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合作
站在劍上，浮光山的風(fēng)景盡收眼底。遠(yuǎn)處的瀑布從山峰間涌出，似飛泄的銀鏈，在光下閃爍。山中的樹木郁郁蔥蔥，隨風(fēng)搖曳。
兩人站在劍上，保持著一點(diǎn)距離，連衣角都沒有絲毫摩擦。但沈知意可以清楚地感到，在遠(yuǎn)離陶奕的視線后，這把劍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裴緒沒有說話，沈知意也不語，空氣仿佛陷入詭異的沉寂。最終，還是裴緒打破了沉默，他的語調(diào)不再慵懶散漫，只是淡淡的說：“你不是沈知意?！?p> 不是反問句，他知道了。
本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tài)，沈知意也平淡的開口：“是啊，我確實(shí)不是她。”反正已經(jīng)掉馬了，沈知意干脆問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她的?！?p> 裴緒接道：“眼神?！?p> “哦，是嗎，有什么不一樣？”沈知意故意問道。
“她怕我，所以她不敢直視我的眼睛，她再怎么裝，眼睛里的恐懼都會忍不住溢出來。但你和她不一樣。你不怕我，因?yàn)槟愀揪筒皇撬?，你也不知道我是誰?！?p> 沈知意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一聲，問道：“你不是我的弟子嗎？”
裴緒掃了她一眼，道：“我是域主?！?p> 沈知意莫名其妙：“我還是峰主呢?！?p> 聽完這話，飛劍忽然停下，就這樣懸在半空。
裴緒毫無波瀾：“我是魔域的，懂不懂？”
“哦，現(xiàn)在懂了?！?p> 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聽這話，是打算讓我死個明白了唄。她明知故問：“所以，你要?dú)⒘宋?？?p> 裴緒這才又恢復(fù)了那副閑散的模樣，道：“你倒是不笨?！闭Z調(diào)上揚(yáng)，看來他現(xiàn)在心情還不錯，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辦掉她。
借著這個機(jī)會，沈知意繼續(xù)說道：“實(shí)話實(shí)說吧，我一覺醒來就這樣了，我不知道這是哪，也沒有原來那個人的記憶，這樣看來，我對你沒有威脅吧？”
沈知意現(xiàn)在倒是有些郁悶，她這個穿越者的身份本來是打算在主廳爆牌的，沒想到中間會有這一出。
裴緒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像是有些苦惱道：“沒有原來那人的記憶嗎？這倒是有點(diǎn)難辦……”接著他嘆了口氣說道：“不過沒關(guān)系，你方才知道我是域主，所以不能再留你了，放心，你很快就會死了?！?p> 沈知意：……我就知道你剛剛自爆身份準(zhǔn)沒什么好事。
聽到自己死期將至的沈知意倒是沒什么感覺。
反正左右都是一死，還不如死個明白點(diǎn)。她甚至把自己的推測說給裴緒聽：“按照你的身份和做法，聽起來像是和我這個身份是對立的。”裴緒勾唇，示意她繼續(xù)講。
“你本來是可以在昨日便殺掉我的，但是你沒有，如果不是因?yàn)轭櫦傻酵饷嬗腥说脑?，就是因?yàn)?，你忽然間發(fā)現(xiàn)我并不是沈知意，而且似乎對你還有利用價值？”
“八九不離十?！?p> 沈知意繼續(xù)道：“可是你今天突然反悔了。是因?yàn)槟阕约阂苍诓聹y，比如說，我不是沈知意，真的沈知意已經(jīng)死了，或者是沈知意沒有死，只是被我附身了。但這兩個猜測都有一定的風(fēng)險，所以你決定把我除掉，把風(fēng)險降到最低?！?p> 裴緒淺笑，開口道：“嗯，不錯。”
“你如果是域主的話，留在浮光山這種地方，不單單只是想殺個人怎么簡單吧？排除臥底的可能，因?yàn)槟阌邢胍臇|西在這里，而且是憑你現(xiàn)在清韻峰大弟子這個身份還拿不到的，在這么多峰主中，你偏偏選了當(dāng)清韻峰的徒弟，所以，這樣?xùn)|西需要我才能拿到的東西，或者是接近沈知意才有機(jī)會拿到的，對嗎？”
