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殿內(nèi),沉悶如雷的轟鳴,接連在景楠體內(nèi)響起,他的心神頃刻間被磅礴巨力籠罩,掀起風(fēng)暴碾碎,然后短暫的失去肉身掌控權(quán),而只有在重新凝聚心神之力,再度向虎穆撞去時,肉身掌控權(quán)才又回歸。
如此,一次又一次,二者心神周而復(fù)始的廝殺,沒有絲毫退讓。
景楠體內(nèi)凌遲痛楚更加劇烈,換做常人來承受,精神早已陷入癲狂。
但他憑著一股大毅力,生生忍受下來,千刀萬剮~抽筋碎骨之痛,都已經(jīng)不能讓景楠有丁點動搖。
對景楠來說,這是一場大危機,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神智消亡的下場,可相對的也同樣是千載難逢的機緣,如若反煉虎穆的心神記憶,能為日后踏上修行路打下厚實的根基。
“想煉化我?”感知到景楠心思,虎穆驚怒罵道“你果然是個瘋子!”
“既然你不肯放棄,就讓我看看,一介凡人的你,有何手段能夠煉化我?!?p> 說著,虎穆心神展現(xiàn)威能,赤色火光閃耀,流轉(zhuǎn)周身,灼燒筋脈。
一眼望去,景楠肉身熊熊燃燒,恍如火炬。
此時正是舊力去,新力尚未凝聚之時,他來不及應(yīng)對虎穆手段,恐怖熱量夾雜凌遲碎骨痛楚降臨,疼的景楠眼眸獰光閃爍,只能死死咬住牙關(guān),只能默默忍受。
又是一聲爆響,景楠的心神又一次被碾滅,不過相較之前有了不同,他清晰的感覺到,其心神內(nèi)一道道無形的力量,像榨油般被榨取提煉成精華,匯聚成流沒入虎穆心神。
景楠心中清楚,這是和虎穆的心神進(jìn)一步糾纏,侵蝕加深的結(jié)果。
他先前能夠吞噬虎穆的心神,虎穆一樣能反過來吞噬他的心神強大自身。
不同之處在于,景楠會在不影響自身認(rèn)知的狀態(tài)下,融入一些記憶碎片,試圖從中尋找修行法,虎穆則是提純成能量精華吞服。
心念轉(zhuǎn)動間,景楠額頭轟的一聲,燃起一團赤色火焰,猛烈燃燒。
景楠的心神再一次凝聚,縱然堅韌依舊,但虛弱許多。
火焰中,虎穆身影隱隱若現(xiàn),面色凝重,就在方才吞噬景楠的心神力量時,它感覺到一股奇異氣機一閃而逝。
這突然而來的變故,讓虎穆覺得有些不安,心神力量掃過景楠周身,卻一無所獲,那轉(zhuǎn)瞬即逝的氣機仿若錯覺一般。
“他的身上,隱藏一個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秘密。”虎穆心中暗道“只要他放棄,我就能趁虛而入,占據(jù)此人的一切,到時他身上的機緣也是我的,說不能我能借助這份機緣更進(jìn)一步?!?p> 想到此,虎穆開口道:“外來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p> “我們在此交鋒除卻內(nèi)耗,毫無意義,我只是需要你的肉身離開,條件還是和先前一樣,只要你現(xiàn)在放棄,我可以不磨滅你的神智,只是將其禁錮?!?p> “待到日后機緣到了,再助你尋覓一具合適的肉身。”
這一刻,在虎穆話語中施加的力量影響下,景楠心中竟是真的生出了放棄的念頭。
換做之前,景楠并不在乎虎穆話語中的念頭影響,但此時此刻,他的心神仍舊在和虎穆纏斗,出現(xiàn)混亂空隙,根本沒辦法抑制。
他頭腦昏沉,眼皮沉重如山,一直強行壓下的疲累涌上心頭,促使景楠想要放棄抵抗,沉沉的睡一覺。
景楠疲憊的抬起頭,看著石殿穹頂仿如星辰閃耀光芒的夜明珠,沒有立即放棄,其心神之力涌動,裹住發(fā)散的放棄念頭,旋即連帶著一起拖入心底深處,勉強壓下這股念頭。
“我確實很累,可這并不意味就會放棄?!本伴淅涞恼f著,飛速聚攏心神之力,循著感覺凝成刀劍等物,向著虎穆的心神爆射而去。
虎穆冷哼,火光暴漲,驅(qū)散繚繞周身的血霧,露出景楠傷痕累累的身體。
只聞聽噗嗤幾聲,景楠心神之力所化的刀劍瞬間焚滅,化為虛無。
灼燒痛感席卷全身,景楠縱使緊咬牙關(guān),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肉,牙縫間還是吐出聲聲痛哼。
赤色火光彌漫大半肉身,在筋脈內(nèi)瘋狂游走,焚燒景楠尚未收攏的心神。
“一個人的心神,從前究竟經(jīng)歷過什么,才會堅韌到這種程度!”虎穆眼中閃過忌憚神色,無聲的感嘆著。
他思索著這個問題,僅是數(shù)息時間后,隨即覺得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后。
