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符，被清微派歸類為營生中，周易多少是有些不服的。
山醫(yī)命相卜，除了山是指入山修道，其他哪一樣不能做營生呢？
畫符這種操作，明顯超凡了，還怎么低調(diào)，怎么清修？
結(jié)果他在夢界清微山上，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一塊特殊的石頭。
由于境界不夠，山下鎮(zhèn)總是顯得遙不可及，他每日在夢界，主要就是打陰魔。
說白了就是打磨心性、從去雜念開始。
陰魔就是雜念所化，將之打殺掉，就等于是回收了雜念所結(jié)合的那部分魂力。
可這個工作隨著他越來月熟稔，實力也不斷的提高，難度變得越來越低。
結(jié)果就是，原本要花費幾個小時，現(xiàn)在不到一個小時，就完成。
想要再加加班，魂力不允許了。
戰(zhàn)斗是需要魂力的，而他的魂力是有上限的。
他已經(jīng)在嘗試盡可能的少消耗魂力作戰(zhàn)。
譬如，他近來都不怎么爆氣（提靈斬）了，更別說開靈打廝殺。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意思就是，一旦超過這個限度，不但低效率、耗時間，自己累個賊死，還節(jié)省不了多少。
因此，一味的節(jié)約不劃算。
而且，他得留下些魂力，用于演武。
他的技能熟練度，已經(jīng)達到了瓶頸。
爐火純青就是現(xiàn)在的天花板，再想往上，別說是捷徑，能找到攀爬的路就不錯了。
而他綜合總結(jié)，認為，想要再上，得滿足兩條。
其一，念控入微。
這就仿佛人類的科技體系。
最先有了度量衡，有了標準，這是一個檔次。
將造物的精準度，普遍提升到厘米的誤差內(nèi)，這又是一個檔次。
然后是微米，車工在車很多設備的內(nèi)徑時，會用道游標卡尺，精確到‘絲’。
再然后是納米，納米這個概念成了很多商品的噱頭，紡織品達到這個級別多么保暖吧啦吧啦。
他的修行也是這樣。
人的身體是一臺非常復雜的設備，原本是自動運轉(zhuǎn)的。
人的意識就像人們使用智能手機般，只管應用，不管背后的運轉(zhuǎn)原理，后臺程序。
然后他通過修道可以調(diào)節(jié)成手動了。
但目前還很粗淺，也就管管器官運轉(zhuǎn)，體系運作什么的。
腺素的分泌，比如腎上腺素、胰島素、多巴胺等等，精確分泌，他就無法控制。更別說細胞組織。
無法控制，是因為沒有適合的工具。
這就涉及到了‘念控入微’，以及更具體的煉念成絲。
想要成絲而不斷，得足夠韌，足夠純。
可以借鑒碳管，石墨烯……
這就靠《歸元訣》的修行了。
當然，也需要他積極的殺陰魔、去雜念，這不是一日之功。
其二，厚積薄發(fā)。
之前能迅速成就爐火純青的境界，是因為自身的底蘊，乃至外界的相關(guān)信息，起到了示范作用。
更直白些說，你隱約知曉‘爐火純青’是個什么樣子。
因為有人做到了，你看到了，至不濟想到了。
這就好比一座山，云霧遮蓋，但山終究在那里，你的目標就是爬這座山。
尋常人都是一步步走過去，你想了辦法，能跳，甚至能用纜車上去。你靠技術(shù)走了捷徑。
可接下來的，卻是想都想不出來的。
就仿佛你到了山巔，還想更上，那就是登天了。
登天怎么個登法，你不知道，別人也許有知道的，但那是只適合別人的辦法，也不會告訴你。
你沒有榜樣可學，沒有慣例可依，你成了開路者。
這個時候你該怎么辦？
只能是嘗試，做個鳥翅膀，造個滑翔翼，穿個飛鼠服……
這就叫厚積，等確鑿的找到了適合你的辦法，叫薄發(fā)。
周易認為，他的薄發(fā)，應該是跟‘煉念成絲’一起到來的。
想要制成又輕又薄，還能密不透風兜住風的材料，起碼也得上‘絲綢’，有絲才能成綢。
他估計，只有道了念如絲階段，他才能感受到一些現(xiàn)在無法感受的細節(jié)，從而進一步改進提升。
這就好比顯微鏡觀察，倍數(shù)決定你能看到什么，以及看的是否清晰。
現(xiàn)在，是再次的積攢底蘊的時候。
人家不是說了么，運氣等于準備遇到了機會。
他這就是在準備，以便到時候能牢牢的抓住機會。
扯遠了。
由于缺少了冒險元素，在夢界每天就是殺殺怪、演演武，過的相對枯燥，因而顯得有些不值一提。
這就好像每天就是朝九晚五打卡上班，波瀾不興，沒啥值得一題的故事。
剩下點閑暇，周易選擇逛清微山。
