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fēng)雨收歇,烏云漸漸散去,縷縷金光透過云層灑落大地。
屋內(nèi),景楠盤坐床上,睜開雙眸,看著屋外又是一輪日升月落。
沉默中,他將少許的孤寂低沉斂入心底,暗嘆:“路途上,明明早已見慣離別,這次感觸卻格外的深。”
景楠默默平復(fù)心緒,默默收拾行囊,直至烏云徹底散開,白晝降臨,才撐著竹筏,踏上前往九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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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月圓夜,星光朦朧,落在一艘跟隨海浪飄蕩的竹筏上。
一道身著青色道袍,身負(fù)三尺長劍的身影雙手結(jié)印,疊坐其上,清冷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拖出長長的影子。
許久后,那身影真氣運轉(zhuǎn),等到感知距打開第二脈僅有一線之隔,才結(jié)束一輪靜修。
他徐徐睜開眼眸,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盡頭,被霧氣籠罩的幽暗海面,自言自語:“依照天上星辰和九州異聞附錄的地圖來辨,我此時所在的位置是在九州的東面,也就是東海海域,距離九州還要在海上漂一個月?!?p> “幸好我?guī)У母杉Z和淡水足夠,否則怕是還未到九州,就要成為第一個餓死在海上的穿越者了?!?p> 他抬頭仰望天穹,凝視著夜空星辰排列,感嘆幸好此地星宿和藍(lán)星雖略有不同,但大抵相仿,因而配合地圖,借助星辰定位,能避免迷失在茫茫海域。
“也不知,我此次能否在海上見到傳說中的東海龍王~水晶宮?”
就在景楠胡思亂想時,忽聽一聲異響自前方傳來。
霎時,他面色一變,神色凝重,腹誹:“想啥來啥,不會真的冒出一條龍吧?不過在超凡世界,龍也算是珍稀保護(hù)物種,蛟或其他海獸的可能更大?!?p> 耳朵微微一動,景楠聚精凝神,仔細(xì)傾聽前方動靜。
海上,霧氣漫漫,那深處隱隱響起巨物破開滾滾浪潮之聲,隆隆作響。
霧越來越濃,轟隆響聲也越發(fā)激烈,且聽其聲,正迅速向小筏方向逼近。
景楠心念一動,勁力破體而出,震蕩劍鞘嗡鳴,只聽嘶的一聲,鞘中劍化作白虹,落入掌心。
掌心有劍,景楠立在筏首,心神稍定后,猛地探出劍尖挑起行囊,同時腳下勁氣涌動,縱身飛躍而起。
就在他身子離開竹筏的一瞬,龐然巨影破開濃重霧氣,轟然而至。
景楠抬頭一看,巨影既非海獸,也非蛟龍,而是艘如巨獸般龐大的樓船,船帆震顫,聲音響動如雷鳴,又如海獸怒吼,掀起浪潮滾涌,掀翻竹筏。
同一瞬間,景楠足下云勁輕點船身一側(cè),連點三四次后,借力高躍,身影輕如鴻葉,緩慢飄落在甲板之上。
“少年郎,好俊俏的功夫!”
身形剛穩(wěn),就有一道柔聲落入耳中。
景楠尋聲看去,不遠(yuǎn)處吱呀一聲,船艙門打開,走出三道人影。
走在中間的,是一看上去約十二三歲,身穿白羽裙的少女,其略顯消瘦的臉上,烏黑明亮的眼珠,滴溜溜不停轉(zhuǎn)動,眼眸中,透著一股古靈精怪的氣韻。
再看其身右側(cè),是個身著粉色宮裙,挽起云鬢的少婦,此時眼眸微微瞇起,精光閃爍,眸光悄然掠過劍身上的“胭脂”二字。
“不好。”景楠見宮裙少婦眸光隱有寒意流露,心下頓時一沉,暗中自語“當(dāng)真是時運不濟(jì),瞧這人神色,多半是識得此劍來歷,并且還和沈破天~秋荷有舊怨?!?p> 果不其然,只聽那少婦出聲詢問:“少年郎,你手中劍從何而來?”
聞聽此話,景楠心中瞬時了然,這是不確定自身和沈破天~秋荷的關(guān)系,又或是想借此機(jī)會探查去向?
