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不一定會輸
如果說挨板子之前,趙氏只敢發(fā)動流言攻擊她。
那挨板子之后,她連最后一絲遮羞布也撤掉,堂而皇之針對她。
第一天,林夕夢涂了自己配置的中藥膏,昏昏沉沉睡了一整日。
晚間醒來,發(fā)現(xiàn)晚膳只有三個涼透的饅頭,幾碟子素菜,連一丁點兒葷腥都沒有。
紫荊氣憤洶洶,說這是趙良娣的意思。
“膳房的人說這些都沒有油膩,有利于主子傷勢恢復,奴婢沒用,與他們爭執(zhí)不過”
“傻子”
林夕夢趴在床上虛弱一笑。
“趙良娣在后院一手遮天,你怎么可能斗得過她?”
“那咱們就得一直忍嗎?主子爺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咱們再忍下去命都沒了”
“有人來過嗎?”
林夕夢突然問了一句。
青青耷拉著腦袋:“人人都躲著咱們呢,誰會過來”
“崔良人也沒來?”
“沒有”
林夕夢搖頭失笑:“罷了,不來也好”
她像貓兒似的歪在床頭蹭了蹭鼻子,再抬起來時臉上帶著輕松的笑。
“當然不能坐以待斃,我總要保住命”
她讓青青把飯菜端到跟前,確認無毒后吃了些饅頭配青菜,又喝了小半碗海帶粥。
趙良娣大約害怕被抓把柄。
雖然全素,到底不敢太邋遢,東西還算新鮮干凈,都是能吃的。
用過晚膳,林夕夢飽飽又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就到次日清晨,換藥的時候。
青青端著主子配的藥膏,掀開被褥,眼淚再次濕透眼眶。
“要不是您早有準備,這眼看著就要殘了啊”
“打斷筋骨,您這輩子就難站起來”
林夕夢雙手死死抓住枕頭,嘴里咬住一團棉花,手腳微微顫抖。
“你快點,我忍不多長時間”
青青擦干眼淚,細心將烏黑的藥膏一點點涂在稀爛的皮肉上。
她每動一下,主子都把臉埋進枕頭劇烈顫抖,渾身抖如篩糠。
“主子,想想辦法吧,她們還會卷土重來的”
終于上完藥,林夕夢緩了半個時辰才徹底清醒。
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聲若蚊蚋。
“大貴已經聯(lián)系上前院趙海的徒弟王大福,他會給主子爺送信,王大福還認識宮里的太監(jiān),有機會往宮里遞消息”
她本不想依靠皇后。
可現(xiàn)在小命都要交待在這兒,就不得不做兩手準備。
這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步。
她太清楚,從皇后那得到的任何好處,都要她用十倍的利益去交換。
皇后,才是天底下最精明的生意人。
——
第二天的飯菜和第一天差不多。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就更差了,連菠菜豆腐也沒了,換成冬瓜大白菜。
“欺人太甚,她們欺人太甚”,青青差點兒哭出聲。
林夕夢苦笑半晌,輕輕一抬手把飯菜全倒了。
“先是找人裝神弄鬼嚇唬我,后又散發(fā)流言蜚語攻擊我,之后找理由打我板子,最后是克扣膳食”
“就算是崔良人也沒被這么針對過吧?”
“或許我的隱形地位比崔良人還要高?良娣主子可真是抬舉我”
青青擦干眼淚。
“不要緊,主子您再忍忍,主子爺很快就回,再不濟皇后娘娘也不會見死不救”
話音未落,大貴就風一般闖進來。
不等青青罵他冒失,他就哭著稟報說。
“王大福遞出去的信兒都被截了,一共派了兩個人,一個活口都沒留”
“什么?”
林夕夢搖晃一下腦袋,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一個活口都沒留?趙良娣敢殺人?”
大貴不懂這些,只說主子爺不在京城,更荒唐的事還有呢。
說二皇子府也一樣。
麗良娣的孩子平白無故沒了,有人頂罪,可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真相。
哪個皇子后院都是個大深泥潭。
愣怔許久,林夕夢喃喃自語。
“她果然要置我于死地了”
“把那幾個人看好,不論如何絕不許死了”
“我倒要看看趙良娣有沒有這個本事,在主子爺回來前弄死我”
——
三月二十四,林夕夢被打第六天。
膳房已經在克扣膳食,一日三餐改成兩餐。
趙良娣派人來說近來北邊兒有旱災,宮里連皇后娘娘都在厲行節(jié)儉,皇子府自然更不能浪費。
別說碧波苑,就連前院主子爺?shù)臅?,也都換成了兩餐。
林夕夢冷笑。
那是主子爺不在。
等主子爺回來看他們還敢不敢?
很明顯趙良娣就是沖著自己來。
她咬牙,忍了。
三月二十八。
林夕夢挨打的第十天。
傷口沒有潰爛,也沒有繼續(xù)恢復。
吃食差勁,營養(yǎng)跟不上,連身體都消瘦下來,臉色灰白。
四月初,挨打的第十六天,林夕夢的傷口開始潰爛。
接下來是化膿,感染,高熱。
這個時候,她連一口飯也吃不下去了。
四月初十這日,趙良娣來到碧波苑。
她這回沒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那四個人究竟在哪兒。
“林夕夢,別說你不知道”
“你若說出來,本良娣現(xiàn)在就給你恢復飲食,替你找大夫”
“不然的話,你就等著病逝吧”
她只給了半柱香的時間。
林夕夢卻搖頭。
“不需要那么久,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告訴你”
“明人不說暗話”,趙良娣冷笑。
“我知道是你抓起來的,林夕夢,你果然賊心不死”
“那又如何?至少我現(xiàn)在還有一口氣”
趙良娣兩眼猛地放光,寒芒乍現(xiàn),后退幾步放聲大笑起來。
“好,林夕夢,我告訴你,你別后悔”
“慢走不送”
林夕夢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賭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她趴在床頭,感受著背后點點入骨寒意。
背后、臀部、大腿后側,所有挨到板子的地方。
原來痛到極致反而感覺不到痛,而是徹骨的寒意。
就像倒春寒時節(jié)淅淅瀝瀝的凍雨。
雖不像隆冬時節(jié)的天寒地凍,卻能絲絲入扣鉆入骨髓。
那才是真正痛到極致啊。
夜幕降臨。
幽暗的燭光在黑夜里抖動,刺鼻的藥氣夾雜著血腥氣持續(xù)蔓延。
微微的啜泣聲時不時溢出。
青青,紫荊和大貴守在床頭,像守著一具馬上要斷氣的準尸體。
“干嘛要這么沮喪”
林夕夢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不一定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