裴緒驚訝于她的推斷，笑道：“對?！?p> 沈知意挑眉，道：“你為了這一點(diǎn)風(fēng)險便把我殺了，豈不是很可惜？我一沒記憶，二沒法力，不就是最好的合作對象嗎？”她說的不是利用，是合作。
裴緒饒有興致的看著她：“合作？你我之間有什么好合作的。”
“當(dāng)然是我給你拿你想要的東西，你在這段時間里付給我相應(yīng)的報酬，怎么樣，不虧吧？”說完，沈知意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什么報酬？”
“銀子？靈石？”
裴緒若有所思的問：“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沒有法力?！?p> 沈知意了然：“很簡單，人在最危險的時候就是總是會做出求生的本能反應(yīng)，所以……”沈知意看了一眼離她千丈深的地面，然后淡淡的朝他說道：“我是真沒有法力?！?p> “怎么選，便是你的事了?！闭f完，她沖他望了一眼，然后整個人往后退了一步，直往下方墜去。
迅疾的風(fēng)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失重感卷襲了全身，她沒有閉眼，只是看著那個御劍懸浮在天際的人。她在賭，賭那樣?xùn)|西對他的重要性，賭他會因?yàn)槟菢訓(xùn)|西而保住她的命。
雖然風(fēng)險很大，不過———
沈知意看到那人明顯愣住的身影，猶豫了一瞬，那人無可奈何的閃身下來。
她閉上了眼。
不過嘛，風(fēng)險越大，收益也就越大。
沒想到她會直接往下跳，裴緒明顯愣住了，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閃身下去將她抱起。不救她，他的東西就可能拿不到，而且她死在這的話還會有一堆麻煩事?？删攘怂?，就代表要和她合作。
狡猾至極。
裴緒把她攔腰抱起，將她穩(wěn)穩(wěn)扶在劍上。
沈知意睜開眼，眼里有著一閃而過的狡黠，她笑著說道：“那么，合作愉快，域主大人？”
裴緒勾唇，嗤笑一聲，道：“我承認(rèn)，你這個提議確實(shí)很誘人，我上鉤了。合作愉快，沈峰主?！?p> “不過，你要是敢毀約的話——”裴緒慢條斯理道：“沈峰主，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我不介意把你帶回魔域慢慢折磨?！?p> 沈知意點(diǎn)點(diǎn)頭，媚笑著說道：“當(dāng)然了，我一向守信?！?p> 裴緒看著她道：“站好?！比缓笫持负椭兄覆n，放到嘴邊默念咒，劍便朝萬劍峰飛去。
沈知意站在劍上，看著遠(yuǎn)處越來越近的萬劍峰，她忽然問道：“那些人，是你殺的嗎？”
“是?！迸峋w誠實(shí)的答道。
沈知意：……倒也不用如此坦率。
“但是魔氣不是我的，殺他們還用不著魔物?！迸峋w補(bǔ)道。
沈知意道：“那就是說，這魔氣是別人放的了？”她想了一下又問：“對了，你殺那群人干什么？”
裴緒回道：“這可怨不得我，是他們自己蠢，想要圍剿我，那我就只好斬草除根了?！?p> 沈知意頓了一下，轉(zhuǎn)過頭問他：“圍剿？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了？哦，對了，你怎么對‘沈知意‘?dāng)骋饽敲创螅俊?p> 裴緒邊抬手，推著她的臉把頭轉(zhuǎn)回去，邊道：“這個嘛，說來話長了，今晚再說?，F(xiàn)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語畢，兩人也剛好落地，站在萬劍峰的大門前。
門上方的牌匾刻著“萬劍峰”三個大字，透著一股瀟灑奔放之氣。
兩人相視。
裴緒退到她身后：“那么……走吧，師尊。”
兩人一前一后的進(jìn)了議事廳。
議事廳喧嘩不止。
一個身著白色道服的男人坐在主位上，他神色溫和的看向剛剛進(jìn)來的兩人，示意沈知意坐在不遠(yuǎn)處的空位上。沈知意走到位置前坐下，裴緒跟在她身后，在她左邊站著。
看見沈知意走來時，坐在主位的男人臉上有一閃而過錯愣，但他很快便恢復(fù)了臉色，絲毫沒有人察覺到他神情的變化。
