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朝,坪山縣。
高墻厚瓦,亭臺樓閣的寧家大宅此刻已經(jīng)掛滿了白布,哭聲震天,靈堂內(nèi)跪滿了一臉悲戚的人群。
寧游跪在最前方,眼角淚痕未干,面色悲傷,心中發(fā)涼。
他哭了。
卻不是為了面前的“便宜先父”,而是為他自己。
做為一個穿越者,寧游這三個月來的心情跌宕起伏,猶如過山車。
三個月前,寧游剛剛穿越,在此世界醒來,他以為自己附身的是一個富家少爺,從此可以過上玩鳥逗狗,調(diào)戲良家婦女,天天去青樓會所的日子。
但過了一個月,寧游漸漸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尤其在祭祖的時候,族譜最前方的一個姓名,更是讓他心中一驚。
寧采臣!
他的先祖,竟然有一個叫寧采臣的!
淦!
寧游一時間難以接受,悄咪咪的多方打聽,在被便宜父親痛罵了好幾次,說自己數(shù)典忘祖之后,終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也明白了祖先的來歷。
他竟然真的是寧采臣的后代!
三百年后的嫡系后代!
但他的老祖母并不是聶小倩,而是寧采臣小妾的后代。
采臣先祖雖然年輕的時候一直強(qiáng)調(diào)自己“平生不二色”,但事實證明,先祖當(dāng)年還是太年輕。
在荒野破寺遇見異人靈鬼,采臣先祖就慢慢變了,在第一任妻子死后,娶了據(jù)說是鬼仙轉(zhuǎn)陽的聶夫人,二人生了兩個男孩。
后來采臣先祖還不滿足,逐漸變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人,又娶了一房小妾,也生了一個男孩。
好在響應(yīng)了三胎,三胎也都很爭氣,都當(dāng)了大官,開枝散葉,寧家逐漸繁盛起來。
但據(jù)說,聶小.....聶老祖母的后代斷了香火,寧家主脈嫡系就落在寧游這一脈的身上。
聽聞自己的身世,寧游一陣大喜。
雖說鶯鶯燕燕,青樓會所的日子很爽,但能爽的過修仙證道,自在逍遙嗎?
畢竟修了仙,壽命延長,血氣充盈,就可以天天去青樓會所了??!
還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腰子。
這才是大自在?。?p> 寧游開始動用寧家關(guān)系,尋找仙道蹤跡,想要邁入修行的世界。
甚至還跑去寧家后山,差點刨了采臣先祖和聶老祖母的墳塋,但都沒找到任何修行的痕跡。
如果不是族譜寫的明明白白,先祖的故事也和寧游前世讀過的聊齋正本差不多,他都以為自家便宜老爹在編故事騙自己了。
可最近這段時間,寧游已經(jīng)沒空去找尋仙人和修行的蹤跡了。
他發(fā)現(xiàn)了家中的異常。
三個月前,寧游大伯莫名暴斃,寧家披麻戴孝,哭聲震天,好一陣悲戚。
可無論寧游還是前身,都對不茍言笑,神情嚴(yán)肅的大伯沒太深的感情,披麻戴孝,哭過一場,事情就結(jié)束了。
但....這遠(yuǎn)遠(yuǎn)不是完結(jié)。
兩個月前,寧游的二伯,一個體格健壯,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也莫名的去世了。
寧家再一次披麻戴孝,哭聲震天。
兩月之內(nèi),連死兩人,寧府之內(nèi)頓時人心惶惶。
不得已,寧家趕緊去道觀和寺廟,請了道僧,做了法會,驅(qū)邪辟邪。
但沒用。
就在昨晚,寧游的便宜父親,也突然死亡,撒手人寰。
寧游第一個沖進(jìn)房間,看見了便宜父親的死像。
那根本不是他印象中的父親了。
滿臉皺紋,頭發(fā)花白,眼窩深陷,皮膚干枯如樹皮,這哪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人,分明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
但沒等他喊出聲,寧家老太爺,也就是寧游的爺爺,一個面色紅潤,腳步穩(wěn)健,除了一頭白發(fā),根本看不出來一絲老態(tài)的老者就沖了進(jìn)來。
“快將小少爺拉出去,免得沾了死氣!”
