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林云伸出手臂,輕輕抱了抱坐起身子的元歆。
元歆一語不發(fā),身子卻在微微顫抖,眼中滴落的淚水很快把林云的肩頭打濕。
幾萬年的思念和委屈,終于找到釋放的時機,此刻噴涌而出。
林云拍了拍元歆的后背,安慰道:“姐姐,逝者已逝,以后的路還很長,請節(jié)哀?!?p> “這么多年,我也想過他有可能已經(jīng)不在了,我以為經(jīng)過幾萬年的淡忘,已經(jīng)可以不去想他,可我還是做不到……”
元歆發(fā)出嗚嗚的哭聲,委屈至極。
林云只好任由元歆抱著,被迫當了很久的樹洞,聽她碎碎念著講述這萬年的相思。
直到元歆哭累了,松開林云的時候,林云感覺身軀已有些麻痹。
“你有什么話,說吧?!?p> 元歆抹了抹眼淚,恢復以往的恬淡神態(tài)。
林云道:“當年厲荒前輩之所以不辭而別,乃是受了小人蠱惑,說在上古魔界邊緣的虛無之中,誕生了一位蓋世強者?!?p> “厲前輩無敵寂寥,一直渴求能有一個像樣的對手,所以便按照指引,去尋那位蓋世強者?!?p> “本以為是打一架的工夫,所以沒有跟任何人交待,不料卻陰差陽錯的去了天玄大陸,再也沒有回來?!?p> 林云說這些,都是從厲荒的記憶中讀取的前段。
只有大致的脈絡,細節(jié)卻無從發(fā)掘。
年代久遠記憶本身有些淡忘。
再加上后來的遭遇,以至于厲荒的記憶中,大部分都是怨恨。
元歆早就猜到厲荒的失蹤是有人刻意為之。
不然也不會聽從封千里的建議,讓林云帶著奴隸們造反,想以此逼迫出始作俑者。
所以林云的這番陳述,元歆注意的重點并不在內(nèi)容本身。
而是在厲荒和林云之間的關(guān)系。
林云從天玄大陸而來。
厲荒又去過天玄大陸。
眼前的厲荒又說他其實是林云……
難道真的有輪回轉(zhuǎn)世?
這個林云,其實是厲荒的意志轉(zhuǎn)生,回到上古魔界做完未了之事的?
“所以那人是誰?”
“封千里?!?p> “竟然是他?”
元歆懷疑過所有人,卻從未懷疑過封千里。
在她印象中,封千里一直都是當初那個慈祥和藹的老者,為上古魔界鞠躬盡瘁的大祭司。
當聽說封千里才是厲荒失蹤的始作俑者,元歆眼中殺機畢露。
畢竟殺夫之仇不共戴天。
可馬上,元歆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殺不了他?!?p> “封千里深不可測,從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修為。”
林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以這種方式出現(xiàn)?!?p> 元歆搖了搖頭:“不行,這個方法太冒險了,用你現(xiàn)在的模樣,嚇唬一下他還可以,但是想殺他……他一定會拼命的,到時不就穿幫了嗎?”
“姐姐,你該不會認為我用了易容術(shù)吧?”
“沒用嗎?”
元歆反問道。
林云一拍腦門,有些無語。
“你可以這么理解,現(xiàn)在你眼前的我,就是全盛時期的厲荒前輩。”
“弟弟別鬧!”
元歆差點兒被氣笑:“你若是真的有他當年的實力,直接去殺了封千里不就行了,還來我這里作甚?”
林云回道:“殺他不難,但我不想讓他如此輕易死去?!?p> “我要讓其得意忘形,癲狂再到絕望,最終一步步被死亡的恐懼吞噬?!?p> 林云咬著牙,一字一頓的說道。
要不是意識進入這句身軀,林云都難以想象,厲荒這幾萬年所受的折磨煎熬。
感同身受的感覺并不好。
這個眼神,元歆很熟悉。
厲荒征戰(zhàn)上古魔界的時候,每遇沖鋒陷陣,都是這種弒殺的眼神。
元歆沉默片刻,咬著嘴唇似乎有些糾結(jié):“需要我做什么嗎?”
“當然,這才是我找你的真正原因?!?p> “你說?!?p> “三大家族究竟是聽命于你,還是聽命于魔神殿?”
原本,元歆還覺得整個上古魔界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可是方才聽說了封千里的所作所為,一時有些拿不準。
思索片刻后,堅定的點了點頭:“當然是聽命于我?!?p> “這么自信?難道你不怕以往見到的只是表象,他們其實是在配合封千里一起跟你演戲?”
元歆道:“像你說的,你和三大家族之間,封千里根本沒打算讓任何一方活,所以,三大家族并不是他的人?!?p> 這個理由合理又睿智。
倘若三大家族真是封千里的人,應該不會對其死活不管不顧。
“我現(xiàn)在還不能以厲前輩的樣子現(xiàn)身,所以需要你給我一件東西,一件能夠讓三大家族無條件信任我的東西?!?p> 元歆疑問道:“你是要......”
