然那人影看起來比他記憶中的Eddie看來年長，但他卻從那拿刀的姿勢上看出，那的確是他沒錯。

　　背對著幾人，那個黑衣銀發(fā)的身影卻沒有回應(yīng)。

　　Kilian掙扎著撐起上身，右手撫向被兩次擊中的胸口，驚慌失措地看著眼前站著的人。

　　他黑色的朝服二十四鎖系悉數(shù)解開，露出他胸前結(jié)實的肌理。

　　那長袍的下擺在凍風(fēng)中獵獵飄揚(yáng)。

　　他背著光。雖然看不清他的臉色，那雙黑眸中燃燒的恨意，卻清晰可辨。

　　那卻不正是被他借承燁的「境界」在尚活著的時候肢解過的Edmund！

　　「你??？！怎么可能??？！」

　　「騰」地一聲，被Eddie握在身側(cè)的「扶靈」被黑焰點燃——那火炎比平日高數(shù)倍，正瘋狂地隨風(fēng)搖曳著。

　　他沒有說話，只是向Kilian緩步逼進(jìn)。

　　借Eddie刀上的烈焰，Kilian看清了他肅殺的表情，不由得心生恐懼——他一面狼狽地坐在地上向后用雙腳踢蹬著移動，一面舉起了右手號令影侍幫忙解圍。

　　果然，數(shù)十影侍轉(zhuǎn)瞬便圍滿了那凹陷的四周；雖然這些東西沒有腦袋，卻紛紛向下欠著身子，好似在觀望一般。

　　在場的其余四人此時仍處在震驚之中，并沒有對那些影侍做出反應(yīng)。

　　它們似乎也對四人毫無興趣，只是紛紛向Eddie所處的位置跳了下去。

　　后者忽然反握了「扶靈」。

　　刀，隨即在他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上打了幾個旋，帶著黑焰飛了出去——

　　「扶靈」在半空中如同回旋鏢一般，將那些意欲攻擊的影侍悉數(shù)斬殺；然后，又回到了Eddie在身側(cè)張開的手中。

　　「啊??！」看到眼前的情境，Kilian一雙黑瞳震顫著，忘記了移動。

　　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幾乎是打算用四肢逃向坑洞上方時，「扶靈」的刀尖，卻已指上了他的頸側(cè)。

　　Kilian不得不再轉(zhuǎn)過身來，那刀尖轉(zhuǎn)而正對向他的咽喉。

　　Eddie稍稍抬起了下巴。

　　他輕輕笑了一聲。

　　忽然，「扶靈」入鞘，他俯下身子，一把揪住了Kilian的衣領(lǐng)。

　　「我不說明白——」

　　他黑色的雙瞳直望向Kilian心底的恐懼。

　　「——都怕你搞不清楚。」

　　「你將我虐殺也就罷了??」

　　「可是?！?p>　　「西川的仇——」

　　「我非報不可！」

　　話音剛落，他的右手陡然升起雄厚的「無相」的咒力。

　　看似輕輕一甩，Kilian的身體就被他丟向了雷塔的方向。

　　Eddie騰身追隨而去；與毫無招架之力的Kilian并駕齊驅(qū)之際，他再度一把抓起了他身上破破爛爛的朝服，硬將他推向那塔的咒力流中去！

　　Maksim與Andrea見狀，也立即跟了上去。Ryan和Killov則在原地愣住，不知該如何是好。

　　少頃，Killov的目光才落在坑洞中那個金發(fā)的人身上。

　　他抬頭看了看Eddie方向的戰(zhàn)事，正了正色，反而向津澤的軀體走去。

　　Eddie這一邊，他已用右手緊緊擰住了Kilian的咽喉。

　　Kilian則不由自主地雙手握住了Eddie的手腕想要掙脫。

　　就在貼著那塔上咒力的地方，Eddie硬將Kilian的頭向那雷電的咒力中按去！

　　在后者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中，他的頭發(fā)漸漸被焚毀。

　　Eddie的嘴角，揚(yáng)起了近乎瘋狂的笑意。

　　接著，是Kilian的臉，在那咒力中逐漸熔化??