寧老太爺沖著門外大喊,頓時幾個健仆就沖了進(jìn)來,將寧游拖走了。
而寧老太爺則親自替寧游父親收斂尸身。
寧游被拖走時,心中發(fā)冷,明明是六月暑氣,但他心頭卻冒著一陣陣的寒氣。
“老頭子.....又變年輕了!”
……
在二伯去世的葬禮上,寧游看見老爺子的時候,就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
老爺子前兩年身體就不太好,一直在宅中頤養(yǎng)天年,雖然封建大家長的威儀仍在,但漸漸已經(jīng)不怎么過問府中事宜了,平時也不怎么露面,寧家也沒有晨參暮省的規(guī)矩,寧游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印象中,爺爺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皺紋滿面,行將就木的老人。
可葬禮那天,寧游發(fā)現(xiàn),老爺子身體明顯好了許多,腿腳行動自如,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淡了些。
葬禮上,老爺子面對一些族人異樣的眼光,都解釋是在坪山寺里求來了一枚寶丹,身體舒朗了許多。
參加葬禮的坪山寺老住持也笑著附和,一時間,求丹之人大增。
可寧游總覺得有些奇怪。
坪山寺,他去了不下二十遍,寺里寺外都摸了無數(shù)遍,沒發(fā)現(xiàn)任何修行的痕跡,倒是發(fā)現(xiàn)了那老住持和女人暗中幽會,還帶著一個快六七歲的孩子。
孩子和老住持有六七分像。
這樣違規(guī)破戒,幽會女子,還生了孩子的人,能練出寶丹?
雖然心中懷疑,可一切都是寧游自己的猜測,不好名言,也找不到其他證據(jù),也就慢慢擱置了。
直到昨晚,父親去世,死相詭異,老爺子又變的更加年輕,寧游才明白,事情已經(jīng)很危險了。
……
“嗚嗚嗚,我的兒啊,你怎么就去了!”
靈堂之上,老爺子失聲痛哭,哭聲洪亮,中氣十足。
一聽到這個洪亮的哭音,寧游心中就發(fā)寒不止。
老太爺給寧游父親的死因是,急中風(fēng)而亡。
好一個中風(fēng)??!
“好慘??!”
“我們寧家怎么就這么慘啊!”
“是不是有奸人作祟,老太爺,還是要請得道高僧來做法事啊!”
家中親眷,哭成一團(tuán),泣不成聲,其中有好幾個長相頗為美艷的美婦哭泣之余,悄悄盯著寧游。
原因很簡單,寧家死了三子,寧老太爺唯一的女兒也已去世,寧家大房二房都沒有生男孩,寧家第三代,現(xiàn)在只有寧游一個男丁。
也就是說,這偌大的家業(yè),都是要寧游來繼承的。
這些沒有一兒半女,又青春美貌的妾室,自然忍不住盯上了寧游。
只不過,寧游現(xiàn)在沒有任何心思想這些事,看不到這些目光。
寧家二代男性后代盡皆死亡,那下一個會是誰?
寧游不敢想,但靈堂的哭聲告訴他,如果再不想辦法,下一次,這些人哭的就是自己了。
到那時,恐怕還是老頭子給自己送終。
“必須自救!”寧游在心中告誡自己。
可自從昨晚他見過尸體后,老太爺就將他禁足了。
給出的理由是,家中不太平,不能隨意外出,以免被奸人所害。
哪怕此刻在靈堂之上,也有兩個健仆跟在寧游身后,隨身保護(hù)。
老太爺給出的理由太充分了,寧游現(xiàn)在是獨苗,自然要嚴(yán)加保護(hù)。
只有寧游自己知道,這種保護(hù),其實是死亡前的枷鎖,防止獵物走脫。
“可惜,空有金手指卻無法使用,不能助我破局!”
寧游跪在靈堂之上,心中長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