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瓊羽
回家待了大半天，直到太陽快落山時，凌幼瑤才在父親的催下，依依不舍走出了凌家大門。
凌幼瑤與父兄告別，宋氏還是沒有出來。
“王妃，該走了?！便y朱提醒道。
凌幼瑤收回目光，提著裙子上了馬車。
在她走后，才有一婦人從門后露出頭來，望去馬車離開的方向，遲遲未動。
“夫人，您心里既然牽掛著二小姐，為何不去送送她呢？”說話的是宋氏身邊伺候的婢女，名叫紅柳。
宋氏含淚微笑道：“清微終于嫁給景王殿下了，真好......”
紅柳無奈嘆了口氣，夫人這是又把二小姐當(dāng)成大小姐了。
當(dāng)年是王爺抱著渾身是血大小姐回來的，夫人見了大小姐那模樣后，便一病不起，從此整個人變得渾渾噩噩，神志不清。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凌幼瑤微合著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她本想從宋氏口中打探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卻連宋氏的面都沒有見到。
書中許多細(xì)節(jié)她都不記得了，只知道個大概。
也怪她看書的時候，囫圇吞棗，一目十行，現(xiàn)在自己成了書中人，才方知悔恨。
馬車緩緩行駛過繁華的長街，人們見到王府的標(biāo)志紛紛退讓至兩側(cè)，卻有一人打馬而來，直奔車駕而去。
少女一襲紅衣颯颯，馬蹄急踏，眼里透著一絲冷光。
“趕緊把她攔下！”夏澄冷喝一聲。
眼看馬蹄就要踏上侍衛(wèi)的臉，少女突然勒馬，馬蹄高高揚(yáng)起，發(fā)出一陣刺耳的嘶鳴。
夏澄一腳踹開馬蹄之下那名被嚇傻了的侍衛(wèi)。
少女騎著馬掉了個方向，居高臨下地看著夏澄，冷嘲道：“景王府，不過如此?！?p> “你......”
夏澄剛要呵斥，馬車內(nèi)便傳來了凌幼瑤的聲音：“發(fā)生什么事了？”
“啟稟王妃，有人沖撞了馬車，屬下護(hù)衛(wèi)不周，讓您受驚了。”夏澄道。
凌幼瑤還未說話，那少女便搶話道：“故人來此，景王妃不打算下車一見嗎？”
銀朱低聲對凌幼瑤說道：“王妃，是沈家小姐?！?p> 沈家只有一個小姐，就是沈序淮的妹妹——沈瓊羽。
凌幼瑤皺起眉頭，來者不善。
沈瓊羽騎在馬上，眼里帶著一絲譏諷：“本小姐倒是忘了，你早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喜歡跟在我身后的凌二小姐了......”
“一朝飛上枝頭，景王妃如今好生氣派！”
“瓊羽。”凌幼瑤扶著綠寶的手，下了馬車。
沈瓊羽見著她那滿身珠光，厭惡地挪開了視線。
曾經(jīng)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如今卻成了見面分外眼紅的敵人。
凌幼瑤走到沈瓊羽面前，平靜道：“我們談?wù)劙?。?p> “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沈瓊羽想都沒都就拒絕了。
凌幼瑤也不生氣，耐著性子，繼續(xù)道：“你若不想跟我談，今日又為何會來找我？”
沈瓊羽被她一噎。
凌幼瑤微微一笑：“走吧?！?p> 僵持了片刻后，沈瓊羽翻身下馬，率先走進(jìn)街邊的一座茶樓，經(jīng)過夏澄時，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這方，兩人已經(jīng)在二樓的的雅間坐下。
沈瓊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凌幼瑤，隨后冷冷道：“景王倒是對你挺好，怪不得你會辜負(fù)我兄長，嫁去王府?！?p> 人心在榮華富貴面前，一文不值。
凌幼瑤道：“你知道的，我會嫁去王府，是因陛下賜婚?！?p> “那又如何？”沈瓊羽反駁道，“我兄長為了你，明知道抗旨是重罪，他還不是做了？”
“我兄長不惜搭上沈家全族，也要為你博上一把，而你卻轉(zhuǎn)頭嫁進(jìn)了王府！枉我兄長對你一片真心，最終卻落得這般下場！”
沈瓊羽氣得胸口一陣起伏：“凌幼瑤，你若真有心，就該給我兄長一個解釋！”
凌幼瑤被這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或者根本解釋不清。
她與沈序淮自年幼時便相識，從黃髫小兒，到青蔥少年......本以為青梅竹馬會終成眷屬，奈何抵不過天降圣意。
那日及笄禮，沈序淮親手磨了一支桃花簪，愿她此生平安順?biāo)臁?p> 簪子還未插入發(fā)髻，宮中便來了圣旨。
她看著傳旨公公將明黃的圣旨交到父親手中：“凌大人莫不是高興壞了？怎的還不謝恩？”
父親雙手輕顫，捧著沉重的圣旨，磕頭謝恩。
母親目光呆滯，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她回頭去看廊下的沈序淮，他緊緊握著那根還未送出手的簪子，眼里泛起了淚光，直到簪子將他的手心扎破......
他說：“我不同意。”
然后，凌幼瑤眼睜睜看著沈序淮奪走了圣旨，不顧一切沖了出去。
他一直跑到皇宮，跪在朱紅的宮門前，一聲又一聲哀求：“臣懇求陛下收回成命！”
“臣懇求陛下收回成命——”
直到額頭磕破，宮門依舊未開。后來，是定國侯強(qiáng)行把沈序淮帶了回去。
凌幼瑤站在飄搖的燈籠下，隔著雨霧，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實(shí)，直到身后響起一道冷冽的聲音猛然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shí)：
“凌幼瑤，你這輩子只能嫁給本王?！?p> ......
江流帶著人馬進(jìn)京時，正好瞧見夏澄一行人守在茶樓前。
他心中疑惑，回頭對傅明訣道：“王爺，前面好像是王妃?！?p> 傅明訣抬頭看過去，確實(shí)是王府的馬車。
在看到一品茗居四個字時，傅明訣眸色一冷，當(dāng)即道：“走，去看看。”
隨后，傅明訣同江流在茶樓前停下。
跑堂的小二見到傅明訣，腿都嚇軟了，還是掌柜的出來迎接：“小的參見王爺，王爺......”
傅明訣沒搭理他，徑直往二樓走去。
掌柜的和店小二面面相覷，一時無言。
進(jìn)了后廚，店小二才低聲問道：“該不會是咱們露餡了吧？”
“我呸！”掌柜的一巴掌拍在他頭上，“你先前沒瞧見景王妃和沈家小姐一起進(jìn)來了？”
“王爺這是來接景王妃的！你別擱那兒自亂軍心?！?p> “是是是......”店小二連忙認(rèn)錯。
“等那批軍械出了京，咱們也就不用這么提心吊膽了......”
掌柜的忽然想起什么，又問道：“對了，老趙今天怎么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