　　他停止了掙扎。

　　Eddie仍然無聲地笑著。

　　直到那頭顱成為白骨，他一直死死抓著Kilian的頸項，保持著同樣的姿勢。

　　而Eddie那右手，也早已退為白骨。

　　Kilian的慘叫聲，早已停止。

　　又過了一會兒，那被藍(lán)紫色的雷電咒力映得愈加慘白的顱骨，終也蕩然無存。

　　Eddie這才從那那咒力中抽出右手殘存的凜凜白骨。

　　他張合了一下那只「手」，望著原本應(yīng)該是「掌心」的地方，似乎在思考什么。

　　Maksim與Andrea已在近前，目瞪口呆地目睹了這一切。

　　他們卻不敢接近。

　　雷塔的咒力，似乎并沒有如同火塔那般吸吞意識的渦流。

　　可他們躊躇不前，是因為他們恐懼著——那個人。

　　Eddie頓了頓，彎下身子，猛地將已化為白骨的右手沒入Kilian已毫無生氣的身體。

　　一只發(fā)光的球狀物被他取出，托在手上。

　　那白色的東西上盤繞著黑紫色的咒力。

　　Eddie輕哼一聲，忿忿握緊了右手的凜凜白骨。

　　那只光球，在他手上化為螢光的粉末。

　　「——！」Andrea剛想開口叫出什么，卻被Maksim捂住了嘴巴。

　　Eddie抬頭望向那參天的雷塔。

　　再度垂下頭，他以雙手合在身前結(jié)印——

　　「吾以創(chuàng)世之名，震聞于凡塵；引四海之怒，懲天窒地！」

　　頃刻間，那塔上「雷」的咒力，自下而上消潰于無形！

　　隨即，連塔本身，也如同幻影一般，晃蕩了一下，便也再杳無蹤跡可循。

　　——是解咒。

　　正在吃驚，Maksim卻感到有幾滴雨水滴在了他臉上。

　　他詫異地仰了仰頭，大雨，忽地就這么降下。

　　「哦??」Andrea也詫異地頓了頓。

　　Eddie朝兩人走來。

　　Maksim與Andrea二人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帶有多少他們熟知的人的記憶的Edmund，不知所措。

　　可Eddie并沒在兩人身邊停下。

　　而是大步走向先前津澤和西川與Kilian相搏的地方。

　　走出好遠(yuǎn)，他才悶悶地吐出一句，「走了——」

　　****

　　在西川的遺體前，Eddie停住了腳步。

　　俯下身子，他望著他似乎是死前仍掛著擔(dān)憂神色的臉。

　　垂了垂眼瞼，Eddie的一雙黑瞳中游動著什么。

　　Ryan也已來到附近。

　　Eddie伸出左手，輕輕撫在西川額上。

　　一枚咒印伴隨著黑焰燃起。

　　西川的遺體漸漸變得透明；終于，像是化成了粉末般，隨風(fēng)而逝。

　　周圍靜得只能聽到雨聲。

　　Eddie仍舊蹲坐著，瞌了瞌眼。

　　等他再度睜開雙眼時，似乎是在西川原本躺著的地上發(fā)現(xiàn)了什么東西。

　　他的神色微微變了變，隨即拿左手拾起了什么，揣進(jìn)懷中。

　　這時，Killov懷中抱著一個紅衣的人，向幾人走來。

　　Eddie這才從地上站起來。

　　Ryan，Maksim與Andrea也一齊向Killov望去。

　　「Eddie??你是??到底怎么??？」Killov將津澤輕輕放下靠在一棵被之前的大火燒焦的斷樹樁上，向弟弟Eddie開了口。

　　「啊??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埂@還是Eddie正常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你難道沒有個更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人嗎？」Eddie完全轉(zhuǎn)過了身子，抬眼看著Killov。他指的是守。