想到其中還有轉(zhuǎn)機(jī),其心思電轉(zhuǎn),道:“后生許也,雖不知前輩來歷,但想來也是九州江湖上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T人物,在下所言不敢欺瞞?!?p> 不動聲色的先捧了一句后,景楠話鋒一轉(zhuǎn),接著說道:“實話不瞞前輩,此物乃是我在海外游歷時,偶遇一青衫書生和紅裙少女所贈,他們言我命格乃是魚龍命,日后遇風(fēng)雨可化龍飛天,前途無量,所以才結(jié)個善緣?!?p> “之后的一段時間,他們傳授了一些武道吐納法門,待我在入門后,就走了,如若前輩要問我他們的去向,晚輩也不知曉。”
說到此處,景楠見宮裙少婦緊皺眉頭,眸光投向自身,打量幾圈后,還是有所狐疑。
同時,對面三人目光盯著胭脂劍,眼中透出絲絲忌憚。
宮裙少婦三人皆在留意景楠的言行舉止,景楠也在仔細(xì)的掃量著三人的一言一行,看著她們眼神中有所顧忌,這無疑是印證了他對沈破天~秋荷來歷的一些猜測。
“他們不認(rèn)識我,但認(rèn)識胭脂劍,以此來看,此劍極有可能是曾在九州掀起滔天殺伐的兇劍,也可能是胭脂劍的主人兇威極盛,給江湖留下了極大陰影,讓她們見到此劍就如見到本人。”
“世人眼中,行事百無禁忌者為魔,從這三人面色來看,多半是來自九州正道勢力。”景楠結(jié)合眼前所見和對秋荷師徒性情了解,心中分析道。
其心中念頭流轉(zhuǎn)不休之時,就聽見立于羽裙少女左側(cè),身形一直默然不動,形如活雕塑的干瘦老人,嘶聲威脅:“小道士,說完了你是如何得到這柄劍,再說說你的來歷,敢有丁點隱瞞,把你剁成肉醬喂魚?!?p> 對方這句話放一說完,景楠“遲疑數(shù)息后”,“一咬牙”說出了早已編造好的來歷,謊稱父母本是游歷九州的游俠兒,因得罪權(quán)勢,無奈只能前往海外避禍,于隱居海外期間生下自身。
緊接著,老者又問:“你此次出行,父母可知?”
面對這盤根問底的一問,景楠嘆息一聲,旋即揮袖拭臉,擦去眼角近乎滿溢而出的淚光,道:“前些日子,在下雙親因舊傷復(fù)發(fā)已然仙去···”
語聲微頓,景楠霎時眼眸通紅,寒光閃爍,面向老者冷聲說道:“此事在下不想多談,老丈如有意追問,繼續(xù)胡言亂語,莫怪在下劍下無情?!?p> 三尺青鋒冷光漣漣,嗡鳴不停,仿若是在呼和景楠此時心境。
老者眸光瞧著他眼中隱有悲憤之色,不似作假,在靜默片刻后,低贊一聲:“倒是個純孝的小家伙!”
景楠偷偷瞥了一眼三人眼色,見疑光未散,心道:“麻煩了,看這樣子,提前準(zhǔn)備好說辭極有可能沒有忽悠住這三人?!?p> “再稍微等一等,實在不行,我便出劍偷襲,能殺最好,不能殺就只能沖出一條生路,跳海避禍,然后再另尋他法去往九州?!?p> 寬大道袍下,筋肉微微隆起跳動,青筋盤結(jié)延伸至周身,積蓄著恐怖氣力。
景楠面色不變,不著痕跡的用力握住手中劍柄,暗里隱有蓄積待發(fā)之勢。
“除卻中間那少女,左右兩人給我的感覺雖然不如沈破天可怕,但也絕不是善類,如若出手,一擊不成必須設(shè)法遠(yuǎn)遁?!?p> 凝視著眼前這一幕,景楠雙眸悄然掃視四周,腦中急速運轉(zhuǎn),構(gòu)造地圖,推演著最佳的出劍時機(jī)和最快的遁逃路線。
月光下,三人沒有搭話,眼光相互流轉(zhuǎn),像是在無聲交流著景楠所說真假,又是否該如何處置?
景楠也沒有動手,而是在默默等待結(jié)果。
“放心,如若我有惡意,你登船的那一刻就死了?!笨闯鼍伴挠薪鋫?,老者抬起頭,出聲安撫道。
驟然,三人眼中疑慮散去。
景楠筋肉稍松,隱去眼中“悲傷”,淡淡道:“我的來歷已經(jīng)告知你們,信也好,不信也罷,皆是如此?!?p> 說罷,那從一開始就未曾出聲的羽裙少女,眸光在景楠身上流轉(zhuǎn)一圈,笑言:“既如此,我們也沒什么問題了,小哥哥此行是要去參加英雄會?!?p> 景楠嗯了一聲,面露神往,答道:“聽聞英雄會上,諸多豪杰都會參加,為江湖一大盛事,在下心中不免想去看一看,走一走?!?p> “至于資格···”
話未說完,他就從懷中取出一件事物,呼嘯間擲向羽裙少女。
砰的一聲,羽裙少女抬手接住那物,白皙手腕一抖,輕松卸去其上蘊(yùn)藏的勁力。
“他在離開前,連同這劍一同給我了。”
耳邊響起方才說盡的后半句話,羽裙少女借著皎皎月光,瞧著后有山河,前刻“英雄”的英雄令,眼中露出玩味笑意,道:“聊了這么久,忘了說明,我名為宮少雨,身側(cè)兩位是我此次出行所帶的仆人,左名林翰,右名輕靈?!?p> “剛巧我們此次辦完事后,也要敢去英雄會,我想小哥哥不會介意同行吧?”
宮少雨將令牌仍回給景楠,后者賽回懷里,心中想不通為何對方忽然邀請一路同行。
“難不成,是饞我的身子?”
念頭一轉(zhuǎn)而過,景楠一時間,有些猜不透她目的為何。
其念頭泉涌之時,未察覺到,宮少雨悄悄丟給林翰一個眼神。
“主子,不可!”收到宮少雨眼神示意的林翰,陡然后退半步,朝其躬身一拜,與此同時落在景楠身上的目光,爆發(fā)出滲人鋒芒,充斥著毫不掩飾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