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孜蕪
上弦月一出了洞門，意識就漸漸恢復(fù)了，體內(nèi)的神力也能正常使用了。他醒來后，自己已經(jīng)是在將釗山下，之前看到的那個洞穴也不見了蹤影，而身旁那個人也不見了。
她人呢？為什么自己出來了，而她卻不見了。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識前，賀酥似乎扶著自己，然后把自己扛在了肩上。他內(nèi)心忽然涌上了一股急切的心情，很復(fù)雜，很不安。
找到那個洞穴。這是第一時間他能想到的，他并不知道為何他們二人會意外進(jìn)入只存在于太古書籍中記載的隔瓊洞，但他一定要再找到它，救出她。
幾千年來，上弦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這就是在人間里那些人們所說的，失去至寶、至愛時的心情嗎？他瘋狂地沿著整座山尋找著，甚至打算破開這座山，但又害怕這樣做會傷害到她。
“在哪兒？在哪兒？到底在哪兒！”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自己已經(jīng)控制不了話中的顫抖了。
賀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銘記住了那種無力感、窒息感。原以為自己總算是擁抱了死亡，卻不曾想，自己竟然還能睜開眼。
死了就不會有知覺吧，更何況自己還是那種魂飛魄散的死。想到這里，賀酥就明白，自己還活著。
面前還是一堆亂石，還是那個山洞，只是沒有那隔瓊河，也沒有那奪命火球。
“為什么我好像還活著呢？”難道是夢嗎？賀酥試圖感受體內(nèi)的仙力，卻發(fā)現(xiàn)，確實是一點都不剩了。不是夢，那為什么自己還能活著？
“弦月上神！弦月！”賀酥喊了兩聲便放棄了，自己還在洞里，但他已經(jīng)在洞外了，怎么可能聽得見呢？
“小姑娘，過來這邊吧！”
一句空靈的、沙啞的話，隨著自己的喊聲落地后，悠悠地從前方的洞穴中傳入賀酥的耳中。
“誰！”賀酥警覺地盯向聲音來源。
“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能幫你出去?！辟R酥仔細(xì)一聽，是女人的聲音？聲音雖然沙啞，卻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溫和。
賀酥小心翼翼地朝著聲源走去，不一會兒，就看見了一個披著頭發(fā)，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的女子，她正對著自己，唇邊掛著柔和的笑容。只一眼，賀酥就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是空洞的，眼球是灰色的，她看不見？
“姑娘是叫，丁棉？”
對方不疾不徐地開了口，“丁棉”兩字卻如利刺一般深深扎在了賀酥的心上，讓她有了一瞬的恍惚和痛楚。為什么？自己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我叫賀酥。”
女子也不反駁，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你是何人，為什么也在這兒？”賀酥不減警惕。
“雖然不知道過了多久了，但你或許也聽過我的名字，我叫孜蕪?！?p> 孜蕪兩字一出，賀酥頓感腦中大亂，“孜蕪！天帝孜蕪？”
女子輕笑，“看來我還是臭名昭著呀。”
前任天帝孜蕪，三界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只是因為她天帝的身份，更是因為她的殘暴事跡。據(jù)說，孜蕪原是一名凡人，有一日卻忽然功力大增，直接飛升上天。
這事，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旁人都是敬佩和羨艷，可孜蕪卻讓三界恐懼。只因她飛升之后，便大開殺戒，血洗天庭，天界大部分神仙都難逃一死，要不是她身上還有純凈而強大的仙力，恐怕都會讓人以為她是魔。沒人知道為什么她要這么做，有人說她就是為了天帝的位置，有人說她是為了報仇，但真相無人知曉。
之后，天界無人能擋住她，而她在殺了天帝之后，便順利坐上天帝之位。魔族當(dāng)時還想趁著天庭空虛入侵，但僅孜蕪一人就擋得魔族的千軍萬馬，放現(xiàn)在，她的戰(zhàn)力與上神無異，甚至可能比上神還要強大。
“孜蕪天帝，可您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賀酥很疑惑，畢竟現(xiàn)在的天帝可是普辜，而只有上一任天帝死了，新天帝才能繼任。
“按道理來說，是已經(jīng)死了。不過我還是在這里。”
賀酥不知道該不該信她的話，但她到現(xiàn)在為止也沒有做出對她不利的事情，何況她要是孜蕪，那么就有可能真的知道這個地方的出口。
“孜蕪天帝，您說您知道出口，不知可否告知晚輩?！辟R酥試探性一問。