　　Killov這才發(fā)現(xiàn)，Eddie本該是金色的右瞳，此時卻是黑色。

　　他心中充滿疑問，卻并沒對此說什么。

　　「哦，看樣子守只是睡著了，暫時沒關(guān)系??可是這一位就??」Killov側(cè)首看向重傷的津澤。

　　Ryan這才向津澤投去了視線。

　　這一眼，卻讓他大吃一驚。

　　雖然這改變很微妙，但是津澤的容貌，確實地變回了他在第十六女性的樣子。

　　盡管那金色的長發(fā)并沒有任何不同。

　　Killov似乎也在疑惑。

　　稍遠(yuǎn)一些，Maksim右手握拳抵在下頜上，似乎在思考著什么，而Andrea則抬頭看向Maksim，神情似乎有些慌張。

　　「這個第十六的??人類??」——Killov本想說「男人」，話到嘴邊卻改了口?！杆坪踹€活著?！?p>　　Maksim稍稍怔了怔，想要靠近津澤。

　　「慢著?！挂奙aksim有所動作，Killov正色阻止道，「我從剛才就想問，蠻荒神在這里做什么？」

　　Eddie漫不經(jīng)心地掃了一眼Maksim與Andrea兩人。

　　「哎呀，這還真是尷尬的見面呢?！笰ndrea又是笑得瞇起了眼睛。

　　「等一下我再解釋??」Eddie擺擺手。

　　接著，他神色漠然地靠近了津澤，習(xí)慣性地伸出了右手打算查看他的傷勢。

　　可他卻忘了，那手，現(xiàn)在只剩下白骨了。

　　只是，就在他白骨的指尖碰觸到津澤時，他忽然發(fā)出了一聲低哼。

　　那只手——竟然瞬間愈合出了皮肉！

　　Eddie皺起了眉，抬頭掃了一眼周圍幾個人。

　　「這女人是誰？」

　　****

　　「也就是說——Eddie，你一直在瞞著我協(xié)助Dawson??」在聽完Eddie的解釋后，Killov猛地站了起來，揉著右側(cè)的太陽穴?！改恪?！」

　　幾個人圍坐在原本駐軍用于會議的圓桌邊。

　　整個Iris的駐軍，皆被Kilian以咒刃削去了腦袋，魂靈被制成了影侍。

　　一如在Gaia多地的普通平民。

　　和Ryan前來Iris之前，Maksim告訴他，這是為了避免外城居民互通有關(guān)四塔的信息，引起暴動。

　　只是，就這樣，這Iris的小鎮(zhèn)，兩年以來又一次成了空無一人的「鬼鎮(zhèn)」。

　　有關(guān)眼下的形勢，Eddie原想親自和Killov解釋，卻被Maksim勸阻了。

　　后者直接說出的原因，是Eddie對自己被處死后發(fā)生的事毫不知情；而Eddie卻很快會意——那是在怕他不小心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于是全程他便安靜地聽Andrea和Maksim向Killov說明。

　　因為有Ryan在一旁左證，也由不得Killov對兩個蠻荒神有所質(zhì)疑。

　　只是，Ryan雖未親身經(jīng)歷兩個蠻荒神所說的一切，卻敏銳地注意到，兩人對Eddie和津澤的關(guān)系，避重就輕。

　　Eddie心中，則也對津澤的事最為在意——如果說他就是「容器」，那么為什么自己現(xiàn)在在這里？津澤現(xiàn)在呢——他到底是??「什么」？

　　「我并不是??刻意瞞著『你』?！笶ddie把手從嘴邊移開，并沒有望向Killov?！付浅薉awson的部下外，沒有人知情?！?p>　　Killov因Eddie這種疏離的口氣啞口無言。

　　「不過??」

　　他漠然地看向了身邊的Maksim和Andrea，「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故意瞞著什么——總覺得你們漏掉了不少東西?！?p>　　兩人被盯得一驚。

