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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啼春

六十三

鶯啼春 狐半山 2146 2024-04-03 19:10:22

  雖說經(jīng)歷了一場不歡而散的鬧劇,但聶景遲當下也無暇顧及,一心撲在了調(diào)查沈蘊山身死的真相上。聶景琛這幾日倒總是心思郁沉,高坐在朝堂之上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底下的大臣們不敢多問,只在底下悄悄交頭接耳,揣度著座上人的心思。

  “你說,太子殿下會不會有些忌憚魯王殿下???畢竟這幾年齊魯各州產(chǎn)業(yè)發(fā)展越來越好,在這事兒上,魯王殿下可是功不可沒呢?!?p>  “嘶……這話在理。不過魯王殿下畢竟少幾分狠手段,太子殿下再怎么擔憂,也不至于到忌憚的份上?!?p>  “誒,你們說,”有個大臣忽然壓低了聲音,“有沒有可能,太子殿下是因為魯王妃才……”

  “行了行了,別再提她了?!庇腥诉B忙伸出根手指作噤聲狀,“也不知這魯王妃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做到讓皇后娘娘下鳳詔給她做維護。不過后宮里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能管的,還是少說些胡話吧。”

  一小簇人在底下嘰嘰喳喳討論著,話頭不覺間蔓延開來,朝堂上逐漸變得吵鬧。立在聶景琛座邊的王丞相捋了捋胡子,皺眉咳了兩聲:“肅靜!朝堂之上吵嚷什么!”

  眾人方才又安靜下來。

  聶景琛揉了揉眉心,擺擺手不再聽座下朝臣的匯報:“本王今日身子不適,其他的折子就先交到東宮來吧。”他嘆了口氣,“退朝?!?p>  朝臣們吵吵鬧鬧地散去,聶景琛倚在龍座之上,眸色空洞地望著遠方。王丞相看著遠去的大臣們,又抬頭瞧瞧座上,微微一揖道:“太子殿下,您這幾日總是心不在焉的,臣實在擔憂。可要叫太醫(yī)上東宮瞧瞧?”

  “不必,只是這幾日沒休息好罷了?!彼]了閉眼,“不過,梁家那邊可有找到什么破局之法?”

  “梁將軍年紀漸長,平日里除了在院中練槍便是陪伴家中小輩,并不怎么出府。若要有意偽造其意欲叛國謀反的證據(jù)……”王丞相皺了皺眉,“怕是難哪?!?p>  “況且這梁常燁梁太守尚在牢獄之中,梁家人一定會更加謹言慎行,梁家這邊,怕是難以尋到突破口?!?p>  聶景琛思索了片刻:“我東宮這邊出了些亂子。有幾個做事不清的宮女私自叫旁人處理雜物,倒偏偏叫魯王揀去了先前尚不曾用上的那最后一包藥……”

  “藥?”王丞相聞言微微一頓,帶著猜測與試探放低了聲音,“可是……當時對付沈副相的那帖方子?”

  聶景琛點點頭。

  其實他同王丞相所準備的那帖帶有慢性毒藥的藥包,還需要服下他那邊收著的最后一帖才能起作用。只是未曾想到沈副相后來患了些旁的小病癥,這藥與另一帖藥恰有一味相沖,倒讓沈副相的死期提前了一段日子。

  好在這同他意欲借聶婉嫣的感情逐走沈瑀的計劃并不相隔太遠,事情依然如他的安排進行著。

  “先前本想借送藥,好好展現(xiàn)殿下體察朝臣的一番好心,這下倒偏將禍水引上來了?!蓖踟┫嚯p手負在背后,緊蹙著眉頭來回踱步。

  “王左丞且先派人跟著?!甭櫨拌≈逼鹕韥恚砹死硪滦?,“本王倒要看看,他查到哪一步了?!?p>  王丞相伸出手去,恭恭敬敬扶著聶景琛下座,頷首道:“是。”

  聶景琛回到東宮,只見柳凝煙已坐在桌案邊,為他沏好了熱茶。

  他微一蹙眉:“我并不曾叫你在書房候我,你為何要來?”

  “奴家只是念著太子殿下上朝疲憊,就先備了些熱茶罷了?!绷裏煆澠鹆搜垌?,話語間帶著揶揄莞爾一笑,“太子殿下這些日子心緒不順,若是奴家再不來,那些人怕是要遭殃了呢?!?p>  他在她身邊坐下,清清淡淡的梅花香鉆進他的鼻腔。

  “你怎么換了款熏香?”

  “這梅花香可是太子殿下親手送給奴家的,殿下莫非是忘了?”她故作驚訝,“也罷,若非奴家像她,怕是早就死在蒼茫大漠里了,何談同太子殿下度過這些日子……”

  “夠了?!甭櫨拌√袅颂裘?,微瞇起眼看向她,“所以你一直對此妒忌在心?”

  “奴家哪敢妒忌魯王妃娘娘呀?!彼Φ?,捧起面前的茶壺為他斟了一杯,“魯王妃娘娘秀外慧中、聰敏非常,身手又矯健,尋常女子皆已不及她,又何談奴家這等輕賤之人?!?p>  “輕賤?”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慢慢輕撫上她的面頰,而后沿著脖頸一路蜿蜒向下,停于腰側(cè)。他指尖微涼的觸感和撫摸讓她有些發(fā)癢,便嗔怒道:“太子殿下弄得奴家好癢?!?p>  “你確實不如她。”聶景琛冷笑著,用力一掐她腰際的軟肉,“不過,作為替代品,已經(jīng)足夠了?!?p>  聶景琛這些日子,又抑或是這么多年對沈余嬌的感情,在那個情難自抑吻上她的午夜徹底爆發(fā)。柳凝煙赤裸著身子躺在床榻之上,感受著身上男人的起伏與呼吸,思及他的癡情,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她雖然只在他身邊五年,但這五年以來,多得是瞧見他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時刻,這般癡情到病態(tài)的模樣確實少見。他確實比傳聞故事里年輕時的聶擎淵更狠、更瘋,卻也更傻。

  所以他的成敗,就那樣被輕輕松松地握在一個女人手里。

  聶景琛的動作弄得她有些吃痛,不自覺輕喘出聲。他停下了動作,眼神淡漠地瞧了她一眼,這一眼卻讓她有些慌神。

  他竟是哭了。

  “太子殿下……”

  “阿嬌……阿嬌……”他忽然捧著她的臉,忘情地吻上她的唇,“阿嬌,我終于得到你了……”

  柳凝煙心情復雜。他清醒地知道她不是她,卻又難以自拔地沉淪于她的溫柔鄉(xiāng)。可真正的沈余嬌,根本就不會說出那些話。

  “太子殿下,您想是累了……”

  她想推開他,卻被他禁錮得更緊:“阿嬌,不要離開本王,不要離開我……”

  這五年來,柳凝煙雖說早已習慣于與聶景琛的床笫之歡,但他突如其來的示弱與崩潰,在一瞬間沖塌了她冷靜的理智。

  她與他一樣是生死場里拼過來的,從小到大向來冷靜疏離慣了,這樣的情緒起伏,實在讓她難以招架。話雖如此,她卻也依然難以自控地對他多了幾分憐憫。

  而憐憫,是一個潛藏著巨大危險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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