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的下雪天總在一二月,恰好碰上中國新年。
“倒霉,英國史上最冷的冬天被我們遇上了?!北跔t的火熊熊燃燒,李驍陷在沙發(fā)里,白絨線的緊身背心將女孩尚在發(fā)育的胸脯和纖細腰身細致包裹,不允許一絲寒氣鉆空子。
“天空都是陰蒙蒙的,室內(nèi)需要開燈,待久了沒多大意思……”
復古的書架上陳列著古董書籍,也不缺李驍鐘愛的諷刺漫畫。每本都翻膩了,她沒心思收集新的。
劇院掌聲如潮涌,話劇落下帷幕幕。再差再成功的戲都只會停留在那個舞臺,回到化妝間,陳艾珊就只是陳艾珊。
她面向鏡子開始卸妝,手機豎立起放在一旁,身處異國的外侄女還在絮絮叨叨地抱怨,小嘴話密,可愛得恰到好處。
“那夫妻倆倒真有意思!我可不想跟著他們到國外來找浪漫,硬生生把我也拉來,做什么嘛!反正整天都把我關(guān)房間里。國內(nèi)在過新年呢,得多熱鬧?!?p> “還那么大意見呢,都在那邊待幾個月了。天知道你媽媽有多愛你,走哪兒都想把你揣懷里。”陳艾珊微微側(cè)頭取下一邊的珍珠耳飾,眉梢含笑,“你爸啊,對你的怨氣大著呢!”
“不站我這邊了?你以往不是這做派的!”室內(nèi)好溫暖,李驍半耷著眼皮還在爭辯,“那小孩的意見就不是意見?李驍就不是個自由自在的人啦?”
沙發(fā)面料被摳挖得向內(nèi)凹陷,女孩的五指纖細圓潤,指甲蓋透著健康的粉。
“行了啊,你這丫頭找你父母扯理去,我晚上和你姨父還有約,少讓他等,他快來接我了。”
“就要拋棄我是吧!”
李驍憤然半坐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珠盯著手機屏幕。
化妝室內(nèi)光線敞亮,陳艾珊舞臺的民國妝造還沒來得及卸下。
細長眉型畫至太陽穴,夸張也艷麗,浪漫的手推波紋燙發(fā),細高腰身的花邊旗袍,搭配裝飾藝術(shù)耳飾和蕾絲手套。
“艾珊姐你可真時髦!”
作為小姨,陳艾珊倒是不介意這個稱呼,小丫頭只在私下這樣叫。但要讓陳有儀知道,非得訓李驍沒大沒小。
陳有儀和陳艾珊兩姐妹面貌極其相似,都是標準的古典美人。眼型偏細長,眼頭比較尖,鼻頭圓潤,嘴巴薄厚適中,五官比例適中有均衡感,臉部肉感多于骨感,有東方的韻味。
而李驍?shù)拈L相隨父親,臉上骨骼量重,五官舒展大方,英氣靈動更多。
陳艾珊曾到國外留學,接受的教育又不相同,李驍打小就親這個小姨,開放的性格與思想學了個七八分。
陳艾珊話鋒一轉(zhuǎn),“上次你提到的那個小男朋友呢?把他踹了?”
“才交往兩天就要求親吻,去他的吧!”
“在倫敦也是,你切記遠離油嘴滑舌和行為齷齪的外國人?!?p> “怎么會不記???你說過嘛,垃圾不分國籍。再者,剝開老派紳士的帽子,就只有地中海和光頭,反正倫敦沒我感興趣的先生啦。哈!兩位大胡子流浪漢相互吐口水的場景,我反而記得更清楚!”
“……”
掛斷視頻通話后,李驍重新躺回了沙發(fā),她闔上雙眼,將自己抱得很緊。雨雪敲打著窗臺,馬路喧囂一整天。
二零一六年二月七號,英國是陰蒙蒙的白天,而國內(nèi)正在慶祝除夕。
前段時間倫敦是少見的天晴,李正文和陳有儀夫妻倆帶了李驍去海德公園野餐。
不巧,那日的天鵝湖并不美麗,岸邊全是天鵝糞便,公園有賣熱飲和手作蛋糕的小攤,李驍就買了堅果和面包全拿去喂松鼠。
松鼠,后院那只小松鼠也好久都沒出現(xiàn)了,窗戶不會被松子砸得啪啪作響。
這是怎樣的一天?后知后覺的失落。
南肯辛頓附近有很多喬治亞風格的連排別墅,以白色和紅色為主。老房子最差的就是隔音效果,里面全部翻新過,但沒起多大作用,連走路嘎吱嘎吱響。
樓下依稀傳來說話聲,模糊的中文夾雜幾聲英文。李驍驚醒,飛快從沙發(fā)彈起,只穿了襪子的雙腳踩在老式的瑞典平織地毯上。
分明爸媽傍晚才會回來。
走到樓梯拐角時,多了幾聲急促的腳步,她狐疑地探出身去看,緊攥著棒球棍的手心滲出了薄汗。
開始憎恨起這種感覺,該死的倫敦!
李驍精神高度集中,沒再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直挺的褲腿卻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視線中。
男人長身玉立,肌膚冷白,平闊的肩頭,金色長發(fā)被倫敦雨雪打濕,女孩們一度迷戀這種沉靜迷朦的氣質(zhì)。
高鼻深目的臉龐很有西方神話韻味,但溫情如水的眼神卻流露出一股很正很東方的味道。
是種罕見的沖突感,長相極具張力卻偏偏細膩華美,性感又收斂。
下意識就往回收棒球棍,李驍驚呼一聲,被大理石樓梯絆到且不受控地往后退步。男人伸手握住她的窄肩,絲毫不帶停頓。
動作間,這位紳士的領(lǐng)口略亂,衣袖沾帶上女孩賦有生命力的暖香。
齊自玉扶穩(wěn)這約莫十二三歲的女孩,因站姿問題,將近一米九的他目光下斂,睫毛微掃下來,灰綠色眼眸深邃又認真。
嘴唇鮮紅,掛著一抹醉人的微笑,端的是溫文儒雅、風流韻致。
“I know you, brave little knigh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