　　「我倒是不知道Dawson都在第十六對我的影子都做了什么——不過，關(guān)于他的計劃——」

　　Ryan聞言，也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了Eddie，目光閃爍著。

　　「不管他再怎么費盡心機(jī)，我還是會繼續(xù)和他抗衡下去的?！?p>　　Killov與Ryan，同時松了一口氣。

　　而Maksim和Andrea聞言后也并不驚訝；只是兩人都看向了別處，神色中似乎有些失落。

　　「我那時服從處置也好，利用那個容器也好，都只不過是為了輾轉(zhuǎn)和Xerces對峙罷了。就算這樣做，意味著利用Dawson的力量??所以??」

　　Eddie此時才將視線轉(zhuǎn)向了Killov，「你呢，打算怎么辦？」

　　Killov一怔，隨即咬緊了下唇。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和那個人和解??」

　　「我知道?！笶ddie的聲音輕佻得古怪?！傅乾F(xiàn)在Kilian那樣死去，你也回不了內(nèi)廷。」

　　語畢，他又挑起眼斜望向Killov，似乎在看他的反應(yīng)。

　　「未必?！?p>　　Eddie銳利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對面、直到現(xiàn)在一直沉默著的Ryan身上。

　　「在將你處死后，Xerces會將Killov留在身邊，無非只是為了將他作為在你尸首上插上的凱旋大旗；既然他也曾以Killov性命逼你開放通天塔，現(xiàn)在你已復(fù)生，Killov對他自然更有用處——」

　　「你是打算讓我兄長以身涉險嗎？」——Eddie有些粗暴地打斷了Ryan的話。

　　后者不由得一愣——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并不是那個在第十六胡鬧的Eddie，而是Edmund男爵。

　　「??我想，Ryan閣下所言有理?！筀illov坐下，輕輕說道。

　　「Killov！」

　　「如此一來，我不僅不需要與Dawson共事，也許在傾覆Xerces的力量這一事上，對你們也有所裨益?！?p>　　「??可是！」Eddie雙手按在桌上，幾乎站了起來。

　　Killov卻擺了擺手。

　　Eddie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終于什么沒再說。

　　「接下來，就是有關(guān)津澤的事??」Ryan習(xí)慣性地摸著下巴，眼神掃過Andrea和Maksim?！钢霸贕aia西岸我已經(jīng)說明過了。他的傷，沒辦法在第十七痊愈?！?p>　　——在幾人來此議事之前，津澤和守被置放在一間民居中。津澤的傷勢，幾近致命之處，先由Killov做了處理。即使如此，他的命，現(xiàn)在也不過縣在鐘點之間。

　　Maksim沉吟了一番?！膏??但是現(xiàn)在以他身體的狀態(tài)直接回到第十六的話，僅能流密度的差別就會致死的。」

　　「所以，我有個提議——」Ryan將左臂放在桌上，上身微微前傾?！笌enelope來第十七。她跟那個第十六的大夫，似乎學(xué)到了不少那個世界的醫(yī)術(shù)?！?p>　　聽到Penelope的名字，Eddie的表情明顯變了變。

　　他身旁，Maksim一怔，「??這??也未嘗不可，但此事還要先稟報Dawson大人?！?p>　　「既然你要回第十六——」Eddie忽然笑了?！赴裋incent給我?guī)?。?p>　　Maksim微微睜大了眼睛，不解地看著Eddie。

　　「關(guān)于那個女人的事，我想聽聽他怎么說——你們兩個，有什么瞞著我?！拱央p手撐在身前的桌面上交織了十指，Eddie的側(cè)臉笑得有些狡黠。

　　「是??是，Edmund大人?！?p>　　望著對眼前的Edmund男爵畢恭畢敬的兩個蠻荒神，Ryan心中疑慮重重。

　　與Dawson一行相協(xié)作，原本除卻Laertes、西川和自己之外，就只有津澤而已。

　　現(xiàn)在西川已亡故；而津澤的動機(jī)，因Eddie以這種古怪的形式復(fù)生，不知是否會有所改變。

　　再說這眼前的Eddie??不，應(yīng)該說是Edmund男爵吧。

　　Ryan在內(nèi)心嘆了口氣。

　　自己，顯然不屬于眼下這個地方。

　　雖然很擔(dān)心津澤——尤其是在被言冬囑咐了關(guān)于Eulrice神格的事之后——但是憑他一人，也無法將重傷的津澤帶走，更不用說治好他那身傷。

　　而眼前這些人，最起碼因為津澤還有利用價值，并不會對他不利。

　　當(dāng)務(wù)之急，恐怕還是和Laertes會合，商議下一步對策??