伴隨著景楠體內(nèi)熱氣蒸騰,景楠皮膜泛起異樣的赤紅色,在急劇上升的熱量下,傷口雖有些崩裂,但是好在不再流血。
一道道蛛網(wǎng)似的傷口,自腳部一路向上蔓延,乍一看,景楠的肉身形似剛剛出窯,尚未冷卻又即將崩解的瓷娃娃。
景楠神智迷糊,感受到迅速流逝的生命,和一點點消解的心神意志,本應(yīng)覺得恐懼,然而不知為何,他心中并沒有覺得恐懼,只是就如穿越前遇到星空巨獸時所想的一樣,感到遺憾和不甘。
“剛穿越就可能要沒命了,我大概是最倒霉的穿越者了?!本伴獰o聲吐槽著,如果此方世界上還有其他穿越者,大概不會像他一樣倒霉,剛穿越還沒修為護身,就遇到了老怪物奪舍肉身。
他和虎穆的心神搏殺,你漲我消,我消你漲,現(xiàn)如今局勢對景楠來說很不利,即使他心神意志暴起,能抵御一段時間,還是和虎穆有所差距,隨著時間,逐漸被虎穆拆解吞噬,幾乎快要到達(dá)消耗殆盡的邊緣。
眼看景楠漸漸虛弱,虎穆可不想放過這個好機會,心神之力暴涌,散發(fā)狂暴波動,凝成一道匹練在景楠體內(nèi)橫掃開來,欲要一擊掃滅殘余心神。
見此情形,景楠催動著剩余的心神之力,聚攏成一束,如槍炮般轟出。
嘭嘭響聲回旋,景楠口吐鮮血,身下地面炸裂,裂紋向四周彌漫,體內(nèi)余波化為氣勁爆開,轟的他身子在地上拖出長長的血跡,橫移數(shù)丈距離,才勉強止歇。
這時的景楠,神智已然極為模糊,就連保持基本的清醒都很吃力。
心神沉入體內(nèi),流轉(zhuǎn)一圈,景楠面色凝重,察覺到殘剩的心神之力只夠打出最后一擊,就會徹底潰散。
“我就是死,也要從你身上咬下塊肉。”
雖說陷入絕境,然而到了最后一刻,景楠也還是壓制住心中躁動的放棄想法,心念勾動下,所有的心神之力盡數(shù)調(diào)出,凝集成一柄小劍劍影,劍尖直指腦海中的赤色火焰。
“我大概是史上最倒霉的穿越者了,剛重生不久,就又要沒命了,也不知道是否還有下一次重生機會?!本伴饽讽斔菩枪忾W耀的夜明珠,嗅著刺鼻的血腥味,心中默默調(diào)笑著自己,同時止不住的對這個重生不久的世界,生出些許不舍。
鮮血從傷口噴濺而出,心神劍影嗡鳴,化為一道虛影掠出,體內(nèi)所過之處,氣機鋒銳,于血肉中犁開一道深邃的血口。
他從虎穆的記憶中看到一些有關(guān)心神之力的運用,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殺傷力雖有,可是畢竟初學(xué)不夠純熟,心神殺伐當(dāng)中,時常會被虎穆克制。
相比較下,這些手段,虎穆用起來要顯得更加操縱自如。
縱是沒有取得上風(fēng),反過來煉化虎穆,就景楠能靠著大毅力和現(xiàn)學(xué)的手段和虎穆反復(fù)硬轟不敗,堅持到現(xiàn)在,就足以讓它感到驚詫了。
雙方心念閃動之間,劍影已撲殺至虎穆眼前,只見赤色火焰籠罩在其身外,燃燒不息。
“你敗了?!?p> 傲然語聲宣判著景楠的結(jié)局,虎穆抬起手,輕輕一按,頓時火焰翻滾,凝聚成一道手印,而后向著急速掠來的劍影抓去。
轟隆巨響過后,火焰手印和劍影相撞,迸發(fā)火星四濺,在沉寂了一息過后,洪流般洶涌的力量以狂暴姿態(tài)宣泄而出。
“不好!被耍了···”虎穆面色陰沉,轉(zhuǎn)瞬間意識到景楠的目的,想要出手阻止時,才發(fā)覺為時已晚。
“哈哈哈···”景楠緊蹙的眉心稍稍松開,輕呼出一口濁氣,隨機暢快大笑,笑聲肆意刺耳,嘲弄著虎穆的自大。
在下一個瞬間,砰砰聲接連爆響,景楠大口吐著血,體內(nèi)仿若有上百頭猛獸橫沖直撞,在撕咬吞噬著他的血肉和生命。
舊傷未曾愈合,新的傷口以更快的速度炸裂,噴涌著鮮血,又染紅一片地面。
假若此時有人能透過傷口窺視,就能看到其中震碎的骨骼,移位的五臟,以及近乎寸寸斷裂的筋脈···這是在意識到最后無法抵抗虎穆的奪舍后,做出的殊死一搏。
兇暴氣勁轟散,轟隆一聲,沖的景楠身子飛移出去,后背狠狠撞在墻壁上,留下一道血色人形。
景楠咳著血,眼前發(fā)黑,已然無力再去多言。
心神交伐的戰(zhàn)場,劍影消散,顯露出景楠那一縷微弱到極限,隨時都會熄滅的心神燭火。
“你···很好?。?!”燭火的另一邊,虎穆緩緩靠近,眼中憤恨光芒如火,沖霄閃耀。
它抬起手指,捻起那一縷燭火,兩指輕輕一搓,碾熄燭火,在它的感知中,景楠的僅存的意識也隨之散失。
外界,石殿穹頂?shù)囊活w光芒晦暗的夜明珠,不知是不是受到景楠和虎穆交戰(zhàn)的氣勁轟擊,珠身忽然在顫動之間,化作齏粉灑落在景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