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面前是一座巨大而老舊的醫(yī)院。
院外圍墻上的瓷磚東缺一塊西少一塊,坑坑洼洼看著就丑,墻邊的植物長短不齊,肆意生長,看起來一片混亂,不過應(yīng)該是有被人隨意打理過。
銹跡斑斑的鐵門緊閉著,地面上的滾輪劃痕表明時常有人來到這里,但顯然病院的負責(zé)人是懶得去清掃打理門面。
因為這里只是個沒什么人喜歡光臨的精神病院,除了上班的醫(yī)生和護工,這里也沒有幾個外人。
透過鐵門看向里面,精神病院的大樓也好不到哪兒去,光看其風(fēng)格就與曾經(jīng)見過的醫(yī)院大樓相差甚遠,感覺像是很多年前的老建筑,盡顯頹勢。
顧明看到值班室的大爺只抬頭望了眼車子,就慢悠悠地走出來將鐵門打開了,看起來愛麗絲好像還是這里的???。
他問道:“極度污染者在不清醒的時候就是精神病人嗎?”
愛麗絲一邊將車停到路邊,一邊回答道:“差不多吧?!?p> 顧明疑惑:“不過就被這么隨意地關(guān)在精神病院是不是不太妥當(dāng)?我以為這種人會是在什么看守嚴(yán)格的院子里被很多人看管著?!?p> “嗯,怎么說呢,看管他們好像沒什么用?!睈埯惤z解釋道:“在絕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只是精神病人,既沒有價值也沒有威脅?!?p> “而那么高的污染值,一旦墮化成怪物,或者想要干點其他什么的,很難說有誰能管得了,最好是趁意外發(fā)生之前就把他們殺死?!?p> “但他們又從來都沒有犯過罪,反而是因為不幸才淪落成這樣,就這么宣判一個足夠倒霉的人死刑似乎也不太好。所以只能放到精神病院里,最多只是做個預(yù)警?!?p> 顧明點了點頭,問道:“所以為什么要找他們?”
愛麗絲下了車,走到車后面,將后備箱打開,然后把一大袋子?xùn)|西提了出來。
“實際上,他們有著相當(dāng)強的能力。我們要做的,就是去找他給你畫畫。你當(dāng)個模特就行了。”
“畫畫?”
經(jīng)過打開的鐵門,顧明聽到前方的大樓里逐漸傳來了些許病人們或歡笑或哭泣的聲音。
兩人從正門進入大樓,一名醫(yī)生恰巧路過他們面前,看到了他們,開口問道:“愛麗絲,又來看望老皮克曼了?”
“是的。維托醫(yī)生,他這兩天情況怎么樣?”
“和往常一樣吧,幾十年都是一個樣子?!本S托苦笑道,“雖然吃喝拉撒沒什么問題,身體還挺健康,不過其他時候都只待在房間里,不是在畫畫就是在發(fā)瘋?!?p> “你直接去找他就可以了?!?p> “謝謝?!?p> 愛麗絲笑著道謝,然后領(lǐng)著顧明上到了醫(yī)院三樓,順著通道朝里面走去。
明亮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窗外傳來某些病人在樓下后院玩樂的聲音。
兩側(cè)的病房中,一個個精神病人待在自己的房間中,或是被綁著還大吵大鬧,或是安靜地看著窗外思考著什么,偶爾有護工和醫(yī)生經(jīng)過,進去進行治療,記錄情況。
“我沒瘋!我說的都是真的!”
“醫(yī)生,我也想下去玩?!?p> 他們的交流聲傳進顧明耳朵里,他感覺這里還挺有意思的。
然而,以某個房間所在位置為界限,那些聲音被拋到了身后,仿佛被吸收了或是無法傳進來一樣,周圍一片安靜。
病房里不再有病人和其他病床、柜子之類的擺設(shè)了,取而代之的一幅幅畫紙。
黑色、紅色、紫色,充滿各種各樣的顏色、將它們斑駁雜亂地混在一起的畫紙鋪滿了整個房間,凌亂的顏色什么也看不出來,但卻又讓每個觀眾感覺確實畫了什么東西。
而且顏料不止在畫紙上出現(xiàn),仿佛從畫紙上擴散出來一樣,還出現(xiàn)在病房的墻壁上,以黑色和藍色為主基調(diào)的底色上像小孩涂鴉一樣灑著其他色彩。
“這都是他畫的?”
顧明感覺周圍的氛圍變了,仿佛一下子把他從陽光下拉到了某個陰暗的角落,他不禁回頭看了眼身后。
種種怪異的感覺顧明想起了他看到過的苦難教會的壁畫。
愛麗絲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周圍的畫,仿佛在找和上次來時看到的有什么區(qū)別,她回答道:“這不是顯然嘛。這里所有的畫都是他畫的。”
再往里走,紙上和墻上的畫逐漸變了,不再是“抽象意識流”,而是更為詳細和具體的寫實一般的場景。
仿佛僅用了極其簡單的手法進行創(chuàng)作,絲毫不拖泥帶水一般,在血液和死亡和混亂的背景中,一張張恐怖的人臉躍然紙上,他們表情猙獰而恐怖,無從得知那是被外物驚嚇的結(jié)果還是人類內(nèi)心的陰暗涌出,但卻讓人感覺到他們絕非是單純的幻想作物。
再往后看,一只只外貌古怪、形態(tài)各異的未知生物出現(xiàn)在畫紙和墻壁上,它們有的似乎正試圖向觀眾走來,身體構(gòu)造詭異而科學(xué),仿佛每一個動作都像是用照相機當(dāng)場拍下來的,還有的則如同某種虛無縹緲的東西被不小心給偷偷記錄了下來,充滿著一種神秘感。
一路走來,顧明感覺到莫名的恐懼逐漸攀上了身體,這里不像是醫(yī)院,更像是個人畫展,只是如果要讓人來參觀可能得設(shè)置年齡分級。
愛麗絲走到靠里的一間房間,里面?zhèn)鱽砹松成匙黜懙穆曇?,她推開門,映入兩人眼前的是一個寬大的背影。
他身上穿著褶皺的病服,渾身上下都被顏料弄得骯臟不堪,長時間未梳理的蒼白頭發(fā)變成了一綹一綹糾纏在一起。
聽到有人進來,皮克曼沒有轉(zhuǎn)頭,只是用厚重的聲音問道:“愛麗絲,你來早了。這副畫我還沒畫完?!?p> 愛麗絲走進去,將手上提著的袋子放到皮克曼身邊,里面露出了新購買的顏料、畫紙和畫紙。
“皮克曼爺爺,我不是來看畫的,我是來請你幫我給他畫畫的?!?p> “哦?”
隨著皮克曼轉(zhuǎn)身,顧明看到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堅毅的臉上掩蓋不住歲月的痕跡,但那雙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
“這小子長得不錯啊,是你男朋友嗎?”
“你說笑了?!睈埯惤z推了顧明一把,“這是永恒黑海的二級主教顧明。他現(xiàn)在失憶了,在我的庇護下生活,我想要從他身上知道一些永恒黑海的情況?!?p> “呵呵,那好說。”
顧明被皮克曼突然一把拉了過去,嚇了他一跳,他驚道:“你要做什么?”
“畫畫?!逼た寺鼘㈩櫭魍频綁?,“坐下,不要亂動。愛麗絲,能不能給他上個束縛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