　　想到這，Ryan站起身?！冈谙卤憔痛烁孓o了。Finn姐妹還在Gaia西岸等候?！?p>　　——Maksim的「門」受術(shù)法本身限制，只能攜帶兩人。于是先前因事態(tài)緊急，幾人便商定，由Ryan與Maksim和Andrea一同來到Iris。

　　此后也已因這島上紛雜的事端已過了大半日，天已完全黑透了。

　　「待守醒來，我二人也便由『接口』回內(nèi)廷?！埂m然內(nèi)廷已被Xerces以重重結(jié)界遮掩，朝臣似乎是被這位神帝親手烙上了許可。

　　「Eddie，你們打算怎么辦？」

　　Eddie將雙手放平在桌上，轉(zhuǎn)頭望向坐在桌子一端的Killov，輕輕嘆了口氣——他還是不滿兄長要回內(nèi)廷的決定，卻似乎又無能為力。

　　「北塔和西塔已毀，剩下的還有東島月望的沼澤之塔，和南部淺海的水塔。我想??等那個女人傷愈，我們便啟程向東——」

　　「嗯??東塔和南塔分別由承燁和千緣鎮(zhèn)守??情勢不比太晴與這Iris??你們可要多加小心?！筀illov有些關(guān)切地看著Eddie。

　　——不知因何故，他的外貌年齡似乎比他被處死前年長了許多，語氣似乎也變得穩(wěn)重了許多?？蒏illov仍覺得他是那個只會胡來又恣肆招搖的弟弟。

　　「嗯??」Eddie輕哼出一聲笑，「早就想和那兩個人過過招了。」

　　Killov望著他一如往日的神情，表情稍稍柔和了下來。

　　****

　　在津澤的床邊怔怔站著，Eddie盯著左手掌心星月的項墜。

　　??

　　不久前，守已蘇醒，于是Killov打算帶她啟程回內(nèi)廷。

　　可這小丫頭不知這次是怎么了，非要鬧著留下。

　　『金！我要留下陪著金！』

　　Eddie記得，那是她以前經(jīng)常拿來稱自己的名字，于是俯下身子打算好言相勸說如果她一起隨行實在太危險。

　　誰知守看著他，先是憋得氣鼓鼓的，然后「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接著，她一搖一晃地跑向津澤床邊：尚沒有床榻高的她一邊企圖跳起來，一邊哭哭啼啼地叫著「金」這個名字。

　　『這孩子是怎么回事??』Killov一臉不解。

　　Eddie緊皺著眉站起了身。思考片刻后，他轉(zhuǎn)身對Killov說道，『不如??干脆就讓她留下?！?p>　　『呃？』

　　『帶她回去，誰知道Xerces什么時候又會拿她當(dāng)人質(zhì)?！籈ddie思忖著說道?！憾覀冞@邊，等Penelope來第十七，可以由她照料著這個孩子。』

　　Killov怔了怔，不得不承認(rèn)Eddie言之有理；再者，似乎守怎么也不肯隨他離開，只得依了她。

　　??

　　暫時把守交給了Andrea，Eddie送Killov一直到Iris的「接口」端。

　　走出一段距離，Killov忽然想起什么，從懷中取出了這個項墜。

　　『這是那個第十六的孩子身上原本戴著的??』他猶豫了一下，抓起Eddie的手直接將那東西放在他掌心?！耗阕约耗弥兔靼琢恕！?p>　　Eddie撥弄了一下那雙子的吊墜，擰緊了眉心。

　　此刻，站在津澤床前的他亦是同樣的表情。

　　——那上面是「自己」的咒力沒錯。

　　這個咒，似乎是用來追蹤和感應(yīng)的。

　　只是那種溫?zé)?，似乎摻雜了很多不必要的殷切。

　　他的目光轉(zhuǎn)而落在了津澤的臉上。

　　——Maksim已經(jīng)前往第十六找Penelope和Vincent，暫時還沒有回來。津澤的傷勢很重，尚沒有度過危機(jī)。此刻更是對周遭的聲音與響動都毫無反應(yīng)。