魂力不夠折騰了，但走走逛逛，還是允許的。
他之前一再嘗到過‘拾遺’的甜頭，自然希望能再有斬獲。
然后就真還有。
不經(jīng)意的一瞥。
咦？那塊石頭，怎么有一點點發(fā)紅呢？紅的不太自然，不像是天然的。
他就走過去撿了起來，然后發(fā)現(xiàn)是一塊殘破的石頭印章。
碎裂了三分之一，不能用了，就被丟掉了。大概吧。
他對這清微山上的所有人工造物都有興趣，于是就研究。
包括在顯示中，用橡皮泥仿制，然后在紙上蓋章。
最后，他確認，這是一種他尚未掌握的符印。
雖然由于缺失的較多，以他在符箓方面的造詣，根本無法補完，只能看個眼饞，但這為他打開了一扇窗。
“我去！敢情這畫符，也能玩印刷糊弄人??！”
他之前不服畫符是營生類，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整這玩意非常消耗靈力，以及魂力。
他甚至已經(jīng)考慮了技能熟練后，以及以合規(guī)格的朱砂黃表紙符筆為載體和法器，所帶來的靈力和魂力的節(jié)約，但仍感覺算不過賬。
自用倒還好說，可售賣，這玩意得賣多少錢才合適？一般人家能消費的起？
更關(guān)鍵的是，誰都有弱小的時候。
初出茅廬的小道士，一天能不能成功畫兩張符？
難道那個時候就開始流行啃老了？先跟個師父混個十年八年？都是這么過來的？這道修的是不是磕磣了點？
當然，要是參考現(xiàn)代的九年義務教育+高等院校學習，十年八年倒也合情合理。
可他總覺得，即便是那些大小進道觀的，一開始也是以啟蒙教育為主。識文斷句，提高素養(yǎng)。
大不了像現(xiàn)代半軍事管理的那些學校般，加點專業(yè)料，早早的培養(yǎng)習慣。
從這個角度看，他屬于文化素養(yǎng)底子打的極為扎實的，就仿佛是秀才修道。
這種情況下，還得十年八年才能自給自足，這就不是節(jié)奏慢的問題了，而是不像話。
古人平均壽命就不高，十幾歲就結(jié)婚生娃，生活節(jié)奏雖然慢，可各行業(yè)都是邊學邊用，學徒來了就是小工苦力，兩三年頭上往往就是很熟練的助手了，精明好學的，已然就差經(jīng)驗了。
這么一比，這修道未免太高冷了，這營生，真正能養(yǎng)活自個兒之前，怕就餓死了吧？
撿到符印之后，周易覺得破案了。
符師正經(jīng)畫的符是一種。
雕版印刷，又是一種。
嗯，學好不易，學個壞能有多難，我上我也行！
周易在一番嘗試之后，真還就鼓搗出來了。
畢竟有夢界，在那里操作，試錯成本相對低。
他將之比作超凡版的超算機。
在現(xiàn)代地球，超算機就是一等一的研發(fā)力。
各種模擬演算，算的七七八八了，實踐操作，這就大大節(jié)省了現(xiàn)實時間、材耗、人耗等等。
他也一樣，現(xiàn)在夢界鼓搗，差不多了，現(xiàn)實里測試。
之前給孟來財打電話，就是因為在夢界中出成績了。
現(xiàn)實中想要推進，想必也不會太慢。
無非是因為當時氣海開辟了沒多久，也不是很急著用錢，他不覺得這個項目有資格擋了修行的道，哪怕是武道修行也不行。
今天，借著這個機會，他覺得不妨試一試。
開光符符印，然后跟豬肉檢驗的戳子似的，‘啪嚓！’一蓋章，普通兵器裝具，成了準法器了，這嗶格抬升的，想想都美滋滋！
于是他讓部隊的人幫忙找花崗巖。
這種巖石本身的透水性好，也方便靈力通過。
關(guān)鍵是，清微山?jīng)]有多少種石頭讓他測試，花崗巖最多。
這點要求部隊自然高效的就滿足了。
直接從附近的石料加工廠買。
石料廠的人還開玩笑的問：“咋？領導想看胸口碎大石？”
石料運回來，周易直接抽出了那把秋水刀。
列車上的對付劫匪，情急之下掌握了靈刀投擲。
這招可以拆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靈刀，一部分是投擲。
投擲主要靠念力鎖定引導，以強化準度。
靈刀則算是一種附能，令兵器加持靈力，鋒芒利刃。
現(xiàn)在，便用上了這靈刀之法。
附加了靈力的秋水刀鋒利無匹，再加上他的基礎拳技本就是基礎刀法，爐火純青級別的刀法，威力巨大，堅硬的花崗巖，在秋水刀下，就跟豆腐一般，‘咔嚓！咔嚓！’就切割成了小塊兒，截面平滑，比粗磨過的還細膩，也就比用油砂紙精磨的差一些。
負責送料的官兵看的暗自咋舌，回頭跟戰(zhàn)友八卦：這對師徒，都有是有大本事的……
刻符，同樣得加持靈刀之法。
