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們只吃雞？
左宸看著面前的九十九枚銅紋元錢，一時陷入了沉默。
他以往所做的任務(wù)，很少到大景境內(nèi)，或者說，大景廣大百姓居住的地方。所談?wù)摰?，更是靈石法寶，天材地寶，靈丹妙藥。對于大景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并不算了解。
身在太上宗，就算一句祝詞，都能掙得五顆靈石，說實(shí)在的，一枚小小的銀紋元錢，都不會出現(xiàn)在談?wù)摰脑掝}里。
而此次下山而來，單單是寧知夏贈送的蘿卜，都至少價值好幾枚金紋元錢。據(jù)他所知，靈石和金紋元錢的兌換比例，大概是在一比一百左右。
這一枚銀紋元錢，對于他來說實(shí)在不算什么，他原本以為，對老板娘也不會算什么。
但是很顯然，一枚銀紋元錢對于老板娘顯然是一筆巨款。
她大可以直接收下，也可以在左宸拒絕之后收下，她有三次機(jī)會，依然選擇了跑去錢莊換了銅錢，交在了左宸手里。
這是個很了不起的女人。
計劃需要做出一些改變。
少掉的那一枚銅紋元錢，算的是一個時辰的茶錢，可是這壺好茶的價錢，老板娘還忘了算。
左宸左手垂下，手指微動，黑布里的五枚銅紋元錢無聲無息的漂浮而起，貼著地面掠去，在臨近老板娘時躥升而起，在她面前晃啊晃。
老板娘愣了愣，懷疑自己看錯了，下意識的伸手一撈，五枚銅紋元錢就一一掉入手里。
與此同時，她耳邊，有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這五枚銅紋元錢，是這壺好茶的價錢，你還我的錢多了。”
頓了頓，聲音又道：“不必驚慌。好好招待客人，莫要打擾我了。”
頗有些慌亂的老板娘，在那句不必驚慌說出來后，竟然奇跡般的穩(wěn)定了情緒，腦海中，卻一直在回蕩著一個想法。
“遇到神仙了！”
隔空御物，傳音入密，這等神仙手段，居然切實(shí)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前，還是親身體驗(yàn)了一把！
修行者的大景，的確是修行者的大景。修行者和大景的關(guān)系，遠(yuǎn)比任何朝代都要緊密得多。
可作為一個終日操持茶肆，甚至連廣韻坊都沒走出過幾次的女人，修行者就太遙遠(yuǎn)了，遙遠(yuǎn)得好似天邊的月亮。
然而無人不向往天邊月。
說書先生每次說到修行者的種種事跡，老板娘都聽得津津有味，有一次提到某位百年前的絕世女劍仙時，還不慎打翻了茶水。
老板娘是茶肆的主人，是母親，還是一個女人。
當(dāng)真正的神仙就在面前時，她的情緒卻出乎自己意料的穩(wěn)定，但是好奇是少不了的。
不過這位公子，最后那句話意思，顯然是不想讓人打擾他。
怪不得這位公子隨手就能扔出一枚銀紋元錢，長得還這般好看。
就是不知道公子和兩條街外，那能噴火的王瘸子比起來，誰厲害。
老板娘收了元錢，沖著公子微微鞠了一躬，在心里比較了陣，得出的結(jié)論，當(dāng)然是公子好看。
什么？是比誰厲害？
顏值就是真理嘛。
左宸又恢復(fù)了那般懶散的模樣。
這錢在他看來，的確是老板娘應(yīng)得的，同樣也不想老板娘再來打擾，便在那句傳音入密時，動用了太上宗的靈訣，“冰心咒”。
和廣為流傳的“靜心咒”作用相同，都是讓人靜心定神，凝思清氣。只不過效果，要比“靜心咒”要好得多。
如果太上宗的典籍沒有胡亂記載的話，“靜心咒”本就是脫胎于“冰心咒”，是“冰心咒”的簡化版本。
他靠在椅子上，微瞇雙眼，不時抿一口茶，看看門外的天色。
臺上的說書先生口若懸河，一刻鐘過去，水都沒喝上一口，依然侃侃而談。
“咱們清波府，最大的地頭蛇，當(dāng)屬雷刀門，寧家都要退避三舍。當(dāng)代雷刀門門主有三個兒子，大哥二哥都是人中龍鳳，唯有那三弟……嘿嘿！”
說到這里，說書先生刻意停了一下，預(yù)留給臺下的客人，相當(dāng)充足的反應(yīng)時間。
臺下不出意外的響起了一陣哄笑聲，顯然，那雷刀門門主的三兒子名聲不小，但并不是什么好名聲的樣子。
“那三弟名叫雷萬里，名字倒是大氣，人卻小肚雞腸，平日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人送外號，‘凈街虎’雷萬里！”
“他平生最喜，就是瞅見哪家良家婦女，然后坑蒙拐騙，騙了人家清白，隨后自詡為風(fēng)流戰(zhàn)績，大肆炫耀。可謂是……紈绔弟子！”
說書人搖搖頭，適時嘆息一聲。這類編排雷萬里的話，唯有在這個茶肆，全是熟人，方能說得出來，在其他地方，都是不敢說的。
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那這清波府，就沒有容身之處了。
臺下有人啐一口唾沫，卻無可奈何。平頭百姓所能做的，只有是祈禱不會遇到雷萬里罷了，還能做些什么？
左宸閉目養(yǎng)神。
說書先生淺嘗輒止，話鋒一轉(zhuǎn)，又說到了雷刀門的種種事跡。
其他的名門大派雖大雖強(qiáng)，但離這茶肆眾人的生活，還是太遠(yuǎn)，唯有雷刀門，或多或少都聽過遇見過。
在或是激昂，或是娓娓道來的聲音里，臺下的客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左宸依然坐在原地未動，他本就待在最邊緣的位置上，顯得并不起眼。
偶爾有客人見到這位容貌俊麗的新客人，愣了愣，就被老板娘伸手趕了出去，有人問起，老板娘也搖搖頭，說自己不認(rèn)識。
說書先生說得再口若懸河，畢竟閱歷所限，在左宸面前都是關(guān)公耍大刀。
轉(zhuǎn)眼就是日上三竿，正午時分，茶肆里的客人紛紛離場，回家吃飯的吃飯，在外聚餐的聚餐。
一上午沒停過嘴的說書先生下了臺，給老板娘告了聲別，走去另一個場了。如他這般名聲不響的先生，自然要多接幾個活計，方可以養(yǎng)活自己。
茶肆之內(nèi)，一時間就只剩下了老板娘和左宸兩人。
老板娘掩上大門，有些猶豫，還是走到了左宸身邊，俯身輕聲問道：“公子，已經(jīng)晌午了，您要吃點(diǎn)什么，我去給您買？”
一聽到吃，左宸興趣來了。他是修行者，卻還沒到飲風(fēng)餐露的辟谷境界，口舌之欲這方面，一向不虧待自己。
該說不說，太上宗的美食……的確匱乏。
“清波府有哪些特色？”左宸問道。
老板娘想了想，說道：“八寶雞，桂花雞，荷葉雞……”
左宸訝然，問道：“你們只吃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