　　雖然還沒完全了解自己的影子都在第十六干了什么，Eddie已經(jīng)開始有些惱火。

　　可是這惱火又有些毫無來頭——是要生誰的氣呢？按理說，那個影子明明應(yīng)該拿到了自己的全部記憶，并且以自己的邏輯去判斷如何行事。

　　可是現(xiàn)在在自己手上這個，是什么鬼東西？！

　　Andrea推門進(jìn)來時，Eddie正忿忿地發(fā)出了類似惱怒的聲音，將那項墜放在津澤床頭的角柜上。

　　在那柜子上，還橫躺著「扶靈」。

　　至于「斷義」，此時則被Eddie背在身后。

　　Andrea在門口立定，沒有說話。他的臉上，難得地并沒有笑容。

　　「幫我看著這女人。我??去一趟光河。」

　　——在光瀑靜止后，Eddie并沒有機(jī)會查看光河的狀況。

　　光河，原本是意識抵達(dá)第十七的最初站點；如果光瀑停止流動，很難想像這對于其他世界死去的生靈的意識究竟意味著什么。

　　Eddie抬起右手——那只手在碰觸了津澤的瞬間被完全重構(gòu)了：甚至作為死神的「印記」，也完好如初。

　　——『這個第十六的人類似乎帶著許多謎團(tuán)??看來要搞明白，要頗費一番功夫?！?p>　　這樣想著，Eddie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印記」上。

　　「是，Edmund大人?！?p>　　Andrea話音剛落，Eddie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

　　他吃力地睜開了雙眼。

　　周圍潮濕陰冷。

　　自己所處的地方，似乎是一間民居。

　　身邊似乎有人在絮絮交談著什么，大腦卻似乎無法理解那對話的內(nèi)容。

　　他嘗試吞咽了一下，卻覺得嗓子干痛著。

　　稍稍抬起身子，他想看清楚周圍是什么人在說話。

　　似乎是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有人趕了過來。

　　「別動，你的傷只做了最基本的處理，亂動會裂開的?！故荘enelope。

　　這是在哪??？

　　西川??

　　西川??！

　　他忽然睜大了眼睛，清醒了一半，焦急地想開口詢問；發(fā)聲的動作扯動了干癢的喉嚨，他還沒開口，就咳了起來——這一咳，便咳出了一灘血。

　　他忽然感到雙肩一緊，自己被什么力量按回了床上，動彈不得。

　　「哎～這時候就得拿幻術(shù)把這臭小子綁好才行～省得他亂動??」——似乎是Vincent的聲音。

　　他循聲側(cè)過頭去，模糊的視界里，他辨出了Penelope、Vincent、Maksim與Andrea四人。

　　就在這時，一個背對著津澤的方向、身著黑衣的人影在房間中慢慢浮現(xiàn)。

　　「你——?。吭趺纯赡??」Penelope失聲叫了出來，隨即撲向了那黑影懷中。

　　黑衣人則是穩(wěn)穩(wěn)接住了她的擁抱，似乎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啦，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p>　　——那個??聲音？！

　　「Edmund大人，光河的狀況??？」Maksim急忙上前詢問。

　　「唔??好像確實因為光瀑停止流動，意識無法進(jìn)入第十七。不僅如此，連原本在光河上逗留的『成』和沒成形的意識，似乎也都停止了活動??那地方，現(xiàn)在就像真正意義上被凍結(jié)了一般?！?p>　　從表象上這件事意味不明，但幾人還是立即認(rèn)識到了問題的嚴(yán)重性。

　　——躺在床上靜靜聽著的津澤，此刻的意識卻徘徊在，「為什么Eddie會在這里」這件事上。

　　他覺得很累。

　　終于，他再度開始覺得無法理解幾人交談的內(nèi)容。

　　他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