即便如此，仍舊連著刻廢了好幾塊。
這是因為花崗巖的細部耐受性不同，在刻的過程中，會碎出一個豁口。
豁口雖小，卻令符文的紋理不標準了，這就廢了。
符印刻好，又要來橄欖油，并找個能承壓的鐵罐浸泡。
浸泡時，周易釋放靈力，進行融油施壓。
完成潤澤，又將符印拿在手中，進行靈力滲透。
前前后后耗時近三個小時，耗費的靈力，最夠施展十次靈符術(shù)。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敢說一勞永逸，但以后用就方便了許多。
接下來，還需要給這厚板磚般的印章加一個套子。防止靈力通過時，從四面溢出。
這次周易選取的是來自異界的材料。
通過編織手藝，令其像繩編般套在印章上，底部是章，頂部用來扣握和輸入靈力。
這種細藤在吸收靈力后，會形成膨脹，宛如那些在水里泡發(fā)了的物件般黏連成片，這樣嚴密性就上來了。
而它的另一特性，就是空氣傳導性差，接觸傳導性強。
于是溢出的靈力加持在它身上，它會將至反饋回石料，而不是傳導到四周的空氣中。
另外，這靈符印章，也是豐儉由人，輸入的靈力多寡，效果也不同。
當然，是有上限的。
并且也符合小曲好唱唱好難的說法。
如果比效果的上限高度，還是手動更牛嗶，而且可以差距很大。
但比下限，由于足夠規(guī)范，又比那些初接觸符箓之道的要強。
至少它能保證有效性。前提是輸入標準線以上的靈力，且壓印過程正規(guī)。
周易還特意調(diào)制了專用的‘金漿’。
朱砂，金漆，這類制品，古代受限于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技術(shù)，材料乃至成品，品相不穩(wěn)定，價格還高。
而在現(xiàn)代，卻是輕易就能搞到相關(guān)記憶中所謂極品。
配方自然是來自畫符的相關(guān)傳承。
能以靈力在虛空中勾勒，也能加載在器物上，這是一整套，符箓的種類不全，但畫符的基礎部分，卻是完整的。
甚至包括正宗的黃表紙的制造工藝。
蘸上金漿，灌入靈力，印章直接蓋在裝具內(nèi)部的后背上。
具體就在肩胛骨中央、手最不好夠到的地方。
蓋章之后，細小的脈絡拓展，像是微型的擴張，又仿佛根須延伸，周易也不曉得這個開光的過程會持續(xù)多久。
他意識到加大靈力供給，或許能快些。
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做法。他怕給的太多，鬧出大動靜。
惡意的想，如果因為他，衍生出一個蓋章行業(yè)，把人當成汲靈器+靈力電池，他得被多少武道人士詛咒？
他甚至都能想到相關(guān)畫面：某武道人士，受生活所迫，來到某處，走流程，像賣血一樣賣掉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靈力。
更甚者，有專門的組織，抓捕那些無后臺的，又或從外地來的武者，讓他們強行輸出，不合作就往死里打……
人類社會就是這樣，技術(shù)發(fā)明出來，往往首先嘗試用于暴力。
實力為尊，自然一切的核心，就是圍繞如何提升實力。
隔了一天，周易就發(fā)現(xiàn)，還是沒能拿捏好分寸，這光開的多少有點過分了。
裝具表面，開始體現(xiàn)電鍍特質(zhì)。
原本人家為了隱蔽性，專門做了亞光處理。
這下好了，雪碧兌葡萄酒，又把糖份給整回去了。
此時再穿戴上，就不是摩托車殺手了，而是2014版的機械戰(zhàn)警。
這只要不瞎，就能看出差異來。
雖然這套NO·1已經(jīng)被定性為紀念品（前提是周易當關(guān)底表現(xiàn)出色），可美化處理，還是做的有點早了呀。
“它怎么了？”
面對部隊方面好奇多過問責的提問，周易也只能老實回答：秘術(shù)加持。
對方頓時眼睛一亮：“能否通用?！?p> “至少現(xiàn)在還不行?！?p> “可否讓廠房檢測？他們有團隊帶著專業(yè)設備過來了。”
“暫時還不行?！敝芤组_始有些后悔自己的騷操作了。
人前顯圣確實很重要，但也分時候場合，這個時候其實貌似已經(jīng)不需要裝嗶，裝了，屬于畫蛇添足，自找麻煩。
當然，這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和推斷，其實這一裝，裝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