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或許并不癡愚,可怕的是將思想蒙蓋住的習(xí)慣。
距本紀(jì)第二場使全人類情緒緊張的驚嚇劇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年。
小草在狂風(fēng)中敗落后,只有依舊抓住土地者才能看到隨之撥散來的一把把種子。
而種子的生根發(fā)芽本就需要時間,落在野地上的指望天來的灌溉,落在花園中的需要掘者的默視。
這便有一顆,它在被所有人注意到時,已破開無數(shù)風(fēng)雨,長成了參天大樹。
甚至它的蔭蔽下多有人影匯聚,皆感念它曾為他們遮擋的一切。
…
現(xiàn)在它開花了。
正是今日,這顆星球上背負種群命運的人們再次聚到一起。
這處所在位于地底極深處,通常時候都是一片黑暗,而它每次被點亮都將造就數(shù)件影響人類命運的決議,這也正是它被建造的意義。
受邀者皆已列席,只見一處漆黑成濃墨,一處光灑遍地,還有一處像是籠在海淵里。
三個場景各顯分明的圍聚在一個圓盤周身,圓盤嵌入地面,只稍有讓它顯得圓滑的凸鼓。
深濃的魔素在聚散,正在這圓盤的正中里,它們的形態(tài)像霧,已經(jīng)濃得看不出黑以外的顏色。
只有注意到絲縷破不開的邊界后才發(fā)現(xiàn)它們被牢牢囿在一塊剔透的晶面內(nèi),這晶面通明得仿佛不存在,只因為其上在流淌的金線才被暴露于肉眼。
圍住這晶面的紋刻一圈又一圈,它們向外擴散,直至布滿整個圓,紋刻是能量的通路,交織得繁復(fù)又神秘,不知被啟用時,會發(fā)生何樣有趣的事。
圓盤周圍有一圈同材質(zhì)的臺段,臺段和圓盤間有些微空隙,這提醒到圓盤是土地上的外來者,或許便意味著它能被移開?
雖然這場聚會還只開場不久,但相對以往,效率上而言已是不可思議的拖沓。
海淵里的人一直盯著光亮處,截然不同的三者面前都擺放著一張相同的方形長桌,桌面后是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名須發(fā)皆灰的駝背者,一位長發(fā)披肩的沉靜女士,但只有漆黑中只看得見桌面,不見椅子,也不見人。
一個聲音終于開口了,它是那樣的蒼老,亦又那么的悲哀:“我想我配得上一個回答?!?p> 進程行起,一個男音出聲應(yīng)他,那聲色相比十五年前稍顯低沉與成熟,但依舊保有著少年感,話音來自漆黑中,而其中滿是冷意:“祂說祂可以成為新的恒星?!?p> 字句剛落,老人收回目光,舒出一口氣:“還好,還好,那我就無后憂了…”
少年音的男人未理會他的情緒:“但祂不希望你那么做?!?p> 一聲嗤笑,老人轉(zhuǎn)頭對向黑暗,蒼老的聲音急促:“祂當(dāng)然不希望,恐懼了,你知道嗎,祂們恐懼了!”
然后急促變?yōu)榻辜保骸靶研寻?!?shù)年前誕生了第七秘翁,我們不知道祂的本質(zhì),不知道祂對人類是否會懷有惡意,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少年的聲音中冷意不曾消減:“不知道的東西需要去證明,而我們一直在推進,刀槍只是先置在盾甲之后?!?p> 老人怒聲嘲弄:“來不及了,你們自己想想從第幾秘翁起,便再無一柱還進入你們天衡院的掌控之中,你們已經(jīng)成了一個笑話,懂嗎!笑話!”
少年冷意更甚:“你清楚并非不在掌控,祂們只是并未展露覺醒的跡象,我們并未停止對危害者的排查,但在這些行跡出現(xiàn)之前祂們也只是如你我這般的凡人,我們暫時還無法從一整片活躍的大海中一瞬分離出特定的一滴水,更何況那滴水與別的水并無不同?!?p> 老人不理會:“一柱沒有展露,柱柱沒有展露嗎?兩處已經(jīng)預(yù)警過幾次了?讓我告訴你們,自【人愿】之后,你們就變了;對秘翁造冊的人類組織,宣稱以人之力監(jiān)管秘翁的人類組織…”
“天衡院,你們在秘翁面前收起了爪牙,就不知它是否已經(jīng)完全陷進了軟趴趴的肉里,我甚至懷疑你們還保有對秘翁作戰(zhàn)的能力嗎!?”
“祂是一個秘翁,你們就沒想過這是祂的手段?”
老人繼續(xù)譏笑:“承認吧,你們的天衡院已經(jīng)敗落了,沒用了,無能無效了…!”
“現(xiàn)在的它只是一個欺世盜名的騙子聚集地?!?p> 少年冷漠依舊,但聽得出話音中有了一絲怒意:“或許吧,但你其實可以把嫉妒展露的更直白一點,你要清楚,沒人比我二人更希望天衡院可以消失,解散?!?p> 老人憤聲駁斥:“嫉妒!?笑話…!”
不等老人喝罵,光里的女士今天第一次開口,她的聲音很溫暖,就如反射金色光粼的夏日小溪,但此刻小溪略微封凍:“止話,我們不是來爭論這些的,你的想法我等皆知,但其實我更希望你能將它埋住一輩子,它應(yīng)該與你一起沉在墳?zāi)估铮皇欠诺阶h視的桌面上,夏星有,你提交的預(yù)案需要充分甚至超出合理的解釋,否則我們將立即啟動罷黜你的下一場議視。”
老人身軀顫抖,嗓中呼嚕嚕響起沉物墜地般沉悶的笑聲:“罷黜我?這還需要進行議視嗎,投票式的定決下我們總的就三個人,而你們有兩個,我只有一個…?!?p> “笑死我了,這還真有你的風(fēng)格,但你不知道嗎?我坐在這里只是因為我能,在我自己不想干之前,你們拿什么罷黜我?。俊?p> “別說笑了,失去這個身份,我依然是我,并且就算到那時,和被你們?nèi)f般阻礙后的現(xiàn)狀又會有什么區(qū)別???”
女士一聲嘆息:“我們并未阻礙你。”
少年接語:“只是阻隔了你所傳播的極端與仇恨,那是全人類無法承受的致命病毒。”
“哈哈哈哈…”
老人終于不控制情緒大笑出聲,他甚至一拍桌案站了起來,然后他猛地質(zhì)問:“極端?”
“仇恨?”
“我們沒有仇嗎?我們不該恨嗎???”
“你們捫心自問一下,讓我好好看著你們…。”
“然后再告訴我…”
“我們沒有仇嗎…?我們不該恨嗎…?。俊?p> 沉默。
“看吧,你們也心知肚明…”
老人扯嘴一笑。
而后老人再次落座,他一拂袖,變臉怒道:“看看你們自己,就如兩只可憐的小白兔,躲在比自身更矮的草垛里舔舐傷口,你們是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要么殺人,要么殺神!”
“你們踟躕,我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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