孜蕪閉上眼睛，唇邊仍然掛著笑，“姑娘你不需要對我有所防備。至于出口，你陪我聊會天，我就告訴你。實不相瞞，我已經(jīng)好久好久沒有開口了?！?p> 不知道為什么，賀酥看著眼前的女子，總覺得她周身都散發(fā)著悲慟和凄涼，自己忍不住卸下身上的防備。她索性尋了塊孜蕪身旁的石塊，也坐了下來。
“晚輩樂意至極?！?p> 孜蕪笑意更盛，“這個地方叫做隔瓊洞。”
賀酥點了點頭，但想起對方眼盲，便又開了口，“我知道，只是我從來沒聽過這個地方?！?p> “隔瓊洞你們沒見過也正常，在你們看來只存在于太古書籍中，也就是只存在于太古時期?！?p> “太古？”太古這個時間點，對于賀酥，或者說是現(xiàn)在的所有生物來說都遙遠(yuǎn)至極。那已經(jīng)是十萬年前的事情了，十萬年前的那段時間被分為太古、中古、上古三個時期，關(guān)于那個時候的書籍記載少之又少，賀酥反正是沒看過那樣稀有的書。
“沒錯，隔瓊洞按理來說，你們是永遠(yuǎn)都進(jìn)不來的。如今，你能闖進(jìn)來，恐怕是有人蓄意安排的?！弊问彶煌床话W地講述著。
“有人刻意安排？能讓我們進(jìn)來這里，恐怕不是一般人吧？”
“沒錯，自然是你現(xiàn)在無法想象的人物。但很抱歉，我不能告訴你?！?p> 賀酥覺得奇怪，但也沒有再繼續(xù)這個話題，“孜蕪天帝，您為什么會在這里？”
孜蕪稍微動了一下身子，幅度非常小，不容易被察覺，“我是被人關(guān)進(jìn)來的。”
還有人敢關(guān)天帝？賀酥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關(guān)您的人和讓我進(jìn)入這里的人，是同一個人？”
孜蕪輕笑一聲，“你很聰明。雖然我不太確定，但八九不離十，應(yīng)該是同一人?！?p> 賀酥垂下眼眸，沉思良久，又開口問，“孜蕪天帝，您既然知道出口，為什么自己不出去？”
孜蕪搖了搖頭，“我出不去的，也不想出去?！?p> 賀酥想問為什么，又忽覺不妥，又合上了嘴。
孜蕪倒是不甚在意地解釋了一通，“隔瓊洞中有一巨大遠(yuǎn)古法陣，處在這里，便無法使用神力，而我當(dāng)上天帝之后，身上的仙力便化為神力了?！?p> 確實，歷任天帝中，也唯有孜蕪成帝后，體內(nèi)是神力而非仙力。賀酥這才明白，為何上弦月在這里不能動用神力。
“七上神還在世嗎？”孜蕪冷不丁地問了一個問題，賀酥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在啊?！睘槭裁赐蝗粏栠@個問題呢？賀酥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對，你還在?！弊问忣D了一下，“姑娘，要記住，無論遇到什么絕望事情，都要保持初心?！?p> 賀酥被孜蕪轉(zhuǎn)換話題的速度給弄懵了，心中疑惑非常，但還是默默地應(yīng)了一聲。
“差不多了，你可以出去了。你可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賀酥愣了一愣，腦中快速運轉(zhuǎn)著，這才開了口，“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您?！?p> “說吧。”
“人死，可否復(fù)生？”賀酥一想到死去的師姐，就忍不住想問這個問題，強如弦月上神，在面對師姐的死亡的時候，都無能為力，那若是像孜然這般的人呢？會有辦法嗎？
孜蕪愣了一瞬，面上的笑容漸漸散去，“若你是問，能否讓人在今生復(fù)活，那我的回答就是不能。你要明白，只要魂魄不滅，就有來世，這樣也算復(fù)生。但若魂飛魄散，又如何能強求。有來世，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
賀酥攥緊了拳頭，而后又如釋然一般，輕輕放開，略帶苦澀地應(yīng)了一聲，“晚輩明白了?！?p> “還有其它問題嗎？”
賀酥猛然想起自己還未歸還給萇櫳仙姬的傷心淚，“孜蕪天帝，晚輩還有一問，如何能不在規(guī)定時間里，讓瑤池再次下一次傷心雨呢？”
孜蕪聽到這話，忽然睜開了眼睛，而后又反應(yīng)過來，自己根本看不見，苦笑著轉(zhuǎn)過頭，抬起自己的右手，緩緩扯下自己的一根發(fā)絲，遞給了賀酥。
“傷心雨……你將這根頭發(fā)投入瑤池中，就能下起傷心雨了。”
賀酥有些怔然，僵硬地接過那根細(xì)絲，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多謝天帝。我聽說懷桑嶺是您設(shè)的是嗎？”
孜蕪點了點頭。
賀酥一下就精神起來了，“那您知道如何進(jìn)入懷桑嶺嗎？不借助天帝或者上神的力量?！?p> “我可以在你身上設(shè)一道通密，這樣你就能自由進(jìn)入了?！?p> 賀酥頓時大喜，如果真要借助上弦月的神力才能進(jìn)到懷桑嶺，恐怕天帝也會降責(zé)于他，她不想連累上弦月。
“多謝天帝大人！”
“嗯，沒事的話，我送你出去吧?！?p> “好……”
孜蕪再次對著賀酥一笑，“祝你好運……”
賀酥見她揚起手臂，從她的手中飄來一縷煙絲，將自己團團圍住，而后便離開了這石洞。奇怪，孜蕪不是說，她沒法使用神力嗎？那送自己出來的這股力量，到底是什么呢？賀酥來不及多想，她睜開雙眼，眼前終于是熟悉的將釗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