剛坐下，便有一道陰陽怪氣的女聲傳來：“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么大的架勢，原來是沈峰主?！鄙蛑饴劼曂?，一張嬌媚張揚(yáng)的臉撞入眼簾。
沈知意沒有反駁，她溫聲細(xì)語的解釋道：“確實(shí)是我的錯，讓大家久等了。前日掠影湖的事，導(dǎo)致我這幾日都夜不能寐，故而起得晚了些，在這里先和大家賠個不是。”說完，她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張手帕，在臉上抹了抹，眼角帶淚，蒼白的臉上露出愧疚之意，好像真的因?yàn)橥淼竭@件事感到內(nèi)疚。
提到掠影湖，主廳內(nèi)忽而陷入一片寂靜，一半是因?yàn)橄肫鸷习l(fā)生的事，一半是因?yàn)樯蛑獾脑挕?p> 沈知意這張嘴竟然有一天能說出這種話？
大多數(shù)人的臉上都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除了坐在主位上的柳漸行。該說掌門就是掌門，連氣度都和別人不一樣。旁人聽到沈知意說這話時，臉色都嚇綠了。唯有柳漸行還對沈知意說道：“師妹受驚了，可還有不適之處？”
沈知意抿著唇，搖頭道：“并無大礙，只是不知掠影湖上的事……”
柳漸行說道：“對，此番召大家前來，便是因?yàn)檫@件事……”還沒說完就有人打斷道：“這件事，難道我們不該問問當(dāng)時唯一存活下來的沈峰主么？”
沈知意頓了一下，她就知道有這種話。昨晚本來都想好了，拉裴緒出來墊背，哪知道現(xiàn)在他倆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而且她不能說自己不是沈知意，雖然這樣確實(shí)可以確保她自己和這件事沒有關(guān)系，但這些人肯定也不會再承認(rèn)她峰主的身份，到時候可就沒辦法幫裴緒拿他想要的東西了。還有，在這種場合掉馬，沈知意可不覺得是什么好事。
見沈知意不說話，接著便有很多人附和著道：“對啊，不該問問沈峰主嗎？”
“她當(dāng)時在場她應(yīng)該最清楚了……”
“別吧，保不齊還真她是聯(lián)絡(luò)魔族來做這事的，誰不知道她平日是怎樣的……”
柳漸行臉色不變，他道：“怎么，現(xiàn)在還沒揪出魔族奸細(xì)便要開始內(nèi)亂了嗎？”語氣不變，話里卻多了一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眾人霎時安靜下來，等著柳漸行發(fā)話。
柳漸行看向沈知意問道：“師妹，那天是怎么回事，方便和大家說說嗎？”語氣雖是溫和，卻絲毫不給人拒絕的意味。
沈知意剛想開口，便聽到身后的人難得有些正經(jīng)的說道：“師尊前日九死一生的從掠影湖回來，怕是驚嚇過度，記憶也有些混亂，恐怕答不上掌門的問題。此事也是弟子的疏忽，若掌門要怪罪責(zé)罰，便罰我吧。”
柳漸行這才將目光轉(zhuǎn)向裴緒。少年站在沈知意的位置后，對著眾人的目光也不見拘謹(jǐn)，他站姿從容，平淡的對上柳漸行的目光。
裴緒啊……
這個人他有點(diǎn)印象，倒是個極有天賦的劍修，平日好像也很勤勉，就是不知道當(dāng)初這種奇才怎么會選沈知意做師父的。
柳漸行擺擺手，笑道：“你倒是護(hù)著你師尊，放心好了，我自然知道不會是她，只是讓她說說那日的情況罷了。當(dāng)然，我也不會責(zé)罰你，這本就是那群魔族所造就的，你師尊和你也是受害者，不必過多自責(zé)。”
下面的人接道：“對啊，師侄你也不用過多自責(zé)，都是那魔族奸細(xì)的錯！”
“這樣看來沈峰主倒也是倒霉，遇上這種狡猾又詭計多端的魔族……”
又有人小聲嘀咕：“看她平日做的事，也是她活該……”
裴·狡猾·詭計多端·真魔族域主·緒跟著眾人點(diǎn)頭附和：“嗯，魔族確實(shí)陰險狡詐?！?p> 沈知意看著他面不改色的罵自己，忍不住肯定的想：果然，域主不是一般人能當(dāng)?shù)摹?p> 于是下半場議會變成了討論魔族人如何的狡猾以及詭計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