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姑娘客氣了,這次下來,沒有特別針對你家!”
一同而來的其中一人,從一開始就顯得很低調,在馬景澄遞水給他時就察覺到了此人的與眾不同。
更準確地說是沉穩(wěn),相比于其他人的木訥,此人點頭、微笑、雙手接水等等微小的反應,倒是讓馬景澄警惕起來。
此刻再聽他的發(fā)言,馬景澄更加確定,這個人才是這些人中最厲害的,可能現在職位不太高,但是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從整個大環(huán)境來說,大家都是窮人,都揭不開鍋,憑什么你家頓頓大魚大肉?
處于對立面的人,始終帶有一點戾氣。
在公事公辦的同時,多少都帶有一些私人的情感,盡管有時他們自己都不能控制這種有意無意間流露的情愫。
比如屋子里的多數人正是這樣。
然而,觀人觀面,觀神觀心,這個留著平頭,眼神堅毅,卻極其冷靜的男子卻似乎沒有這種心態(tài)。
只聽他細心解釋,語氣溫和:
“你知道,這次調查是全國統(tǒng)一行動,在西境,四月份就已經開始了,我們攀州地區(qū)比較特殊,直到五月中旬才開始,州里路不好,去一個地方往往來回要折騰好幾天,有時候更久,多個調查組在跑,都是為了全國的經濟發(fā)展,為了能在年底做完,我們剛從其他地方回來,就直接來花鎮(zhèn)了!”
他短暫停了一下,察言觀色看周圍是否有人補充,見沒有之后,才用公事公辦的語氣道:
“所以,齊姑娘大可放心,我們就是了解情況,只要如實回答就可以了?!?p> 不動聲色之間。
此人以齊靈知道情況為前提,首先將私人對立的情緒摘掉,轉為公事公辦,然后闡述全國一盤棋,國家指導方針的理念。
再舉了州里的例子,給了一個心理上的緩沖,完美地避開了直接問話的情緒沖突。
同時將此行的目的挑明。
如果大家平時見到的都是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對他的話語有任何的觸動。
然而,大家平時見到的人可沒有他那樣的耐心和沉穩(wěn)。
就此,暴劣和柔和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鎮(zhèn)上除了黃優(yōu)優(yōu)和周國棟,也有不少人在場。
他們面帶笑容,心里在感嘆巨大差距的同時,也驚嘆這就是州里的領導,說話水平都不一樣,內心都是服氣的。
馬景澄更加堅定了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在與人打交道的地方工作,就是需要這種讓人感到舒服的能力。
有人曾說,同樣是挨刀子,一個劊子手讓你帶著恨,另一個則讓你帶著舒服,當然會對連挨刀子都讓你舒服的一個有好感了。
同樣一份工作,有一百個候選人都可以做,盡管成果有那么一點都偏差,但都能完成。
然而,這一百個人中,只有一個人在完成的同時,還能讓自己的領導和手下感到舒服。
那么要選誰?
肯定不會是一百人中單單成績最好的那一個。
一般來說,在與自己對手交談時,還帶有微笑的,有兩種。
一種是隱藏著更大的陰謀,微笑只是為了讓對手放松警惕。
另一種就是心懷更廣闊的天地,眼前的這些小泥小沙遮擋不了他的眼界,更塞不住他的心路。
在馬景澄看來,眼前此人屬于第二種。
所以,這個人心里應該不會有經濟地位的對立情緒,有對立情緒的人一定有要表達不滿的欲望和行動。
而劉東家的事情恰恰是一個最好表達這種不滿的載體。
顯然他沒有這種行為。
“請問您貴姓?”
馬景澄在思量之后,很想知道這個人的姓名。
人常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馬景澄相信自己不會看錯的。
在籠子里活動的鳥,盡管不需要和籠子的制定者有接觸,也不需要拔下羽毛送給籠子管理者,但和管理者有個良好的互動,是非常必要的。
因為,有時候,你能不能飛,不取決于飛翔的能力,而取決于管理員是否給你開門或者打開你腳上的繩子。
良好的互動,即使不能為自己帶來多大的收益,但通常也不會讓壞處更壞。
沉默不語者,不語則已,語出驚人。
“哦,不好意思,忘了介紹?!?p> 平頭男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笑著開始介紹,“我是州里負責財政相關的李寬…”
他介紹了自己,接著也介紹了一同前來的幾人。
其余幾人不愧是州里來的大人物,眉宇間的得意盡顯無疑,有著大人物的傲嬌神情和風范。
相比之下,這位叫李寬行為卻形似一個剛進入職場的小職員,沉穩(wěn)不卑微卻沒有一點大人物該有的姿態(tài)。
同行的幾人雖然不明白李寬為什么跟一個嫌疑人這么多廢話,但也不覺得奇怪。
今天李寬的態(tài)度比在其他地方要熱情得多,可能因為這家是他們到過最富有的人家,且女主人異常的讓人浮想聯翩,還是個寡婦,但總體也沒有相差多大。
另一邊,從李寬開口,馬景澄就一直注意在場另外幾人的反應。
這是他的習慣了,如果你想要了解一個人,不止要觀察這個人的神情和反應,還要觀察他的同伴。
能得到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他們在面對同一件事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行為差異。
很顯然,剛才那幾人相互之間短暫的對看,說明了他們對李寬的行為是有那么一絲絲詫異的。
那么是什么導致了他們那么一閃而過的詫異呢?
當然是李寬對待同樣一件事表現出了的不同態(tài)度。
有詫異,卻只有一絲絲…
心思縝密的人,行為出現一絲絲的偏差,在某些人眼里或許是正常的表現,但在馬景澄眼里,那可就太不正常了。
他雖然沒有和這些人一同去過其他鎮(zhèn)上,但他斷定,這個李寬一定知道點什么。
一個對大家都很熱情的人,卻在某個時候,對待另一個人的熱情多了那么一絲絲。
那么他,一定有所圖!
而且眼前這人是與錢打交道的。
“李主任,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其中一個在李寬說完之后,笑著征求其意見。
“師主任,說笑了,您是調查組的組長,我只是一個隨行人員,聽您的!”
李寬笑著回復那個四十歲左右,滿臉麻子,戴個眼鏡框的短脖子男人。
“那么我們開始吧!”
這組長似乎也不敢太怠慢李寬,點頭之后,朝著其他組員示意。
馬景澄注意到,明顯這李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突然的打斷了,盡管其臉上帶著笑容,但還是沒逃過馬景澄的眼睛。
馬景澄不由地看向了齊靈。
這個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女人身上,到底藏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