“不錯,我要帶上三大家族,一起攻打魔神殿!”
元歆道:“就算我給了你信物,他們也不見得會相信你這個陌生人,還是我替你去一趟吧?!?p> “你體內(nèi)的毒素雖然已經(jīng)祛除,但傷及的經(jīng)脈還沒有復原,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管養(yǎng)好精神等著看戲,你把東西給我,我自然有辦法讓他們相信?!?p> 元歆拗不過林云,只好將自己的貼身之物送給了林云。
別想多,不是那銀色肚兜,而是一塊她佩戴多年的玉墜。
林云接過尚帶著元歆體溫的玉佩,握在手中:“那我先走了,姐姐繼續(xù)休息吧?!?p> “我送你!”
“不用,我很快就回來!”
元歆點了點頭,目送著林云離開,最終還是跟了出去,凝視著那個熟悉的背影,直到夜幕降臨。
“他真的不是他嗎?”
“可是他的懷抱明明跟他一模一樣......”
......
林云的第一站,便是帝家。
傳說中那個以劍道立家的豪門。
帝家的住處名叫帝劍閣,青石起座,石條又故意不打磨平整,顯得粗狂凝重,給人一種豪爽坦蕩的感覺。
金頂石壁之上,繪刻著各種鳥獸圖騰,栩栩如生。
閣樓頂層,燈火通明,窗紙上幾個人影微微晃動。
林云一個縱身,來到樓頂,輕輕叩了叩門。
“不是說過了嗎!今晚任何人不得打擾!”
屋內(nèi)傳出一個威嚴的男聲。
林云又敲了兩下門。
屋內(nèi)幾人感覺到詭異,立馬噤聲,一個人影晃動到門前,將房門從里面打開。
門外站著的卻是一個陌生人。
屋內(nèi)幾人瞬間戒備:“你是何人?”
林云輕輕推開門口那人,大搖大擺的走進房間,來到空著的主位前,撩起長衫,優(yōu)雅的坐了下去,翹著二郎腿說道:“君后有旨,你們打算站著聽還是坐著聽?”
幾人聽到君后,互相對視一眼,感覺林云這架勢并不像是騙人,猶豫片刻后齊齊跪了下去。
林云清了清嗓子:“君后讓你們立刻點齊人馬,隨我攻打魔神殿?!?p> 幾人明顯愣住了。
君后要攻打自己一手創(chuàng)立的魔神殿?
更年期到了?
“敢問大人,旨意何在?”
威嚴男人伸出雙手。
林云道:“口諭,我剛才已經(jīng)說完了。”
幾人蹭的站起,怒指林云:“大膽小賊,竟然假傳君后旨意,今天休想活著離開!”
一只碩大的拳頭攜著風勢而來,距離林云面龐只差分毫之時,從林云手中滑落一個玉墜。
那人的拳頭僵在半路,打量著那塊玉墜。
“這個是君后貼身之物,你們應該見過吧?”
話一出口,林云感覺到似乎哪里不對勁。
既是貼身之物,這群人很有可能沒見過??!
電視上那些大臣,見到皇帝皇后,個個連頭都不敢抬,哪兒還敢看皇后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媽蛋,大意了!
不料那人卻緩緩放下了拳頭。
他竟然認得!
不是很合理的樣子。
“敢問大人,此物是如何得來?”
那人的語氣恭敬了許多。
林云道:“既是君后讓我傳旨,自然是她給我的,這個也用問嗎?”
那人又問道:“大人莫怪,只是在下覺得,傳旨乃是為公,君后又怎會將私物當成信物,以往君后有令,都是使者手持令牌前來?!?p> 說到令牌,林云想起那塊被自己送人了的。
原來這令牌在上古魔界這么好使?
當日那紫裘人又怎會如此草率的丟給自己?
不過眼前這人的話說的沒毛病。
公司決策,還是要認公章,老板太太簽個字貌似真的不具備效力。
林云一時語塞:“額......令牌尚在礦場,君后便給了我這個?!?p> 面前幾人的神色又不對勁了。
個個殺氣盡顯。
“誰告訴你君后只有一塊令牌的!”
什么?
聽這話元歆手上還有許多那樣的令牌?
看來也不值錢啊。
可她為何不給自己一個令牌,反倒給自己一個玉墜?
這回解釋不清了。
林云一個箭步,沖出房間,向外逃去。
厲荒的軀體還在魔神殿后邊的竹林里納涼呢,林云可沒一打六的信心。
但帝家?guī)兹嗣黠@沒打掃輕易放過林云,果斷追了出去。
開玩笑,讓哥幾個白白給你磕了個頭,這會兒想溜,門兒都沒有!
林云御劍一路狂奔,幾人也以魔族御空法訣窮追不舍。
追著追著,竟然又回到了元歆的別苑。
林云被堵在角落,退無可退。
幾人追的是又惱又累,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所處乃是上古魔界的禁忌之地。
不由分說就要圍毆林云。
六道劍光,耀的林云睜不開眼。
乖乖,還真的全是劍修!