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凌晗
路遙知從醫(yī)院里醒來,腦子還是混沌的。自己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但是醒來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覺得心力交瘁,莫名其妙地,心里非常難過。吊瓶空了,護士走過來幫他拔針?!澳銘撌堑脱菚炦^去了,沒什么問題,你現(xiàn)在就可以回學校上課?!?p> 醫(yī)院……路遙知甩了甩腦袋,想起自己好像是陪誰來的,那個女孩,是……自己同學……叫凌晗吧。
“請問那個跟我一起來的女孩怎么樣了?!?p> “在重癥室,情況很不好?!弊o士拔完針走了。
路遙知下床,腳步有些虛浮,沒能追上護士問問重癥病房在哪兒,就看見自己母親站在門口。
“知知,醒了?怎么中午沒吃飯???都暈過去了。我們出去吃點東西,然后送你去上學?!甭穻寢屇樕蠋е鴾厝岬男?。
路遙知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因為中午沒吃飯暈倒的,但是……算了。
“好。”
路遙知回了學校,但是凌晗還在醫(yī)院。他一個人走過那條兩側(cè)種了梅花的路,路上那一點血跡已被清洗干凈了,只殘留一些水跡。
凌晗,她怎么樣了。路遙知有些擔心。
過了幾天,凌晗又回來上課了。老師嚴詞勒令不許議論,同學們才消停了。凌晗還是不怎么說話,臉色又蒼白了一些,像易碎的瓷娃娃。同學們都說凌晗的臉和以前不一樣了,路遙知看不出來。他記不得凌晗之前長什么樣子。他們好像不熟吧。但是路遙知又覺得,自己和她好像很親近。
路遙知擔心著凌晗的身體。那天中午凌晗暈倒流血,同學們基本上都去食堂了,沒有看見。路遙知覺得,只有自己知道凌晗病的多重,心里頓生憐憫。自己應該多幫幫她的。
“凌晗,接水嗎?一起?”
“凌晗,今天中午一起吃飯唄。二樓的魚香肉絲絕了!”
“凌晗你作業(yè)寫了沒,我抄抄。解析幾何實在懶得算。”
“凌晗,這個薯片出新口味了,嘗嘗,好不好吃?”
“凌晗,一起去看梅花吧。春天來了,再不看,梅花就要落了?!?p> 一開始,同學們擠眉弄眼。但兩人都不作解釋,時間長了,同學們就習慣了。路遙知發(fā)現(xiàn)凌晗不理別人,但是會理他。這讓路遙知很受用,心里滿滿漲漲的,快要溢出來,更想與凌晗親近。于是在一天晚上放學后,路遙知和凌晗一起去看了教學樓下拐角處的那株開得最好的梅花。
“路遙知,你記得嗎,這棵樹剛剛開花那天,下了第一場雪,剛好我們放寒假?!绷桕洗舸舻囟⒅鴿M樹紅梅,嘴里喃喃道,“沒想到,它可以開這么久?!笨粗粗?,一滴淚突然流下來。
“路遙知,我想和你一起上同一所大學。我想了很久了。從高一到高三?!毖蹨I成了斷線的珍珠,一滴滴往下掉,都砸在路遙知心上?!暗乾F(xiàn)在不可能了。”
夜涼風大,吹得梅樹搖動,落花漫天,竟像一場大雪,一如梅花初開的那天。
路遙知有點無措,頭又開始刺痛,心里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出來,像悸動,像哀傷。
路遙知抬手,輕輕摘下凌晗發(fā)絲間的花瓣?;ò晁樾?,濕濕的,軟軟的。路遙知猶豫著,又伸手擦去凌晗臉上掛著的淚珠,觸手可及的感覺,也是濕濕的,軟軟的。距離逐漸靠近,凌晗望著路遙知,輕顫的睫毛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看起來像易碎的玻璃,剔透,澄明,又有說不出的愁緒。近距離之下,路遙知看見凌晗下頜上有淡淡的疤痕。路遙知想開口問些什么。路遙知想知道凌晗為什么會流血暈倒,想知道她臉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想知道為什么看見凌晗心里就難受,想了解凌晗,了解她的全部。路遙知斟酌著如何開口。
“路遙知!”
路遙知猛然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